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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五回:大魏朝的女人
蒔花去找的方少雲,對方來的也很快。
“太子。”魚鱗舞行了國禮。
方少雲急忙攔住她,說又不是不認識,而且還有身孕呢,用不著這樣講大規矩。
一身明黃衣袍的方少雲比起白衣來,少了些仙氣多了幾分人間權貴氣勢,不過也襯的他面如冠玉,越發的俊帥。加上他溫文有禮的態度,不但蒔花看的挪不開眼睛,就連紅綃等人也是面龐飛起紅霞,眼底閃著耀眼的小星星。
既然對方用好友的態度來相對,魚鱗舞也就沒有繼續堅持,何況她現在心裡亂的很。
“太子,臣妾請您來國公府,想必太子已經知道是為了什麼了,臣妾也就不多饒舌,只求太子明白告訴臣妾,皇上……和威國公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咬了咬唇,“還有,威國公此刻又在哪裡?”
她不想去追究昨晚沒有回來的拓跋珪是因為什麼原因,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夫君此刻在干什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方少雲苦笑:“我自然是知道你找我來的原因。就是子韌他的情況我也是知道的,不瞞你說,威國公他就在宮裡,哪兒也沒去。”
拓跋珪被皇上要求娶東離國公主,他是知道的,也為此去勸過自己那個皇帝父親,只是他說了一大堆分析和懇求的話,慶雲皇帝卻只用幾句話就把他給堵住了。
“不就是娶個女人嗎?朕又不是要威國公的命,你們一個個的至於這樣麼?”面對方少雲的說情,慶雲皇帝很不高興很不滿意地說。
“他既然是我大魏的臣民,享受著我大魏的佑護和福祉,為大魏解憂盡心有什麼可為難的?難道在他心裡,大魏的安危還不如一個女子重要麼?”慶雲皇帝板著臉。
方少雲勸他說,威國公夫人正身懷有孕,這個時候讓威國公另娶新人,未免傷人,也不體面。
“慧夫人是個烈性子的人,倘若因為這事傷了他們夫妻感情,豈不是罪過?況且那東離國是個小國,他們既然打著聯姻的主意,必然是有所求。只該咱們做主才是,哪由得他們來撿三挑四,隨意我大魏男兒?”方少雲竭力地勸說慶雲皇帝。
在他看來,東離國雖然應該爭取,可也不必跌了自己大國的身份,讓一個小國來指手劃腳說怎樣就怎樣。何況在他看來,東離國就算不跟大魏交好,對大魏也沒有太大損失,因為大魏有黑雲軍,有什麼好怕的呢?
將帥之中,除了拓跋珪,如今的白東城也足以獨當一面,還有他手裡握著的暗夜,他不信憑著這些還搞不定一個邊陲小國。
可是如果因為這事寒了拓跋珪的心,後果才是嚴重的——別的不說,魚潛那個孩子根本就是第二個蕭太師,要是引起了那孩子的不滿和反彈,方少雲不敢想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他可以將魚潛扼殺在還沒成氣候之前,以此來解除後患。但是他是方少雲,骨子裡是那個喜歡簡單,追求純粹的人,並不是個合格的,真正的帝王,他還沒有那麼冷血。
慶雲皇帝對方少雲的話極不贊同:“糊塗!男子漢大丈夫就該事君主盡忠心,豈能為一個女人徘徊猶豫的?那慧夫人既然嫁給了威國公,又是我大魏封誥的一品外命婦,就該比別人多些大義,多些理解支持才對。
如果她不能,那麼她也就無權享受朝廷給她的榮寵。這世間難道只有索取而不該回報的嗎?”
他看著方少雲,教訓道:“你既然是大魏太子,將來的皇帝,就不能還停留在過去那種身份位置上,用以前的那種思維心態去考慮事情。兒女情長婦人之仁都是要不得的軟弱,是阻擋你成長步伐的毒藥,必須丟棄。
太子,父皇已經老了,精力也有限了,這大魏萬裡江山的重擔還需你來挑,你可千萬不能耳軟心活……你要記住,每個皇帝都是孤獨的,不可以有朋友,也不許有朋友。”
他盯著方少雲,神情極為嚴肅地說道:“你記住,帝王的心裡只能有利益權衡,不能有朋友情義,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帝王只能有利益權衡,不能有情義——就是這兩句話,慶雲皇帝將方少雲這位年輕熱血太子的所有請求都給駁回了!
“我很慚愧,身為太子竟然也幫不了你們。”方少雲道歉說。
魚鱗舞頹然。
連太子都說不動皇帝,那麼還有誰能幫助自己?
這樣的壞消息裡唯一慶幸的是,拓跋珪終究沒有辜負她,終究還是那個愛著自己,也被自己深愛的男人。
方少雲告辭後,魚鱗舞想了很多種辦法,但每一個都還沒成型就被她掐滅。
“現在看來,只怕皇後娘娘也被約束著不許見我吧?就算我求見皇後娘娘,也只會被駁回。那麼……墨微,咱們明天進宮!”
墨微一愣:“夫人您不是說皇後娘娘也不會見您嗎?”又見不到人,那還進宮干嘛?
“誰說進宮只能見皇後娘娘的?除了皇後娘娘,不是還有皇上嗎?可以見他啊!堂堂皇帝,總不至於連個臣子的夫人求見都不敢吧?還有那個什麼東離國大公主,我也得好好見見她,跟她認真說說話。”
魚鱗舞冷笑:“我要問問她,她有什麼資格來跟我魚鱗舞搶男人!”
大魏朝四大主街,除了朱雀大街外還有青龍和長春及玄陽。瑞瑪公主就在玄陽街上閑逛,陪著她的是來自東離國的宮中使女。
慶雲皇帝對她這個異國公主很不錯,不但盡量給予自由,還派了宮娥伺候。無奈人家公主不習慣用大魏朝的後宮侍女,所以出門什麼的都只帶著自己的人。
帶著自己人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可是壞處也顯而易見,比如說現在——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哎哎,不要亂動手腳啊!”使女荷風看著對方一男一女兩個人,想威嚇卻找不准地方,想求救卻不會說大魏的言語。
荷風急的直跳腳,大街上的行人還只當她們主僕是遇到故舊高興說話而已。
瑞瑪會大魏的話,只是不大流利,此刻她硬著舌頭問攔住她們去路的兩個人:“你們,是什麼人?想干什麼?”
墨微冷著臉:“公主不必驚慌,我們不是壞人。來找你只是想請你去那邊茶樓上坐坐,有個人想要見你。”
“誰要見本公主?”瑞瑪公主奇怪,自己在這大魏認識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沒有交情的,誰會巴巴的想要見她?
何況她是公主,別人要見也該是自己前來才對,怎麼反倒讓她去見對方?
“是誰要見本公主?你讓他自己來,本公主可不是能隨意招呼來去的!”瑞瑪公主端起一國公主的架子,高傲著下巴說。
安德芳皺了下眉頭,對這個所謂的異國公主很不感冒。
當墨微去找他來幫忙時,安德芳是驚訝的。他以為自己跟慧夫人,如今更是高高在上的威國公夫人所有的交集都終止於上一次的保護遠行後,此生再不可能有任何相遇。
沒想到慧夫人又來找他了!
墨微說,慧夫人需要他的幫忙,“咱們府中多是女子,就算有幾個男僕也不頂用,所以還要請安師父幫忙。”
墨微說的很隱晦,但安德芳想起魚鱗舞身邊的人,心中有了幾分明白。
國公府的男僕定然是懼怕什麼,最主要的是,既然魚鱗舞來請自己,必然跟武力值有關。
果然,當墨微帶著他來到這玄陽大街,攔住那個一身鵝黃衫裙,項戴琉璃紫玉瓔珞的主僕兩人時,安德芳就明白了魚鱗舞請自己的原因。
墨微沒有武力,定然扛不住對方主僕兩人,而自己的作用就是威嚇震懾。
安德芳往前踏上一步,板著一張硬邦邦的臉,特地甕起著聲音:“你們東離國的公主在這裡不起趟兒,就別提了,還是趕緊的去茶樓吧。”
安德芳常年被風雨侵染的臉上別有一股嚴肅的味道,瑞瑪公主這個向來被嬌慣的人還真是挺怕他那張硬氣的臉龐,見對方對自己不客氣,下意識地往墨微身邊靠。
雖然墨微也是一張天生的冷臉,可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壓力和危險感要少很多。
墨微卻沒耐性再跟瑞瑪公主嘰歪,趁著對方向自己靠攏,一把拽住對方的胳膊,“公主請吧!”
茶樓上,魚鱗舞安靜地坐著。她今天戴起了一品誥命的穿戴——正紫色的誥命服,綬帶,流蘇,以及頭上的單尾雙鳳紫玉釵步搖。
紅羅在放茶果,紉針在一旁細細地煮著茶,裊裊茶香在鬥室氤氳開來,讓人格外沉靜。
瑞瑪公主被脅迫著踏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場景。但是,對方那身鄭重的穿戴和端坐著垂眉品茗的姿態,卻讓她心裡沉重。
“本公主還以為是誰請,原來是你啊。”努力甩開那股無形的氣壓,瑞瑪公主抖起精神傲然地先開口。
“坐。”
回應對方的,是魚鱗舞淡然又簡單的一個字。
但就是這最簡單的一個字,卻讓瑞瑪公主感到無窮的威壓,更是乖乖地坐下了。
想要擺脫這種威壓的瑞瑪公主打定主意,對方不開口,她就不開口。於是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魚鱗舞,安靜地等對方開口。
但好像魚鱗舞根本就想不起有她似的,將紉針端上來的茶慢慢地品了一番後,又指點對方關於煮茶還該注意些什麼。
隨後,她又拈起一塊雪白的桂花雲片糕,輕輕送進嘴裡細細咀嚼著——“嗯,這次糖的份量正好,只是粉不夠細,口感稍嫌粗糙了些。”
紅羅在一旁接過一片塞進嘴裡,仔細感覺了下點頭:“夫人說的是,果然這粉粗糙了,吃起來有些沙。”
“喂!你請本公主來就是為了看你賣弄茶水點心的嗎?幼稚!”瑞瑪公主見對方主僕只管議論茶食糕點,只是不理她,心裡郁悶,終於忍不住喂了一聲。
紅羅紉針對她怒目相向。魚鱗舞掀起眼皮看她:“桌上有茶也有點心,你為什麼不用?”
“我……本公主對這沒胃口!”瑞瑪公主被堵了下,氣哼哼地說。
“沒胃口怪不了你,因為,你畢竟不是大魏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放下茶杯,魚鱗舞抬頭看瑞瑪公主,聲音很輕語氣卻很重地說。
這簡直就是個警告!
瑞瑪公主冷笑:“都說大魏朝的女人向來賢淑大度,原本本公主還以為是真的。今日一見,當真是虛名之下其實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