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平匪患(四)(3更)

   孫總管道:“大人,小人覺得,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他們在庫房裡翻了半日的賬簿,那些賬簿都是咱們做好了特地留給他們看的,自然看不出什麼來。”

   “那他們剩下的日子都干什麼了?”

   孫總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人不知,但應該不會發現什麼,畢竟值得注意的,都已經被轉移走了,而剩下的都在庫房,一時半會查不出來,他們又沒在庫房裡面久待。小人倒是派人跟著他們一段時間,但那些人經驗老到,不多時便能甩開小人的暗探。”

   “沒用的東西。”錢森不滿地一甩手:“那邊呢?他們可有什麼動靜麼?”

   “那邊前兩天剛劫了一隊行商,跟往日沒什麼不同,小的已經告訴過他們要收斂些,這次是在城郊的野林子裡面動的手,沒人看見。小的晚上去取的貨,也沒人盯梢,十分順利。”

   不知為何,錢森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那批貨,現在在何處?”

   “在庫房。”

   “走,領我看看去。”

   “是。”

   孫總管領著錢森,去庫房打開那些裝了皮毛的箱子。一股皮草特有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錢森翻了翻那些皮毛,都是不錯的品相,這樣的皮毛若是賣出去,定然能賺回四倍的差價。

   現在這當口兒,不是出手皮毛的好時機。但這些貨物乃是京城派人調查的時候,紅柳寨劫回來的,這一點讓錢森心裡覺得不妥。

   “這些貨,紅柳寨的段老板要收幾成?”

   孫總管道:“跟以往一樣,收利潤的七成。”

   這無本的買賣,全憑著紅柳寨刀口舔血的本事開張,人家要七成,錢森也覺得應當的。他點點頭:“告訴段天涯,這些皮毛,來的不是時候,京城來人盤查,恐怕不能全部出手,太招眼了,要是被認出來告發了,咱們就都完了。”

   孫總管點頭應是,問道:“那老爺,您是想怎麼處理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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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森想了想:“送人。”

   “送人?”孫總管想了想,這些上好的皮毛,恐怕老爺是要送給京城的那幾位了。

   祝之常在野林裡日日夜夜監視著紅柳寨的情況,每天餓了便自己打些野味,渴了便在溪邊喝些溪水。

   他從小苦到大的,因此也不覺得有什麼困難。但凡事總有意外,這一日,他去溪邊河水,冷不防一個啰啰喝醉了,到林子裡解手,兩人在路上撞見了。

   “你是什麼人!”那啰啰嚇得一激靈,酒也醒了大半。

   被發現了?祝之常頭腦清醒,心思急轉,袖中的短劍已經悄然被他握住。

   殺了這啰啰,接著監視就好。祝之常正想行動,可不知是不是這啰啰運氣太好,他這一聲喊,竟然驚動了遠處打牌的兩個放哨的山匪。

   見對面人已經多起來了,祝之常便心念一動,將袖中短劍藏好,裝作十分憤怒的模樣來。

   “怎麼回事?”放哨的啰啰過來,將祝之常擒住,“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這裡,莫不是朝廷派來的狗官?”

   “哼。”祝之常大聲道:“你們紅柳寨,搶了我的貨物,現在我們身無分文,又丟了貨物,根本回不去老家!你們還我的貨物,否則我跟你們拼命!”

   “原來是前些天那倒霉的行商啊。”放哨的山匪一臉不屑,“殺了吧,看見了咱們的山門,不能讓他活著。”

   身後的山匪也應和道。

   人命對他們而言,無外乎草芥。殺個行商罷了,根本不值一哂。

   可祝之常腦子奇快,他為了活下去,定然要出其不意,他大聲喊道:“我要見你們大當家!叫你們大當家來見我!我警告你們,你們若是敢動我,等到你們的聖女來了,你們就等著給我陪葬吧!”

   前些天他們聽到那大當家的說什麼聖女,看來這聖女在紅柳寨之中地位頗為崇高,現在用這聖女來做個護身符,果然這些山匪面面相覷,拿不准主意,更摸不清祝之常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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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啰啰想了想,不敢冒險,萬一這人是聖女的朋友之類的,那他若傷了他,豈不是要被大當家的責罰?

   山匪的責罰,可不是玩的。

   祝之常被押到了大當家的面前。這大堂裡兩邊的山匪小頭目都面向凶惡,當日那青衫男子竟然在其中。大當家的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虎皮地毯十分的威風。

   “你是什麼人?與聖女是什麼關系?怎麼我一點也沒見過你?”

   祝之常被兩個山匪按著跪在地上,一臉怒容說道:“你別管我是什麼人,既然我知道聖女的事,你便要對我客氣點。聖女不日之後就要來了吧,我是什麼人,聖女見了不就知道了?”

   祝之常說的硬氣,大當家的也有些摸不准他的身份,但畢竟不能失了面子。他使了個眼色,說道:“我段天涯還從未知道有你這號人物,不管你是從哪裡知道,咱們紅柳寨聖女的消息的,既然你能說出聖女,我暫且也不動你。你說的沒錯,聖女即將回紅柳寨來,等到聖女來了,若是我發現聖女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可知道,我將會用一百種殘酷的手段要你死?”

   未等祝之常答話,段天涯一揮手,大聲道:“帶下去!關起來!”

   “是!”後面的山匪道。

   祝之常被關入了一間破舊的小柴房裡,窗子用鐵網封死了,門由兩個山匪看守著。不過好在,那窗子正對著山寨的大門,可以清楚地看見來來往往的人。

   段天涯不敢太過得罪他,在一開始餓了他兩頓,殺了殺他的銳氣之後,便每日三餐一頓不落地供應著。

   而不久,祝之常便看到了那所謂的聖女。

   一輛馬車停在院子裡,那馬車內伸出一只芊芊素手來,段天涯殷勤地大步走上前,拉住那柔荑,將人接下馬車來。

   那是一個極美極美的女子,一抬眼,一垂眉,都宛若畫中仙。她穿著大紅的衣裙,蓮步輕踩,發髻松松綰著,山風吹過,那墨發紅衣便飛揚起來,好一番肆意風流。

   可這人,祝之常只覺得分外地眼熟,又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直到段天涯開口叫出那女子的名字。

   “浮生,你可回來了!”

   那女子,竟然是京城蒔花館的頭牌花魁——柳浮生!

   “段天涯,京城裡面風雲暗湧,太後和皇上都劍指戎州,紅柳天國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段天涯滿臉的無所謂:“那又怎樣,咱們手上可握著那些狗官們的不少把柄。若當真朝廷要發兵戎州,咱們便與他們拼了!”

   “拼了?你說得倒是輕巧。”柳浮生嗤笑:“公子在世時將這兒交給你來打點,是讓你拿兄弟們的命去拼的?咱們紅柳天國裡的這些子民,哪一個不是苦命掙扎活下來的?你做決定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後果?”

   段天涯將柳浮生迎入大堂,祝之常便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紅柳寨裡面的山匪,大多都是白國的遺民。而那柳浮生在蒔花館中那樣得意當紅,很多朝中官員都是她的入幕之賓,若當真她手中掌握著大量的官員們的私密,那麼這件事可就嚴重了。

   現在他在這紅柳寨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他的本意不過是看一看那聖女究竟是何人,現在既然真相浮出水面,那也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而這當口,段天涯也向柳浮生提起了,祝之常的事。

   “認得我?”柳浮生沉吟著:“你確定是個行商麼?”

   “沒錯,我們的人劫了他的貨物,他氣不過才來鬧的。”

   柳浮生略一斟酌,覺得不對。

   怎麼事情都這般巧,那段時間本是京城派出特使來戎州調查紅柳寨一案的時間段。而偏生在那時候,紅柳寨劫了這隊行商,又讓這人跟到了家門口。

   “蠢貨!”柳浮生站起身來,胸口氣得一起一伏:“那哪裡是什麼行商!分明就是朝廷的探子!”

   段天涯也是一驚,但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這從何得知啊?”

   “我懶得同你這蠢豬解釋!”柳浮生縱然是氣,也是氣得動人,這一嗔一怒之間,自是風情萬種:“他現在在何處?知道了咱們多少事情?”

   段天涯剛想要將柳浮生帶到柴房去見那人,卻突然,一個山匪奔入殿來,大聲道:“段老大,不好啦!那關著的行商要逃!砍了咱們兩個弟兄了!點子很硬!”

   段天涯拍案而起:“什麼?”

   他大步走出殿門,往外一看,只見四五個山匪拿著刀斧,與祝之常對峙,祝之常手上一柄短劍,左突右刺身手凌厲,顯然是將門出身。

   “小的們!不要自亂陣腳!他只不過孤身一人!給我上!抓住他碎屍萬段!”段天涯一揮手大喊道,他也抽出腰間長刀,向著前方走去。

   而便在此時,突然山寨門口本應在放哨的啰啰屁滾尿流地跑了進來,大聲喊道:“不……不好啦!不好啦!大當家的,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堆官兵啊!”

   “什麼?”段天涯不敢置信地大聲問。

   柳浮生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出來,問道:“官兵來了?有多少?”

   啰啰哆哆嗦嗦地說道:“很多……很多!烏泱泱地數不過來!”

   院子裡打鬥的山匪也都停下動作,茫然無措地望著段天涯和柳浮生。柳浮生一跺腳,走上前去道:“帶我去看看!”

   “不必看了。”祝之常突然說道:“柳浮生,段天涯,我是朝廷的人,不才祝之常,乃是先帝親封的大將軍。剛剛我已經用信鴿給外面的同僚通過消息,他們已經知道了這紅柳寨之中的兵力和部署,甚至也知道了紅柳寨的聖女就是你——柳浮生姑娘。我知道你是珍惜這些人性命的,不要做無謂的事情了,只有歸降,才是你們眼前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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