第181章 鳳凰

   這白雲觀雖說是道家清淨之所在,但信眾之多,門徒之廣,分外恢弘。觀中行人絡繹不絕,求簽問卦的,請願還願的,請道士辟邪除妖的,請師傅唱道做法的,楊誠國一路直奔老君殿。

   這白雲觀也有規矩,最外面的名為上清宮,路人皆可進,是求簽問卦之所在。再向內是三清殿,供有神像三尊,可入殿許願還願。再往裡,就是玉皇殿和老君殿,玉皇殿裡是道法高深的道人,要進此殿須繳納紋銀五十,請道人出山誅邪祈福另有價格,而老君殿則是觀主所在,要入殿須兩個條件。

   其一,每問一個問題須紋銀萬兩。

   其二,須是有緣之人。

   因此即使是楊誠國這般權相,也未曾踏足過這老君殿。

   “楊居士,請在此稍等,小道這就去通稟觀主。”說明來意之後,楊誠國被帶到了老君殿前,小道士一甩拂塵,便進了殿去。

   少頃,小道士招呼楊誠國入殿道:“楊居士,師尊說你是有緣之人,他願意見你,請你隨小道來。”

   老君殿內,燭火幽暗,正中間供著一尊太上老君像,而旁側的偏殿裡,坐著一個灰撲撲的白胡子道士。那道士看起來毫不起眼,就像是路邊攤上給人算命的一般。

   “空空師尊,楊居士已經帶到了。”小道上施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楊居士,請過來坐。”空空道人笑著招呼楊誠國,示意道:“這是今年剛采下來的雲霧茶,請楊居士不必客氣。”

   “無量壽福。”楊誠國學著行了個道家禮,到空空道人對面坐了。“道長,今日我來,其實是有要事,相請道長為我解惑。”

   “我都已經知曉了。”空空道人掐指一算,摸著胡子說:“居士此來,往小了說是為子女,往大了說是為前程啊!”

   “道長果真是道德精深!”楊誠國驚嘆於空空道人的料事如神,對他更加的信服了。

   “楊居士,這上清白雲觀的規矩,你可知道?”楊誠國拿出兩張萬兩的銀票,遞了過去。空空道人擺手道:“居士,並非是給貧道,你要到那邊的太上老君處,將這銀票放入那功德箱,上繳給老君。”

   楊誠國連忙依言起身,去功德箱那裡投了銀票,又虔誠地拜了拜,方才回來。

   “這是,在下兩個女兒的生辰八字,勞請道長幫忙一看。”楊誠國將袖中藏著的兩張紙條遞給空空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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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誰知道空空道人接過之後,臉色大變,站起身來,走到太上老君像前,算了幾算,又拜了幾拜,轉頭看向楊誠國。

   “道長?這可是有什麼不對?”這下楊誠國也是分外疑惑,空空道人的表現讓他內心也驚慌起來。

   “前所未見啊,前所未見啊!”空空道人大步走來,到座位上坐下,低頭又看了一會,說道:“居士您這兩個女兒,當真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命格。”

   “此話怎講,還請道長不吝賜教!”楊誠國探身問道。

   “這兩個八字,單獨來看,都無甚奇特,雖說都是難得一見的命格,但老道我也不是沒見過。這二月生的,當是居士的大女兒,此女命格富貴無雙,是注定了天府星歸,至尊無上之命,當屬翊坤宮。”

   “而這三月生的,該是現在的五皇子妃,居士的二女兒吧,此女也是個至尊命格,乃是紫微星經過金星的分野,天府星遙相呼應,也是入主翊坤之相啊!”

   “道長此言當真?”

   楊誠國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的兩個女兒竟然都是這樣的帝後之相。可是富貴可以有二,皇後卻只能無雙,這兩女都是後相,卻不知是何緣故啊!“貧道決無虛言啊!”空空道人指著這兩張生辰八字也是滿臉驚奇。

   “貧道所言,自然不虛!”空空道人說。

   “可這皇後命格難道還能有兩個?方才道長說......”楊誠國瞪圓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地問:“單獨來看無甚奇特,又是何意,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說法?”

   空空道人在殿中踱了幾步,又算了兩算,這指頭掐來掐去,眼神也迷茫了起來,終於說道:“楊居士,這般天機玄妙,就是貧道也難以保證能夠完全參透,但貧道可以篤定,居士這兩個女兒,雖說分開來相差甚遠,但合在一起,卻又是一番天地。”

   “這是什麼意思啊?”楊誠國有些急了。

   “這兩個女子,如果放在一起,那麼便是雙鳳凰的命格,其中一只為鳳,另外一只為凰。”空空道人說。

   “何為一鳳,一凰?”

   “初生富貴為鳳,浴火重生為凰啊!”空空道人指著那兩張紙,一字一頓地說。“這兩個女子若不在一起,那便各安天命相安無事,可若是放在一起,那就是水火不容,鳳凰浴火,方才得道,這屬凰命的,必定吞掉這屬鳳命的,世上皇後命格的,只能有一人,這另外被吞掉的鳳命,便是要入萬劫不復之深淵,為天嫌人棄的呀!”

   楊誠國大驚失色,竟然還有這樣的說法?那豈不是說,他的兩個女兒必定要互相殘殺,最終只能有一人登上後位麼?

   楊誠國雖然驚訝,但也想到,這若是兩人之中注定只有一個尊貴無比,那麼自己若是有所偏頗得罪了其中一個,那萬一那個才是未來的皇後,這楊府豈不就......

   “道長,求您告知,究竟哪個才是鳳,哪個是凰啊?”楊誠國的內心焦慮無比,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可說,不可說。”空空道人垂頭喪氣道:“天命玄妙難言,即使是我,也看不透啊!現在這鳳與凰,還說不准哪個是哪個!”

   看見楊誠國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空空道人忙囑咐道:“居士,這天機絕不能對其他人提起,貧道有道行和功德在,可以無礙,可若是你貿然向其他人說了,恐怕就要大禍臨頭啊!這命格全會被打亂不說,恐怕楊府上下也將滿門血光啊!”

   離開上清白雲觀,楊誠國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楊相國府,仿佛丟了魂兒一般,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自己的兩個女兒若當真如空空道人所說,那麼自己將如何自處?

   本想著將楊千愛嫁給那張大人的二子,可若是千愛才是那凰命,自己這般,豈不是得罪了凰?可若是將千愛嫁給皇子,太子是絕不可靠的,剩下的唯有三皇子可以考慮,但勢必要得罪太子,這般與東宮水火不容,也是禍非福!

   更加可怕的是,如果要是被皇上知道,恐怕要疑心自己在他的皇子中間挑挑揀揀,這般作為是要被猜忌的呀!

   身為國相,兩個女兒都嫁為王妃,這般的榮耀,他楊誠國承受的住嗎?

   楊誠國仰天長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而就在此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楊誠國的腦海!

   何不將楊千愛,也嫁進五皇子府?那麼自己便可以不用在皇上的三個兒子間揣摩聖意了!兩個屬後命的女兒都在五皇子府上,那麼這五皇子豈不就是鐵板上釘釘的皇上了嗎?

   至於剩下的,千愛千予誰是鳳,誰是凰,又與他何干?左右都是楊家女,到時候他楊家,依舊是國公之家!

   楊誠國越想越有理,將左手握成拳往右手上一砸,頓時豁然開朗!他大步走出書房,向著西院千玉天的屋子走去!這樣的事情,還得跟自己的夫人商議一下!

   “什麼?你想讓千愛也嫁去五皇子府?”千玉天聽了楊誠國的決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讓千愛去做小?那楊千予已經是王妃了?剩下的不就是側妃嗎?”

   “側妃又如何,一旦五皇子成了皇帝,側妃也是要成為四妃的呀!”楊誠國說。

   千玉天只覺得楊誠國不可理喻,說道:“你怎麼就知道五皇子一定會成為皇上?那五皇子不是病怏怏的,這樣的藥罐子,怎麼可能會繼承大統啊?“

   楊誠國滿腹的道理,可那空空道人說了,萬不可對其他人言,他不敢說出真相,只能不耐煩地說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你只管去做我吩咐的事情就是。”

   “老爺何苦把寶壓在一個皇子身上?”千玉天道:“反正,若是要千愛去做小,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除非千愛是王妃,叫千予做側妃!”

   “千予已經是正妃了!怎麼可能會讓出正妃之位,更何況五皇子愛重她!你怎麼這般不懂事啊?”楊誠國說道:“都是我楊家的女兒,誰正誰側有什麼關系?”

   “可千愛是姐姐!哪有姐姐是側,妹妹是正的道理?”千玉天大聲辯駁:“既然老爺心裡清楚五皇子愛重楊千予,怎麼能讓千愛進五皇子府?千愛必定要吃大虧的啊!”

   兩個人就正側妃的事情誰也不能說服誰,楊誠國一氣之下,甩袖離開了西院。

   楊相國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響,但是他卻忽略了,這楊千愛嫁給誰,他只能做一半的主,他想讓楊千愛也進五皇子府,可也得五皇子點頭才行啊?

   而這般的打算,可是注定要落空的。

   明月昭昭何皎潔,但願月華常照君。

   齊景杭與楊千予此時正擺上兩三碟小菜,上了一壺好酒,坐在院子裡賞月。這風兒送來菡萏的香氣,滿園的落花和彩蝶,讓這裡添上更多溫馨和美好。

   齊景杭斟上酒,嘴角掖著笑意,一襲白衫襯著月色,舉起那酒杯。他常年病體,手腕卻依舊剛強有力,但皮膚卻蒼白通透得仿佛能看到下面的血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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