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最後的辦法
此時此刻的項博文也同樣的痛苦。
他虛弱至極的身體早就在衛赫羽那拼命的毆打之下變得更加孱弱，他捂著胸口奄奄一息的喘著氣，但是身上的傷比不得心裡的傷，他緩了半天，這才慢慢的開口說道：“你知道嗎？執行這個決定的人是我，而下達命令的人是她！是寒卿，我也是最不想看到這個結局的人，可是卻是由我親手了結她的生命……”
衛赫羽早就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剛剛還能捏緊的拳頭，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了力氣，他腿軟的倚靠在牆角，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撕裂著，呼喊著。
寒卿！
這個名字百轉千回的在他的夢中環繞著，他早就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個關於楚寒卿的夢，他終於能把楚寒卿接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卻還是被那一身亂七八糟的情事纏身，或許，那一段時間就是楚寒卿留在這人世間的最後時光。
可是，衛赫羽卻覺得自己依舊讓她心痛，他後悔，他竟然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明明愛人就在眼前，可是，愛人的心事，他卻無從知曉。
突然間他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來到了那病房的前面。
從外面的走廊到裡面的加護病房一共隔著兩層玻璃，他趴在外面的玻璃上，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床上的那個人，楚寒卿似乎正在發病的過程，她的手無意識的擺動著，因為身體的免疫系統的亢奮，所以發著高燒。
如果不是這一場高燒的話，恐怕她現在早就已經成為了那嗜血吃肉的怪物。
“為什麼！”
衛赫羽咬緊著牙關，聲音從他的牙縫中流出，他顫抖的身體和敲打著玻璃牆面的手是那般的無力。
“為什麼一定要讓你經歷這麼多？要讓你受這麼多傷？我的寒卿……都是我不好，我不能保護好你，我還繼續傷害你，是我用情不專，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事到如今說什麼病房裡的那個人還是躺在那裡，她的意識不僅僅是因為高燒而不清醒，也是被那提前注入身體當中的病毒所蠶食，早就沒有了正常人的理智，不然，她怎麼會攻擊自己最愛的人呢？
正是因為如此，衛赫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衛易寒還等在外面心心念念的想要見媽媽一樣，但是他怎麼可能放心？
“衛總，你還是暫時先冷靜一下吧……”
郭羨上前勸說道，現在要是衛赫羽自己都亂了陣腳還怎麼給楚寒卿打氣？
“你讓我怎麼冷靜？”他驀地回過頭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項博文，他回想起那些夜裡楚寒卿腹痛的睡不著，甚至讓那麼堅強的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讓她不停的吐血，他再一次把倒在地上的項博文狠狠的揪了起來。
“這是她的決定，好，那你尊重她的決定，可是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來折磨她？你知道她在每個日日夜夜熬的有多麼辛苦嗎？”
項博文作為她的主治醫生，哪能不知道？
“對不起……”
項博文就好像是一只枯樹葉，隨著樹枝被腳擺到這兒，又晃到那兒。
“說對不起有用嗎？那你給寒卿帶來的痛苦該怎麼算？”
衛赫羽不斷的逼問著他，他像是一只猛獸一樣，似乎已經癲狂了，已經徹底瘋了，郭羨只好拼盡力量的把衛赫羽拉住，項博文這才無奈的，一雙眼睛像是裝滿了鉛灰色的雲一般，滿滿的都是陰影。
“我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我直接把寒卿殺了的話，項承怎麼可能放過我？而且，你又讓我怎麼舍得寒卿那麼早，那麼年輕就……”
“是啊，衛總，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我們在內訌，更是對事情無益，現在我們必須團結起來想辦法治好寒卿的病，說不定是可以找到方法的！”
然而，項博文卻失望的搖頭：“不可能有辦法的，她的身體早就已經經過了好幾遍的基因重組，而項承所配制的藥物的配方我並不知道……”
“該死！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嗎？我的寒卿就要這麼眼睜睜的被那些藥物腐蝕著侵蝕著身體嗎？”
衛赫羽的一拳打在那玻璃牆面上，只聽到那肉體與玻璃的撞擊之聲，衛赫羽的拳頭上感到一陣刺骨的疼痛，可是他的觸覺等五感此時好像已經都麻木了，只有精神世界裡那巨大的力量虐打著他的身心。
他不認命，不甘心，他替楚寒卿不甘心！
“說不定我們可以試一試呢？不試怎麼知道找不到解藥？”
郭羨問道。
可是，項博文卻凄涼的笑了笑：“你們以為我只是因為怕死才選擇了這種對楚寒卿的方法嗎？我只是想拖延一陣子，好讓我找到解藥的辦法，或許再早一點，我可以找到解藥也可以破解我對楚寒卿下進去的藥，可是現在我沒辦法了……項承他根本從來就沒有透露過那個藥方……”
這個世界上，看不得楚寒卿受苦的人還有項博文，他自覺，自己對楚寒卿的愛，不比衛赫羽少一分，至少在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只是在那長期的折磨之下，項博文覺得自己已經生了病，一種類似於精神分裂的病。
每一次他在受折磨的時候，精神都好像抽離出去，所以，對於自身的所有感受，他也渾然不覺，包括對楚寒卿愛，對項承恨意，所以此時此刻還能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一番話。
他早就已經成為了，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恨的怪物，他覺得項承對待楚寒卿用的是藥物，把她徹底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而項承對他這是精神上的折磨，結果是同樣的。
“為什麼，為什麼啊！”
衛赫羽不再繼續毆打項博文了，他知道，這一切怨不得別人，只怨當時的自己到頭來還是他沒有保護好楚寒卿，到了現在，到了楚寒卿失去神智的最後一秒鐘，他還渾然不覺得處在對楚寒卿的憤怒之中。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遺憾？為什麼留給他的總是遺憾？
項博文暫時被醫護人員拖走了，郭羨把衛赫羽扶起來，他再一次從衛赫羽的臉上看到了當初那個頹廢的表情。
“現在，寒卿不是還沒有死麼？或許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候，我們還有辦法！”
郭羨的鼓勵此時此刻顯得那麼無力，衛赫羽在玻璃的前面靜靜的看著楚寒卿，她的肌膚已經由純白色變成了藍色，完全冷色調的肌膚就仿佛是冷色調的花瓣，完全看不出是人類的血肉所組成的。
“寒卿……”衛赫羽回過頭：“郭醫生，其實寒卿很痛苦吧？你看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她一定是因為痛苦才……”
郭羨倒也沒有說謊，她的身體經過了多處手術，所以，留下了很多傷口，但是又因為免疫系統的混亂而無法愈合，這些無法愈合的傷口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她，一直在沉睡著也依然是痛苦的。
“那，救活寒卿的機率大麼？”
郭羨如實回答，即使有那麼一線生機，但也小得渺茫。
衛赫羽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看到了病房裡那一長串千紙鶴，或許，現在楚寒卿在床上的苟延殘喘，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作為這個痛苦最終承受的人是否早已經厭倦了呢？她應該已經累了。
“算了吧。”
衛赫羽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在醫院的某一角，看著這個背影冷漠的自己。
他替楚寒卿感到疲累，他再也不忍心楚寒卿感受什麼多余的苦楚，既然生存的幾率已經渺茫，又何必無端的延長她的生命線，而接下來的每一秒鐘對於她來說都是煎熬。
“不行！”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個人是楚寒卿的外公。
他在閔青瑜姐弟兩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剛剛來到了這裡，便聽到衛赫羽這麼說。
“在我們這個村子裡，懦夫才是退縮的，而寒卿絕對不是懦夫，她必須活下來，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
“可是，寒卿現在也不過就是徒勞地收著痛苦罷了，難道還要繼續堅持？”
“不！”外公一邊說著太陽穴上的青筋，一邊暴起，閔青瑜趕緊安慰著外公，但是也無濟於事：“寒卿生死的權利並不在你一個人的手上，在她自己的手上，她是想堅持下去的！我們就必須救治到底！”
可是，衛赫羽你明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像他這樣如此心疼楚寒卿，因為楚寒卿所受的痛苦他是一路看著到這裡的，他每每想起便覺得心痛欲絕，他哪裡舍得楚寒卿？他只不過是最心疼罷了。
既然，眾位家屬已經來看望楚寒卿了，衛赫羽一身狼狽，但也只好離開。
“衛總，我能理解你，但是，我也更希望能在堅持一陣子，因為，寒卿雖然身體已經遭到了巨大的破壞，可是暫時的檢測表明肚子裡的胎兒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如果可以，寒卿的意願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只要再多堅持一天，那麼孩子成活的幾率就更大一些。”
母愛的偉大就在於無所畏懼的奉獻。
“其實，我覺得寒卿能夠堅持到今天也無不是孩子的功勞，說不定要不是因為孩子，她那就放棄了，所以，我們更不應該放棄。”
衛赫羽點點頭，他示意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離開了醫院，他依靠在牆邊點燃了一支煙，裊裊的煙霧嗆得他的眼睛直流眼淚，他躬下身子，一邊咳嗽一邊哭著，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如此不公平！
就在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他慶幸自己沒有殺掉項承，此時，他已經把項博文送了回去，現在，只要找到項博文，說不定就能找到藥物的配方，說不定就可以治好楚寒卿的病！
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他想都沒有想的便跑回了醫院，他要找項博文一起回去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