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祝壽
衛青鋒見倩兒終於紅著臉緩緩睡著了,身子緊緊的裹在被子內,小臉露在外面,臉上都是淡淡的微笑,神色甚是歡愉,心想今夜倩兒作的美夢呢。
這才走到小塌上坐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來,小塌的方桌上有一盞油燈,燈光昏暗,一抖一抖的,映著自己的影子在帳幕上也是一抖一抖的。
衛青鋒手裡拿著這個錦囊,心情也好像油燈的燈光一般,起起伏伏,不知道是該拆開還是不該拆開,想起皇上對自己交代的話,讓自己千萬不要私自拆開,又想起今日在馬車中見到的姑娘,怎麼看也不像是給自己傳信的人,但是她出現的時間、地點、形式都是如此巧合,自己也無法解釋的通。
衛青鋒定定的看著那個錦囊,只覺得心中如一團亂麻理不清,突然身邊油燈的燈芯“嘶”的一聲燃大了些,周圍的光線也亮了一亮,衛青鋒心中一嘆,暗道:“難道都是天意?”想到這裡伸手一把撕開了錦囊。
衛青鋒撕開錦囊從裡面取出一塊黃色的細小綢布,展開一看,一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字,便湊近油燈看了起來,見上面寫道:“青鋒兄弟,朕希望你看不到這個錦囊,但是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錦囊,朕便與你說一些心裡話……朕心中有個難言之隱,去年冬至,朕還是皇子時,在洛水泛舟遇到一個姑娘,這姑娘名叫秀風,生的美貌無雙,冠絕天人。朕一見傾心,便使了個法子接近於她,後來朕與她慧心結交,才知她實在是天下最最美麗聰慧的女子,朕與她在一起更是不知歲月般快樂。
今年清明前,先帝薨,朕無奈即位,但根基不穩,朝中皇子大臣多有不服,秀風只是一介民間女子,此時正值內憂外患之時,朕迫於壓力無法將她納入宮闈,只得將她隱於洛都民間,朕偶爾微服與其相會。今年四月十五日,秀風說她要回幽州老家省親,朕見她苦思家人,日漸消瘦,便答應下來,命內侍衛一路護送。豈料她一回家便爆發了北郡十三城之亂,逃回來的內侍衛統領稟告朕,秀風已被突厥大將擒獲,獻與突厥鳳凰城大王子府中。
朕心劇痛,每日對畫遙思玉人模樣,青鋒兄弟,你我真心相交,當不會笑話朕,朕每日思念起秀風來,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實在是寢食難安。朕思來想去,才寫了這個錦囊,朕心中最大的一個願望就是能與秀風姑娘再相會於洛都,因此希望兄弟你帶兵北進,幫朕達成,若……若……兄弟你見到秀風時,發現她已經被辱失節,兄弟你……兄弟你便……哎,朕實在不願看到這暴殄天物的事情發生。
此錦囊是朕親筆手書,知道此事者天下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背面有一幅人像畫,便是朕所畫秀風容貌,你見之後立即焚毀此錦囊,不得有誤。你是國家棟梁,朕盼你早日得勝,安然歸來。”
信寫到這裡,下面沒有落款,衛青鋒看的心頭大震,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如此隱情,翻轉綢布看到背面果然有一個淺淺的女子肖像,幾筆勾勒,輕眉遠黛,瑤鼻小嘴,便如畫中仙子一般。衛青鋒甫一看到這幅畫,心中升起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這畫中人在哪裡見過一般,再仔細想了半晌,又實在想不起自己見過這個女子,只是那種熟悉感覺卻總是揮抹不去。
衛青鋒呆呆的坐在小塌上,手裡拿著皇上給的錦囊,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心想:皇上為了這個秀風姑娘便要自己十五萬大軍打到北方突厥和大宛交界的鳳凰城,自己過去多次聽人說起過,舊時君王和大將為了一代美人舍了寶座和江山,只是沒想到當今皇上也是這樣至情之人。
衛青鋒沉默半晌,嘆口氣,又把綢布轉過來望了一眼那宛若熟悉的玉容,一展手將綢布置於油燈之上,綢布一遇油燈的火苗,立時便燃燒起來,衛青鋒一撒手,那綢布在空中緩緩燃燒墜落,落到地面只剩下一團灰燼。
這日,西蜀黃龍山羅天教總壇內一派喜氣洋洋,教內外張燈結彩,不斷有武林人物來來往往,多數人在這裡碰見知己故交,互相抱拳稱諾,把酒寒暄,場面甚是熱鬧。
花叢的盡頭有一個雙層的小樓,這小樓甚是雅致靜謐,與總壇內會武喧囂的場面完全相反,就好像一處桃源聖地所在。
此時小樓二樓的窗欄邊坐了一個妙媚的少女,一身淺色的淡雅衣裙,胸口和腰際分別繡了幾朵花,恰是遮住了身材最美好的部位,那少女手裡捧著一本新書,翻開了幾頁置於面前,但是眼光卻一眼也沒有看向書本,而是側頭望向了樓下盛開的花朵,目光中痴痴綿綿,似有一絲憂郁。
過了一會,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一個翠綠色的身影從下面跑了上來,剛剛上到二樓的樓口,一抬手便向裡面喊道:“小姐……小姐,雁蕩劍派的彭懷玉少俠送來了一串玉石佛珠,你可要來看看麼?”
那小姐聽到這聲呼喊,才從自己的沉思中醒轉過來,轉過臉,素淡的玉容,瑤鼻紅唇,腮邊有一顆美人痣,生得美麗無比而又帶一絲嫵媚,正是筠兒。
筠兒聽到翠兒的喊聲,轉過頭來,皺了皺眉,輕聲道:“翠兒,我要他的佛珠作什麼,你還回去吧。”
翠兒見小姐還是一幅病懨懨沒有精神的樣子,心裡也嘆口氣,溫聲問道:“小姐,你又在想……想衛大哥了麼?”
筠兒聽到翠兒如此問,眼色一黯,心道:“大哥答應我處理完北郡的軍務就到西蜀教裡來見我,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不知大哥現在是還在北郡呢,還是已經在來西蜀的路上了。”
翠兒見小姐聽到衛大哥的名字之後沉默不語,輕輕走近幾步,拉住筠兒的手,道:“小姐,今日老爺過五十大壽,請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英雄豪傑來祝壽,現在外面大堂內來了英雄幾百號人,你怎麼不出去外面看看?”
筠兒見翠兒要自己出去看看,搖了搖頭,心想:“若是大哥來了,我便出去,陪著他玩玩鬧鬧都好,只是這些個不相干的人來了,我才不出去。”
翠兒見自己勸不了小姐,也是無奈,只是拿眼擔心的看著小姐,只覺得小姐的俏臉此刻已是消瘦了許多。
二人正自黯然無語,樓下又傳來一陣輕健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穩重仿佛又帶點心急,蹬蹬蹬的上了樓,這人幾步上了樓,從樓梯口上露出頭臉來,卻見是一個中年文士,面目清臒,又自消瘦,額下一排修長的黑須,面上甚是威嚴,這中年文士上樓見筠兒和翠兒坐在窗欄旁,臉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番慈愛之色,徑直走到她們這邊。
筠兒見這人上來,輕輕的喚了聲:“爹爹。”此人原來正是羅天教的教主西門松。
西門松上了樓來,見筠兒面色郁郁,心中更是疼愛,嗯了一聲,問道:“筠兒,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麼?”
筠兒垂下頭,緩緩道:“筠兒的身子沒事的,只是在這裡坐久了,心中……心中……,對了,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壽,外面來了這麼多賓客,爹爹不用在外面招呼麼?”
西門松嘆口氣,也不答她的話,卻問道:“筠兒,你可知道爹爹為何在五十大壽的時候要廣邀天下的豪傑到羅天教來麼?”
筠兒聽見爹爹問她話,想了一會,搖搖頭,輕輕說道:“筠兒不知。”
西門松點下頭,摸了摸額下的胡須,微笑著道:“爹爹正是要趁此機會,好告知天下的豪傑,我羅天教再不與朝廷為敵,只要朝廷不趕盡殺絕,我們便也奉他們的號令,如此才好遂了你的心願。”
筠兒聽得“啊”了一聲,臉色一片通紅,羞澀道:“爹爹,你……你真要和朝廷言和?……你要和朝廷言和,怎麼叫遂了女兒的心願?女兒哪裡有……有什麼心願的?”這語調婉婉轉轉,顯然心情激動。
西門松聽了筠兒的話,哈哈一笑,道:“哦?那前幾日是誰整天跑到爹爹的懷裡撒嬌,讓爹爹去與朝廷修好的?又是誰整天在爹爹耳邊‘衛小子’,‘衛小子’的喚個不停?”
筠兒聽到爹爹這番話,更是害羞,心頭如小鹿跳動,卻又歡喜的很,嬌聲急喚道:“爹爹……筠兒……筠兒不來了。”
西門松看女兒害羞嬌怯,原本有些蒼白的小臉上,此刻滿是血紅,仿佛一身的病弱此刻盡去,反倒透出些艷光來,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這笑聲的背後卻又有擔憂,心想:我此刻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告訴筠兒,筠兒回來之後一直思念那衛小子,真不知道那衛小子有什麼魔力,讓我西門松的女兒這般牽掛於他。哎,筠兒這孩子的性子就像她母親翠翠一般,對人真摯真情,一旦認定了一個人,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回頭的。
西門松想到這裡,笑聲嘎然而止,擔心的看著筠兒,道:“其實……筠兒……筠兒。”心中猶豫不定。
筠兒見爹爹言辭閃爍起來,心中甚是奇怪,道:“爹爹,你有什麼事要對女兒說?”
西門松想了一會,毅然道:“筠兒,剛剛爹爹在前面碰見丐幫的史幫主,他丐幫手下十萬弟子遍及天下,耳目甚是通靈,爹爹剛才聽他說起那衛小子此刻已經……”話正說到這裡突然聽到外面一個惶急的聲音大喊道:“教主……教主……”聲音從小到大而來,顯得很是著急。
西門松心頭一動,走到靠近小橋方位的窗欄邊,看見一個弟子從外面急急的跑進來,跪在小橋另一端,口中仍在大呼:“教主……教主。”
西門松心中奇怪,喝道:“什麼事,在這裡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