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目光不同
打開門，於馨錯愕了一秒，顧安寧微靠在門口，頭發微微散亂著，屋子裡面暖黃色的燈光落在她像牙白的臉上，面容中除了倦怠別無其他。
“趕緊進來，我說你怎麼搞的，大半夜過來也就算了，怎麼還弄成這個鬼樣子？”於馨一邊說著一邊趕緊將她拉進屋來。
顧安寧抿了抿嘴沒有回答，她本來是想要跟她展露一個笑顏，但是卻怎麼也牽動不了嘴角。
跟著於馨進了屋，顧安寧將包一放，重重地倒在沙發上，頭後仰著，臉上是說不出的疲倦。
於馨哪裡見過她這般頹廢的樣子，趕忙三兩下地將臉上的面膜丟開，問：“怎麼了？”見顧安寧只是垂頭喪氣地搖搖頭，她更不安了，趕忙湊近一點，又問道：“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爸要我嫁給林慕凡的那件事。”顧安寧嘆了口氣，以往那熠熠生輝的眼瞳今天變得喑啞失色。
“喂，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了，你還在為這件事情苦惱啊，這是好事兒啊。”於馨聽後，懸著的心定了下來，繼續將丟開的面膜重新敷上。
顧安寧蹙眉，“怎麼你們都覺得我嫁給他是好事情？我爸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於馨嘟了嘟嘴，像是在認真地想些什麼一樣，許久說道：“我跟你爸肯定不是一個意思，只是認真想想，我確實覺得這個林總比秦世凱好很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好？”她惆悵的揚眉，眼神有一絲的不解。
於馨笑了笑，眼睛立馬轉到了顧安寧的身上，挑眉道：“你看，年少多金對不對？軟硬件都很不錯，在城中又是數一數二的名流，而且重要的是我看的出來他挺喜歡你的嘛，你嫁給他，可以的啦。”
“更何況……”於馨皺了皺眉頭，“雖然說這樣講有些不太好，但是你們家現在資金困難是事實，你當時跟秦世凱婚定的那麼急，我估計你爸十有八九也是存了企業聯手的心思，現在你跟秦世凱的事兒黃了，但是來了個更優秀的林慕凡，你知道林氏集團10％的股份是什麼概念嗎？所以綜上所述，我覺得這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顧安寧聽完，眉宇間的褶皺更深一層，林慕凡好，林慕凡棒，林慕凡有錢能幫助她家，難道就因為這些，因為這10％的股份就要出賣她的一生？
何曾有人問過她是怎麼想的？何曾有人問過她是否願意？
於馨見她許久不說話，以她們多年的默契，她也能摸透她幾分，嘆了口氣，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你像件物品被給來給去，你並不喜歡林慕凡，所以他再好，也不能成為你嫁給他的理由？”
顧安寧眼睛一閃，抬眸看著她，嘴唇微張，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於馨打斷，：“我說你蠢不蠢，你這是逆反心理啊，大家越要你嫁給他，你偏偏不嫁，但其實你自己問問你自己，你很愛秦世凱嗎？”
“我……”顧安寧微微低頭，心裡漸漸清晰起來，她跟秦世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把他當哥哥，得知自己要跟他結婚的那一刻，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悅，但是卻又覺得很理所應當，所以就一直沒有排斥。
但要說到愛……似乎也並沒有很愛他。
“但是我也不愛林慕凡啊。”顧安寧耷拉了一下眼皮。
“我倒覺得你跟林慕凡挺有戲的啊，你跟秦世凱在一起這麼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林慕凡一出現你就失身於他了。”於馨挑眉，“話說，他那方面怎麼樣？看他那副腹黑的樣子，會不會在那方面也……”
“於馨！”顧安寧臉上爬滿了紅暈，但眉間的褶皺還是宣告了她的不滿。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你可以說你不愛林慕凡，但你也不愛秦世凱啊，為什麼你能嫁給秦世凱卻無法嫁給林慕凡呢？更何況相比較而言，你的人已經是林慕凡的了，他其實更有優勢一些。”
於馨說完這些，臉上的面膜差不多也到時間了，她拍了拍臉，朝著一旁的顧安寧眨了眨眼。
顧安寧又陷入了新的沉思中。
……
林氏集團。
窗明幾淨，百葉窗降了下來，工作人員們一個個都一臉正色，空氣中只有敲擊冷硬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朝九晚五的白骨精們並不敢玩忽職守，林氏集團門檻高，但工資也高，這裡是很多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進來的地方，而一旦進了就再也不想出去了，所以大家都兢兢業業，深怕飯碗不保。
總裁辦公室被單獨設在了頂樓，因為設有門禁，所以周圍是絕對的靜，孟祁踢著發亮的新款皮鞋朝辦公室走去，腳步聲在這一片安靜裡顯得尤其突兀。
作為林慕凡的合伙人兼刎頸之交的好朋友，門禁這東西對他而言自然是不存在的。
陽光已經徹底的消失在了摩天大廈的頂上，辦公室裡面一片安靜，只剩下鋼筆在紙張上摩挲的聲音，筆到之處，勾勒出了一片深深淺淺的流暢線條，林慕凡手揮目送，極其快地在助理剛剛送過來的文件上簽字。
整個畫面看起來十分養眼。
孟祁一進辦公室便看到這樣養眼的一幕，得虧他不是個女人，不然一定得被他給迷了去。
“還在工作啊，這樣的作息可不好。”孟祁朝著辦公桌前的英俊男人挑眉。
夕陽的最後一束光芒透過米白的玻璃照射進來，林慕凡的肩頸滑動了一下，流線型的衣料跟著一晃動，這美麗的夕陽就破碎在了肩膀上，微眯鷹眸，看著吊兒郎當整天沒有個正形的孟祁。
“做什麼？”
“自然是有事情。”
“辦公室，私事就免談了，公事趕快說。”他閑閑的丟開鋼筆，“麻煩將這個交給特助，五分鐘以後，讓員工離開這裡。”一邊說，一邊劈手將文件遞了過來。
“你居然把我當成下屬一樣使喚啊。”雖然不情不願，不過孟祁還是握著手中的文件健步如飛的去了，外間的助理戴著金邊眼鏡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好像在說“竭誠為您服務”一樣握住了遞過來的文件。
“說吧，找我什麼事，如果是停卡的事兒就不要說了，沒得商量。”見孟祁走回，林慕凡將身子往後椅上一靠，朝著他說道。
孟祁倒是揮揮手，一臉調侃的神色，“誰跟你談錢，咱倆談錢多傷感情啊，慕凡，你真的對顧家大小姐動了心？”
甚至不惜送出去了百分之10的股份？
察覺到孟祁的不懷好意，他微微錯愕的一秒鐘，但還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於是調整了一下語聲，“你想說什麼？”
孟祁往旁邊的沙發一坐，斜斜地耷拉著頭，看著他說道：“10％不是鬧著玩的，顧之衡這老頭子臉上一套心裡一套，你別看這老頭子……”
“難道我沒有看出來，需要你提醒一句？”他邪笑一聲，轉過身透過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看著臣服在腳下的這些建築物，陽光在逐漸的消失，這夏日好像比較長，他的眼前又是顧安寧的影子。
她的一娉一笑好像都可以動人心弦，嘴角慢慢的掀動，幾顆潔白的牙齒露出來，那樣美麗而又胸無城府的微笑是最為勾魂攝魄的，腦子裡面驚虹掣電，一時間居然給這女人占據的滿滿的。
“那麼，你這是做什麼？”孟祁開始有些不了解了。
“怎麼，最近准備看企業文化了，以前怎麼不開竅？”林慕凡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又將頭轉過去，繼續說道：“顧之衡不適合經商，百分之十也罷二十也罷，其實並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他們就像是今天的陽光一樣，你看……日薄西山。”
孟祁上前一步，欣賞落日余暉。
“你明知道這是不起作用的，卻還要做，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看來你對這個顧小姐用情不淺啊。”
“用情不深，叫情？”林慕凡轉過身側眸看著孟祁，他同樣玉樹臨風，不過眉宇間有淡淡的憂色，“其實這10％留著對付秦世凱也是不錯的。”
“他？呵，來日方長。”林慕凡朝著茶幾方向走去，語氣突然變得輕緩起來，“你說完了吧？趕緊幫我策劃一下婚禮，你覺得應該用中式的還是歐式的？”
孟祁嘴角立馬浮出一絲淡笑，“策劃婚禮什麼的，這個可以有。”
……
醫院。
梁子淇手中握著一枚蘋果，目光呆滯的看著地面，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傳過來，通過鼻翼擴張到了五髒六腑中，也在空氣中擴張出來一片略微陰沉的感覺，這氛圍加上沉默不語，讓病房裡面的空氣幾乎要凝滯了。
“媽，我說了，這事情有我，你不用操心。”病床上的男子握住了蘋果，無心品味，軟軟的丟在了白色的枕頭上。
梁子淇這才苦澀的一笑，哀怨的目光在看到秦世凱的時候終於有了鎮靜，“我只怕這又是一個陰謀，以後顧氏與林氏合伙，讓你無立足之地。”
“媽，顧之衡不會經商，這些年你不是看不到的，他們喜歡鬧騰讓他們鬧騰就好。”說完他又看到梁子淇那張疲憊的臉，又說：“媽，你要注意休息。”
梁子淇為了這個兒子幾乎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看到他在秦坤的羽翼下逐漸開始自立門戶，這才多久啊，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家伙打了一個潰不成軍，對於兒子，她向來是自負的。
但是，她忽然間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
“媽媽讓人去查了，這個林慕風以前在美國，十五歲之前的歷史幾乎是無跡可尋，我就奇怪，一個人怎麼會無跡可尋，但是偏偏就是查不出來任何東西。”
“媽，這些我會安排人去做的，你放心就好。”
“怎麼放得下心啊。”梁子淇看著病床上的秦世凱，輕輕的舒口氣，老態畢現。
這些年，誠然她是愛戀秦坤的，但是更希望可以草船借箭，讓自己的兒子可以四平八穩的坐上企業龍頭的寶座，但是老是事與願違。
……
第二天，天一亮，顧安寧便回了家。
顧之衡一早上就在門廳踱步，往復不知道幾個回合以後，終於看到顧安寧的車子出現，他眼睛一亮，立馬朝著顧安寧的方向走了過去。
搶在顧之衡之前，顧安西已經上前一步，站在了車子旁邊，她嬌俏的好像是白天鵝一樣，淑女裝讓她脫去了原有的煞氣，得體的打扮倒是讓她看起來亭亭玉立。
“姐姐，你回來了？”一如既往的甜甜笑容。
“嗯，早上好。”顧安寧綻放出來一個尚且得體的微笑。
“姐姐，你昨晚去哪裡了，我們全家為了找你都亂作一團了。”這一句語調是比較高的，以至於讓沉默的顧之衡走了過來臉色極其不好地冷聲道：“跟我去書房，我有話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