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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又見
夜已經很深了,姬如雪開了一瓶紅酒自斟自飲著,不一會就已經喝了一多半,季沐風的臉隱匿在黑夜中,呈現出了一種對立的姿態。
“其實我喝不了酒,當時我產後抑郁,沒日沒夜的醉倒在房間裡,根本沒有心思帶孩子,是思遠一直在照顧我,要是沒有他,我估計早就醉死在Y國了。”
姬如雪晃了晃酒瓶,倒出了最後一杯酒在眼前晃了晃,夜色深沉,襯的這酒的顏色就更加的暗紅,像淋漓的鮮血一樣。
季沐風喉頭滾動了一下,艱難的開口,聲音因為這麼兩天水米未進,有了一些嘶啞,“你也知道的,那種情況……”
酒杯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沒有聲響,滾動到了季沐風的腳邊,季沐風拾起了杯子,右手大拇指放在了杯沿留下的唇印上反復摩挲。
即便是季思遠對她做過那樣的事,到現在姬如雪也原諒他了,眼淚順著下巴滴落下來,在臉上留下一條蜿蜒的痕跡。
聲音帶著一些哽咽,但語氣中仍帶著幾分冷硬,“什麼情況,嗯?這些都是你逼他的,你在逼他之前,即使是第二人格,也沒有做對不起季氏,對不起NC的事吧。”
這兩天所有的人都在安慰季沐風,說這不是他的錯,只有姬如雪指了出來,就是因為他的獨斷專行,因為自己的一些私心,逼死了季思遠。
如果季思遠是以冷思遠的人格死去的,那麼倒也不會覺得太難過,只是季思遠那麼努力的奪回了那副軀體的控制權,卻死在了他的槍下,這才是最讓他感到愧疚感到難過的。
可是季沐風再也不願意讓別人點清他的想法,寧願是讓別人來麻痹自己,於是用力捏住了姬如雪的下顎,狠狠地吻了吻上去。
最近的變故太多了,兩個人好像是兩頭受傷的野獸互相舔舐的傷口,狠狠的撕咬著對方,像是要發泄出心中的愛與恨。
這一天的夜裡格外的激烈,季沐風的背上被狠狠的撓出了好幾條血印,姬如雪的身上也是渾身青紫。
身上汗岑岑的,季沐風已經睡著了,姬如雪睜著眼,定定的望著天花板,她到底對季沐風是什麼感情呢?
是愛嗎?當然是愛,不然不會生下他的孩子,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那麼有恨嗎?自然也是恨的,恨他想要剪斷自己的臂膀關在他精心編織的金色牢籠中。
一番胡思亂想之後,從床頭櫃裡摳出一片藥,吃下之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在她睡去之後,季沐風睜開眼,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眼皮,披上衣服出去了。
這天天色不錯,溫度正好,有微風卷起幾片花落在了屋前,前來參加季思遠的追悼會的人沒有很多,來的都是他生前最親近的人。
安娜是陪著顧暖陽過來的,看見小葡萄,逗了他一會後問道,“怎麼帶著孩子過來了?”姬如雪已經調整好了心情,牽著小葡萄解釋著,“他總歸要明白這些的,這樣才能讓他明白死亡而毫不畏懼,因為有一天我們也是會離他而去的。”
小葡萄費力的把一個小紙袋子放在了桌前,用手輕輕的撫摸著那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永遠的定格在了那裡,小葡萄奶聲奶氣的說著話,“遠遠,這是我們一樣的褲褲,留給你,媽媽說了,小葡萄會永遠記住遠遠的,這樣遠遠就沒有離開我。”
孩子的稚言稚語惹得周圍的人紅了眼眶,在做了告別之後,季沐風拉著姬如雪就往外走去,“怎麼了?怎麼現在就要走?”姬如雪有些疑惑。
“一會有人要過來,我們不方便在場,總歸是生了他,也應該是要來看看的。”季沐風沒有挑明,但是姬如雪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帶著小葡萄離開了。
人群很快就離開了,氣溫慢慢轉涼,一個清瘦高挑的女人下了車,帶著大大的帽子看不清面容,她在門外站定了,抬頭看了看天,攏了攏身上的黑色大衣深吸了一口氣抬腿朝裡走去。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整個房間都是季思遠生前最喜歡的橙色,陽光鋪滿了地面,牆上掛著的是他從小到大的相片,顯示著這個男孩短暫而又燦爛的一生。
冷凝摘下了帽子,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她的孩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到這麼大了,不過也只能到這個時候了。
冷凝還記得,當時生下他之後只來得及瞥了一眼,只記得是一個皺皺的紅彤彤的小孩子,在大聲的嚎哭著,再見面,他就已經長成了一個三歲的漂亮小男孩,在她走時,還會軟軟的說,“媽媽要記得我。”
萬般感受都湧上心頭,當時冷凝只知道有人把他接走了,這麼多年的尋找也沒有下落,冷凝晚班沒有想到,她的兒子就在她曾經教過的學生家裡,就是那一牆之隔讓她們母子再也無法見面了。
身後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冷凝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剛想帶上帽子匆忙的離開,卻看見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他的眼角已經起了細細的紋路,原先年輕時還有一些張狂,但是現在隨著時間的沉澱是覺得他身上氣勢越來越強大,令人不敢輕視。
冷凝沒有想到二十多年的見面會是在他們兒子的追悼會上,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你來啦,你也收到消息了嗎?”
冷凝抹去臉上的淚水狼狽的別過臉,像是害怕什麼一樣,又接著說道,“你去看看他吧,他叫思遠,很帥氣....”
冷夜越過他,走到了桌前,看著季思遠的照片,神情復雜,像是憤怒又像是悲傷,“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來的,他死的時候,我是知道的。”
這句話驚得冷凝轉過身去看著他的背影,冷凝當然知道他是什麼人,冷夜當年就偏執又瘋狂,多年以後想必更加的變本加厲。
於是失聲問道,“你到底對思遠做了什麼?!”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孩子是意外身亡,但是絕不能接受是被害而亡,尤其是被冷夜,被他的親生父親給傷害了。
冷夜只是說,“思遠之前一直在我這裡,他死的很光榮,他是為了我犧牲的,他是一個令我驕傲的孩子。”
“啪——!”冷夜的頭一下被打的偏轉了過去,卻意外的沒有發火,冷凝失望的看著他,“你害了我一輩子還不夠,還要禍害我的孩子嗎?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曾經甜蜜的情侶如今再見竟是如此的劍拔弩張,潦草收場,冷夜站在房間裡良久,直到了深夜才離開。
小葡萄被姬如雪抱著,坐在陽台外面的椅子上,看著黑的發藍的天空,說道,“媽媽,遠遠在哪裡呢?爸爸說遠遠道天上變成星星了。”
姬如雪用食指點了點小葡萄的胸膛,“寶貝,遠遠在這裡,在你心裡。”這時候季沐風也洗完澡走了出來。
聽見這話,季沐風佯裝發怒,“怎麼,背著我說我什麼壞話呢?”姬如雪在孩子面前當然也配合著演出。
一下把小葡萄抱起,跑進了臥室,對著小葡萄說,“機密被大魔王偷聽到了,快跑啊!”小葡萄也捏著小拳頭揮舞著,“快跑呀!”
季沐風也被逗的玩心大起,把小葡萄抱過來撓著他的咯吱窩,逗得他笑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胖小子被大魔王抓到啦!大魔王要吃掉你!”
鬧騰了好一會,總算是驅走了一室的陰霾,明天尚且不知道如何,只是希望今夜能再長一些,能夠讓他得到一種幻像,那就是他們真的是一家三口,過的簡單又幸福。
“聽說有人發現了白月的蹤跡?”冷夜整理著袖口從審訊室出來,儒雅的像一個教授,當然,這是在忽略掉審訊室已經被折磨地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只剩了一口氣的人而言。
手下的人小心的彙報著,“當時沒有找到白月的屍體,以為是被猛獸拖走了,直到前不久,有人在R城發現了他的蹤跡。”
冷夜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接過了照片,的確是白月的樣子,沒想到他突然發怒,把照片扔在了他們的臉上。
照片的邊緣劃過臉頰,留下了一條血痕,手下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是擦拭傷口了,自從冷思遠走了之後,冷夜更是暴怒無常。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處理掉一個人都做的這麼不利落,不然我在你們身上親自教教你們該怎麼動手啊!”
冷夜手上大幅度的動作著,就像滑稽戲裡面的人物一樣,不過誰也不敢吭聲,“還愣著干嘛!快去把白月的項上人頭給我提回來!”
這個時候手下們才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樣,退了出去,冷夜平靜了好一會,才拿起通訊儀,眯著眼睛吩咐道,“召集三大堂主,我有相當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們商量,不得延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