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探查

   “修補一下?”北冥淵耐下性子對身側女子說道,“你何苦這麼作賤自己,這房子哪裡是人住的?你若缺錢,盡管說便是。本皇子在京中有幾處私宅,你挑一間,住到何時都可以。”

   陸清淺本是不錯的心情在聽了北冥淵這話,卻瞬間變了臉色:“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刻意重復這句,又緩慢的調子反問道:“那依殿下您來看,什麼的屋子算得上是人住的呢?”

   未等北冥淵回答,陸清淺便冷哼了一聲:“皇宮大內,王府亭台,在殿下看來,那才是人住的地方對不對?”

   “若真如此,那天下多數屋舍豈不都是貓窩狗舍,上不得台面,會污了你們這群貴人的眼。”

   “殿下可曾聽過‘何不食肉糜’的典故?”陸清淺譏笑,“今日殿下之言,正令我想起這樁呢。”

   有人命如草芥,有人生含金勺。

   北冥淵自是後者,他身份尊崇,說話做事多數情況下,是從自身立場出發。有時難免會忽略了其他的角度。

   今日陸清淺之言,倒令他醍醐灌頂。

   普天之下,住處比這院子還不堪的百姓,不知凡幾。

   他身為皇子,受百姓供養,不但沒有未曾深思,反倒因養尊處優的生活有了劣根,實在慚愧。

   而且,北冥淵還發現,陸清淺的言談舉止與北冥熠黨羽的作風截然不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北冥淵對她還是非常欣賞的。

   她聰慧,狡黠,獨立,不喜歡依賴任何人。這樣獨特的一個女子,縱然北冥淵貴為皇子,見慣了名門千金、各色美人,也還是覺得眼前一亮。

   日久天長,北冥淵對陸清淺初時的成見也越來越淺,相處起來,也愈加自在。

   可自在歸自在,欣賞歸欣賞,他始終擔心,陸清淺會不會陸清淺是太子北冥熠精心調教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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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北冥淵自然要斬斷一切風險。

   高處不勝寒,處在他這樣的位置,注定要有一顆冷心腸,除了自己和死人,哪怕至親也不能輕信。

   於是,北冥淵便招來星垂,讓他將陸清淺生平再一次仔細調查一番,不可疏漏。

   他倒要看看,這陸清淺到底是敵是友。是該親手除去?還是該盡力拉攏,收之麾下?

   星垂一向寡言,辦事能力卻是極強的,要不然,北冥淵也不會視他為得力助手。

   星垂接了指示,垂眸抱拳應道:“是!主子。星垂定不辱使命。”

   不出幾日工夫,星垂便迅速調查好一切,前來書房向北冥淵稟報。書房戒備森嚴,布局雅致,擺設皆是不俗之物。

   室內,仙鶴香爐靜立,其雙翼作展翅狀,鶴首高昂,鳥喙裡裊裊升起細長的線狀香霧。香味清正安神,正是檀木香。

   雕花木門被敲響,極其有規律,一下快,兩下慢,沉悶地響了三聲,外頭傳來星垂的聲音:“主子,已經查好了。”

   北冥淵從半臂高的一堆案卷中抬起頭,沉聲道:“進來罷。”

   星垂聞言,這才謹慎地推開門。

   他合上木門,單膝跪下,向北冥淵稟明他這幾天探查到的有關陸清淺的消息。

   星垂跟隨北冥淵多年,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陸清淺在自家主子心中占有不輕的地位。

   雖然早前調查過一次,可遠遠沒有這一次的事無巨細。

   北冥淵坐在案牘後,聽著聽著,便放下手中的狼毫,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略略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說,陸清淺……是從救了我那日起,便性情大變?”

   星垂回道:“是。據陸府下人們說,陸姑娘自那日起,便換了一副性子似的。變得和以往完全不同。”

   北冥淵食指屈起,輕扣案牘:“稀奇。”

   他目光若有所思,又看向屈膝半跪復命的星垂,“你說,這世上真有一夕之間便換了性情的人嗎?”

   星辰垂誠實地回答:“屬下不知。”

   北冥淵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還打聽到什麼情況嗎?”

   “陸府二姨娘,也是就陸姑娘的生母,對陸姑娘的轉變似乎也很意外。”星垂將自己這幾日調查出來的情況一一稟報,“但陸姑娘倒是一直挺護著她娘。”

   余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了。

   北冥淵聽完後,便抬手讓星垂退下了,偌大的書房內,便只剩下他一人。

   北冥淵若有所思地以指尖沾染茶水,在案牘上輕輕勾勒出“陸清淺”三字。

   陸清淺啊陸清淺,你可真是讓人看不透。

   可越是看不透,北冥淵還就越興趣盎然。

   午後,橙黃的陽光穿過鏤空雕花的木窗靜靜傾灑在書房,北冥淵捧了卷兵書在看。看了一會兒,他卻看不下去了。反手將兵書輕輕扣在案上。

   他不可否認,這幾天自己的腦海裡全部都是她,都是陸清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到底是誰?有怎樣的底細。可以接近,還是必須疏遠。

   這樣的情緒大大影響著北冥淵,讓他著實心神不寧。

   今兒還是一樣,仍舊被影響,北冥淵想,恐怕一日沒弄情況陸清淺的真實情況,他就會一日受其影響。

   就像幼時頭一次接觸太傅帶來的九連環一樣,一日解不開,他便一日寢食難安,行坐皆思籌。

   對了,好似陸離並不同意讓陸清淺搬出陸府。

   北冥淵眸光沉了沉,伸手招了一人進來。

   星垂單膝跪在地上,聽著上頭北冥淵的吩咐:“你且去陸府一趟,去找陸離,告訴他……”

   “屬下領命。”

   星垂身形一晃,屋內便再無他的身影。

   從城外的院子回來後,陸清淺便終日待在府裡不出去,一來是想想法子說法陸離,二來,是想要專心專研鶴太醫交給她的醫書,上邊可全都是鶴太醫親手歇下的筆記。

   從藥材的辨別,到如何制定藥方子,一一俱全,陸清淺只看了一會兒,便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日子悄然流逝,陸清淺每日陸府、刑部、皇宮三頭跑,忙得不亦樂乎,自是無心關心別的事情。

   這日,日落黃昏時刻,陸清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清苑。

   綺蝶見她眉宇間透著一股倦意,不禁心疼,轉身吩咐小閔打來熱水好讓陸清淺洗漱一番,也好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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