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7章 威脅
齊景杭這般關切和溫柔的詢問,讓悠容更加的愧疚難安,她不敢去看齊景杭,不忍心告訴他,楊千予已經決定要離開的真相。
但她心裡還是期盼著小姐跟姑爺能夠一直和和美美白頭到老的,故而忍不住暗示提點道:“皇上,娘娘確實是有心事。皇上可還記得,西北的何家?”
“何神醫?悠容姑娘是說這個何家麼?”
“正是。”悠容頓了頓,說道:“那個何家的何夫人,正是娘娘的生母,當年的千家大小姐。”
齊景杭自然是知道,楊千予身世離奇,當年千家大小姐與楊誠國和離一事,也是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悠容瞥了一眼齊景杭,狀若無意地說道:“今日,那位何夫人,來宮裡找過娘娘。”
齊景杭若有所思,悠容不會在這樣的時候說沒有用的廢話,那麼這位何夫人的到來,定然與今日楊千予的反常大有關系。
“奴婢告退了。”悠容行了禮,向著梅園去了。
齊景杭一個人在原地站了一會,便向著楊千予的寢宮而去。那宮室院子裡宮人們忙忙碌碌,看到皇上,紛紛跪下。齊景杭擺擺手示意她們起身退下,那些宮人便都退下了。齊景杭在院子裡站了一會,終究是沒有進去。
暮色漸漸蔓延,整個皇宮都被籠罩進一個寧靜的氛圍裡。這個龐然大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顯示出幾分閑適愜意來。
“納蘭祥,你來幫朕在京城裡,暗地裡找一個人。”
養心殿裡,齊景杭將手裡的折子放到案幾上,沉聲說。
納蘭祥面無表情,自從齊景杭繼位,為他報了血仇,納蘭祥便一直是這副樣子。
他本是一個熱心而積極的少年,但那一日,滿地族人的屍體和鮮血,教會了他什麼是冷血冷情。納蘭祥成為內務總管之後,便一直這樣沉默寡言,他對齊景杭懷著敬意和感謝,但他已經忘記了幸福的感覺。
“是。奴才遵旨。”
齊景杭有些無奈,他看向納蘭祥,說道:“朕說過多少次了,在朕面前,你不必這樣自稱,朕也一直當你是原來那個納蘭弟。”
“可奴才自個兒……心裡邁不去那個坎兒。”
齊景杭看著一臉漠然的納蘭祥,嘆了口氣:“有時候朕想一想,這個皇位究竟帶給了朕什麼?除了日復一日的負擔和工作,剩下的,便只有與你們之間的距離和空虛。”
“皇上您乃九五之尊,萬不可如此想。”
“可若是朕不當這個皇帝。”齊景杭苦笑:“又如何保護朕想要保護的人呢?”
納蘭祥微微動容,良久,他問道:“皇上想讓奴才去找誰?”
“朱曉玉,知道麼?她曾經的名字是……千妙玉。”齊景杭道。
“若找到,皇上想要如何處置?”
“先不要驚動,看住她的形跡。”
“明白了。”納蘭祥道。
納蘭祥離開後,齊景杭喝了幾口熱茶,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其實也一直在硬撐著,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地熬夜處理國事,也讓他透支著本就不好的身體。
不知道何世明什麼時候,才能將解藥所需要的藥草全部找到。
燈光似乎在風中搖曳,像是一場昏黃的江潮。
新制好的皇後朝服被送入楊千予的宮裡,悠容將那朝服從托盤中取出來,茜素紅色的長長鳳尾裙,輕薄的綢緞垂墜著,大顆大顆的東珠點綴在裙擺上,背部的雲鳳暗紋充滿華貴之感。
“娘娘,您看,多漂亮啊!”
悠容將朝服遞給旁邊的宮女,走到楊千予身邊,替她梳好發髻。
“娘娘,您要不要試一試這衣裳?奴婢覺得,這顏色當真襯您的膚色!皇上這眼光當真是不錯,這件朝服,可比奴婢見過的任何皇後的朝服都漂亮。”
楊千予失笑:“說的好像你見過多少皇後一樣。”
“當初楊千愛那件朝服,奴婢就見過!”
悠容回憶了一下,確定那件普普通通的朝服根本就比不上楊千予這件衣裳的一點兒衣服渣,滿意地點點頭。
還是自家的小姐最美!連朝服也都是最美的!
自家小姐的小迷妹悠容心裡想著。
楊千予卻興致缺缺,既然已經想著離開,她對這皇後的位置,也不是很期待了。這個位置,不過是齊景杭對她一番情誼的表示,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只要她冊封典禮一過,恐怕緊接下來的,便是選秀了吧?
“放起來吧,別弄髒了。”
楊千予說道。
悠容一愣,滿心的興奮都有些冷卻了,她將朝服疊起來放進箱子,屏退周圍的宮人。
“娘娘,你……還是想走?”
楊千予看了看這宮殿,又看了看外面人來人往的宮人們,所答非所問地說:“走吧,跟著我去外面看看。”
楊千予如今已經是懷腹如球,再過不久怕是就要臨盆了。
悠容趕忙給她披上大氅,墊好手爐,用暖呼呼的毛領兒將楊千予捂得嚴嚴實實。
“娘娘是心野了,呆不住了,這麼大這麼美的宮殿,也不能讓你老老實實地好生休息著。”悠容抱怨著:“外面有什麼好,又冷又凍,好在皇上吩咐著將結出來的冰都鏟了,要不然滑倒了不是鬧著玩的!”
楊千予嘆了口氣:“本宮就是想……多看看這些殿宇,多看看這些景像。”
畢竟,若是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突然,有個低沉的聲音問道:“多看看這些殿宇,多看看這些景像是何意?你究竟有什麼事瞞著朕?”
齊景杭走入殿內,臉上竟然有些韞色,他這幾日覺得楊千予分外奇怪,便叫納蘭祥暗中盯著那個何夫人朱曉玉,他本想直接叫那朱曉玉來面聖,問問她究竟跟楊千予說了什麼,但他畢竟是楊千予的生母,齊景杭對她懷有敬意,他便想著要來看一看楊千予,問問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若是楊千予不說,少不得他也只能去把朱曉玉叫道御前來仔細問詢了。
事關楊千予,他不得不萬分慎重,畢竟那,是他畢生所愛。
齊景杭來的突然,外面的宮人們也沒有通稟,故而楊千予毫無准備,她一時語凝,與齊景杭四目相對,竟然在眼神中看出了彼此對彼此熾熱的愛來。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內心是愛著齊景杭的,哪怕她再想裝作無關緊要的樣子,但真心便是真心,半點做不得假。
真能干淨利落的離開嗎?
自己的情感,當真能夠整整齊齊地收斂麼?
楊千予想要挪開眼去,若是再這樣與齊景杭對視下去,她怕自己會舍不得。人這一生,最怕的就是舍不得,有多少該做的決定,都是因著這舍不得而拖累。
齊景杭正想上前來進一步詢問,可突然間外面傳來了納蘭祥的聲音。
“皇上,外政史司的人在外面求見,大使館的使臣已經到了京師。”
封後大典在即,大石國得翰大君已經錯過了齊景杭的即位大典,傳信來說萬不能再錯過楊千予的了。早早地,他們就派出使臣向著大樂國而來,如今正好到了京城驛館。
齊景杭不得不去招待這些使臣,他頓了一下,終歸還是拉住楊千予的手,沉聲說道:“在這兒等著,朕晚上會來。”
隨後,他便轉身向著外面去了。
悠容推開門,怯生生地問道:“皇上走了,娘娘,咱們還去麼?”
“去。”楊千予垂下眼簾。
她要感謝得翰,若不是他的使臣,她恐怕當真會動搖。
“先去看看淑太妃吧!”楊千予嘆息道。
楊千予剛出了宮室,正巧看到一隊宮人領著一個藍衣姑娘向著漪瀾殿走去,悠容眯著眼,覺得那姑娘頗有些眼熟,便攔住一個路過的宮人問道:“那人誰啊,來干什麼的?”
宮人看到楊千予,連忙跪下來道:“不知道娘娘在這兒,奴婢失禮了,那人是西北寒草堂的千金,說是要見皇上,可剛剛皇上出去了,這姑娘執意要等著,便只能把她引到漪瀾殿先休息一下。”
何衣衣?
楊千予沉下臉來。
當日自己已經說的那樣直接,何衣衣竟然直接找上門來?還要直接見齊景杭?
楊千予雖然已經有了去意,但她的離去,絕不是向著何衣衣低頭!
她是一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上一世的背叛告訴她,若是不能一心一意,她寧可不要。但這樣當著她的面兒撬她的男人,她冷冷一笑,當真覺得她是泥捏的麼?
“走,隨我過去。”楊千予道。
漪瀾殿裡,何衣衣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宮人奉上的香茶。
她今次來,所為的就是見到齊景杭,無論叫她等多久,她都願意。
可沒想到,沒等來齊景杭,卻等到了楊千予。
“何姑娘?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楊千予說道:“本宮還以為,你應該在西北,侍弄你的那些草藥呢。”
何衣衣的臉色瞬間便冷了下去,她站起身來,僵著聲音說道:“怕是你記錯了,本姑娘不喜歡草藥。”
“似乎確實,看樣子,何姑娘更喜歡些別的東西。”楊千予美目一轉,笑著說道:“比如,別人的相公?”
“你怎麼這樣說話!你有沒有教養?”
何衣衣面色赤紅,大聲吼道。
楊千予絲毫不懼,也沉聲喝道:“放肆!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現在的楊千予,可是即將的大樂國皇後!
可何衣衣面色猙獰,微微福了福身子,說道:“給娘娘請安,不過,娘娘你可千萬別以為您就是鐵定了的皇後了,這未來是什麼樣,畢竟我們大家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