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六回:不願當皇子的方少雲

   一級,兩級……

   隨著台階往下,腳鐐的拖地聲也越來越清晰。

   端王一直都閉著眼睛,聽著這腳鐐聲不覺有些詫異。

   這是深宮地牢,不是一般的囚犯可以進來的,如今這進來的會是誰?誰又能跟他一個等級?

   端王想半天都想不出這大魏朝還有誰能享受這個“待遇”,所以他睜開眼睛瞪著,等著看是誰。

   “嗆啷嗆啷”,鐵鐐聲走到了跟前,端王湊過去看——“楊尚書?”他心中一緊,隨即就驚駭的全身發抖起來。

   楊朝明被抓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真的沒有機會了,再也出不去了呢?

   端王努力忍著沒有叫喊出來,他努力地想著所有的可能,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很好的兒子,心裡稍微放下點心來——有兒子在外邊,自己遲早還是能出去的!

   “老實點!”獄卒凶狠地敲打著牢門,訓斥了幾句後走開了。

   看著獄卒的背影消失後,端王立刻扒著牢門朝自己的隔壁喊:“楊大人,是你嗎楊大人?”

   楊朝明心裡一驚:自己怎麼跟端王關一塊了?

   “是我,王爺。”

   “哎呀楊大人,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難道是……?”端王憂心忡忡地試探著問。

   他最怕的是楊傑那個兒子出事。

   在被關進這裡後,除了慶雲那個混蛋皇帝來過兩次後,其他人一次都沒來過,就連他的王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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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這肯定是慶雲不許,定是害怕他從別人的嘴裡得知外面的實情,怕他跟外面聯絡上。

   後來他的女兒婉容收買了一個獄卒,跟他通了信息,他要求女兒想辦法將自己救出去,還將手裡握著的一些東西交給了女兒,誰知道在那以後卻再也沒見過動靜。

   “定是那死丫頭怕死不肯救本王!養女兒果然是沒用的。”他在心裡罵了無數遍婉容郡主。

   現在楊尚書也被抓進來了,自己兒子會不會也……?他不敢也不願想下去。

   “王爺,下官失手了。”楊朝明含糊道。

   他不能告訴對方,自己被抓其實跟對方沒有直接關系,他怕刺激到對方影響了少主。

   只要少主還在西陵,還沒有完全掌握端王的兵力打進大魏來,他就不能說出實情,免得壞了大事。

   端王誤會對方這話是說幫自己失手,也顧不上別的,先問:“那傑兒呢?”

   “王爺放心,他沒事。”楊朝明說。

   他告訴對方,在那之前他就安排小王爺出了京城,去了個秘密地方,“下官早有安排,皇上是找不到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端王松了口氣,對楊朝明道謝幾句後,又安慰對方說自己手裡還攥有幾樣“法寶”,以後交給楊傑,他們必定會勝利。

   楊朝明暗暗舒了口氣——幸虧自己沒有說出真相。

   另一邊——“他們就說了這麼幾句?”慶雲皇帝問旁邊的侍衛。

   侍衛點頭:“是的皇上。那楊朝明說話含糊,端王則是有些糊塗的樣子,竟然也不深問。”

   他在一旁聽的滿頭霧水,完全不明白牢裡那兩個隔鄰而坐的人是怎麼隔著一堵牆互相明白對方不清不楚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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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不明白。

   “他們當然不會深問,要不然怎麼能哄人呢!”慶雲皇帝嘲諷地輕笑了聲。

   端王和楊朝明之所以如此對答,無非是各自利用罷了,可笑兩人都還以為自己有價值。

   他們各自認為的價值,自然是楊傑。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楊傑早就落在了自己的手裡,還有沒有那自以為得計的想法。

   “至少有一個人會崩潰的吧?”慶雲皇帝這麼想著。

   於是他吩咐:“來人,把那個西陵少主也押進大牢。”

   “關進哪間?”侍衛問。

   “不,給朕吊起來,行刑。”慶雲皇帝一勾嘴角,忽然邪邪地笑了笑,讓恰好看見他這表情的侍衛打了個哆嗦,慌忙低了頭。

   侍衛押著楊傑再次進入大牢,慶雲皇帝背著手看著那個年輕的背影,很是開心地想:這下地牢裡面該熱鬧了吧?

   但願這個西陵少主能夠熬得住打,不要一下子就將所有事情都吐出來,要不然會少很多樂趣的。

   心裡惡劣地想著,慶雲皇帝撣撣龍袍,邁步跟了過去——他很想看看那牢裡的一對老狐狸誰最先崩潰。

   拓跋珪和方少雲正在對噴。

   沒錯,就是對噴。

   “你說你,隱藏了這麼多年,讓我替你擔了多少責任?”拓跋珪瞪眼。

   真是沒想到,原本是朋友的兩人,只不過半天時間,就一個是君另一個是臣了。

   一直都在奉命尋找皇子,找了半天,這皇子原來就在自己身邊,自己還替他頂了那麼多罪,想想真是可憐自己。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放過你。”拓跋珪說。

   方少雲滿臉無奈:“我也說實話,我真沒想過要當這個皇子,而且到現在我也沒想要當。”

   他摸摸自己的肩膀,嘆氣:“我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喜歡喝茶彈琴種花草,只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安靜平淡地過著……可是現在,唉,肩膀好重啊!”

   想起自己在天門關時說,等把暗夜的擔子交給魚潛後,他就要跟金陵兩個人去秀目山隱居,過逍遙世外的日子,現在卻……

   “那天你們還說我未必走的成,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他瞅了瞅拓跋珪,神情無比的哀怨:“真是烏鴉嘴!”

   “行了,別做出這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了!想想看,你從一個為皇上服役的暗夜首領一躍成為下一任皇上,從此高高在上,我們看見你只得仰視,還要跪拜,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要像我這樣才高興嗎?”拓跋珪翻了翻白眼。

   他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好不好?給人誤以為是皇子了二十多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就只是個箭靶,擱誰身上不郁悶?

   說實話,當自己聽到皇上的宣告後,心裡的確是不大舒服的。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別的,反正心情不是很好。

   幸虧妻子說這下好了,公公再也不會因為相信這些繼續誤會冷漠他了,一家人終於是骨肉天倫重相聚,能好好彌補下過去的缺憾了……他才放下那些不快。

   方少雲嘆氣:“唉,你不知道,金陵知道我是皇子後,她要跟我分手。”

   “為什麼?”拓跋珪很詫異。

   找到一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的人,那人還是一國的未來帝王,是個女人都會歡喜的要瘋了吧?怎麼這個金陵姑娘反而要跟對方分手呢?

   “她說她只喜歡當初那個能隨著她上山下海,自在如風的我,而不是現在這個扛著大魏皇子,未來太子和皇上旗幟的我。”方少雲很郁悶地說。“她嫌宮裡像個囚籠一樣無聊,她不喜歡這麼沉悶的地方。”

   金陵說,她愛的是山野是最清新的大自然,是那種自由自在的地方和生活。而不是戴著華麗繁重的頭飾,梳著一絲不苟的發髻,穿著繁復沉重的精致衣服,端著架子困守著這座宮殿,每天除了眼巴巴地等著他過來外,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日子。

   “那樣跟個困守囚籠的鳥兒有什麼區別?”她說。“是鳥,就要用有力的翅膀飛翔在天空上。是獸,就要用強壯的四肢奔跑在山野間。如果沒有自由,我寧可死寧可失去你。”

   金陵說的很認真,認真到讓方少雲既羨慕她又害怕她,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姑娘的面前毫無吸引對方的優勢。

   “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竟然妒嫉那些陪伴著她的花草醫書。因為它們可以陪伴著她成長的足跡和情緒,看著她的笑臉,聽著她的聲音,感受著她翻閱時指尖的溫度……而我,卻只能孤獨地思念著。”方少雲幽幽嘆了口氣,落寞的目光穿過空間,不知落到了何處。

   被一個你深愛的人忽視,是誰都沒辦法忍受的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拓跋珪看了他好半天,才拍拍對方的肩膀:“皇子,你墜入愛情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方少雲在背後問他干什麼去?

   “回家看著我的娘子去,我可不想也受到跟你一樣的遭遇。要知道女人多情,可一旦傷了會更加絕情,我得修補好,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搖搖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人家難過他偏偏就往上面扎針,這都什麼人啊!”方少雲氣的跳腳。

   他拓跋珪的娘子都已經娶到手了,現在還來這麼一套,分明就是刺激他!

   要是金陵也像魚鱗舞那樣對自己,方少雲想,他做夢都會笑醒了。

   可惜,自己在金陵的心裡,還不如那些藥材重要……嘆口氣,方少雲垂頭喪氣地往宮裡走。

   “師父,我姐夫呢?”

   魚潛正過來跟方少雲學習處理暗夜的事務,聽說拓跋珪也在這裡便走過來。誰知卻只看見自己師父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頭耷腦的走過來。

   方少雲正被拓跋珪刺激的沒好氣,這時看見自己的小徒弟,眼珠一轉,頓時起了壞心眼。

   “那個,安然啊,你覺得師父對你怎麼樣啊?”

   魚潛眉毛挑了挑,望著他半天,然後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師父你是不是又想要坑我了?”

   這徒弟真不可愛!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師父什麼時候坑過你?”方少雲伸手就敲魚潛的腦袋,後者機敏地往旁邊一閃,讓他落了空。

   “你坑我的地方還少嗎?比如說打著為了我姐的名頭騙我去天門關,實際上是為了趁機把暗夜的事丟給我,好自己去找我未來師母。

   再比如,為了讓自己早點脫身,在皇上面前把我誇的天上有地上無,害的我現在就要替你管暗夜的事。

   再再比如,你想留住師母,哄我去偷師母的……”

   “停停停!”眼看著魚潛一件件都要給他抖出來,方少雲急忙阻止,“行行行,我認輸行了吧?真是,什麼徒弟啊,跟那個拓跋珪一樣沒有同情心還專門落井下石。喂,你那什麼眼神?這麼看著我干嘛?”

   “我這不是看,是審視!”魚潛高傲地抬著頭,邁著小方步往回走,一邊說:“對了,剛才師母說她出宮回山上去了,叫你不要去找她,她想冷靜冷靜,好好想想跟你的事,也叫你冷靜想想。嗯,還有封信留給你了。”

   “你怎麼不早說!”方少雲一聲怒吼,一陣風樣地刮過魚潛身邊,往宮外跑去。

   “欸……那封信在我這啊,你亂跑什麼呀!”看著已經沒影的方少雲,魚潛晃了晃手裡的信,陰險地笑了——

   “哼,叫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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