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無法代替

  “清顏不信。”水清顏堅決的道,“父親是愛過清顏的,父親曾經將清顏捧在掌心呵護,父親曾經將清顏抱在懷中,用胡子撓清顏,父親不記得,但是清顏記得。既然父親曾經給過清顏父愛,為什麼現在又要變得這麼刻薄無情。”

  水益元猛地停下了腳步,水清顏堪堪停在了水益元的面前。父女雙望著對方,一個怒火燃燒,渾身帶著戾氣,一個臉上充滿了倔強,帶著最一絲希望。

  水益元瞪著眼睛,湊近了水清顏的臉,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了口中的話:“水清顏!你既然查到了卞有良,查到了暗人,想必你父親是怎樣的人,你心裡也該清楚。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自取其辱,來我面前確認一遍。”

  水清顏臉色一白,抿唇,靜靜的看著水益元。

  水益元的語氣寒涼徹底,“你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她們終究是我的女人和女兒,從你對她們下手的那一刻,你我之間的父女情分,就消耗殆盡了!”

  水清顏突感覺渾身冰涼,聽著水益元的話,她的鼻子竟然有一絲的酸楚。

  “我不動你,依舊和你父女相稱,是因為有人拿她的命威脅我,她終究為我生了一個兒子,並那個兒子送上了最尊貴的位置。”水益元的瞳孔中充滿了恨,冷笑著逼近了水清顏的臉,“你這個孽種,血海深仇,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水益元說著,再也不願意看水清顏,轉身,冷著臉,繼續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水清顏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看向水益元的方向:“父親,你不承認你從來沒有愛過清顏,你在說謊!”

  水益元身子頓了一下,然後再也沒有停留。

  “水清雅是死在清顏手中的,但是她死有余辜!除此之外,二姨娘和清慧的死,皆與我無干!”水清顏衝著水益元的背影,大聲的吼了出來。水益元的身子猛地頓住,然後轉身,帶著一身的戾氣朝水清顏走進。

  水清顏直直的看著水益元,她看清了水益元眼中的神情。水益元的眼神中,是無盡的烈火,無盡的痛恨。水益元抬起手掌的剎那,水清顏似乎又在水益元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不明的味道。

  啪的一聲脆響,水清顏被水益元一巴掌扇到了地上。腊月的地面,刺骨的寒。

  “早知道你心腸如此狠毒,我就應該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掐死你!”水益元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決絕與冷情。水益元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淚水不自覺的竄出了眼眶,水清顏看著水益元模糊的背影,問道:“若今日死的是我,父親會不會同樣心痛!”

  水益元的背影猛地一僵,只一瞬間,水益元便大踏步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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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清顏抬起頭,看著蒼穹的夜色,逼回了眼中蓄滿的淚。她的腦海中,水益元用胡子撓她的溫馨畫面,慢慢的化作點點星光,變成了蒼穹中飄下的雪。

  水清顏從地上爬起來,轉身。不知何時,她的身後竟然圍了一圈子的人。水清顏看著陣勢便猜到,花氏正要帶著人去祠堂,正好路過了這兒。

  眾人見水清顏發現她們,臉色都不由變了變。

  “小姐。”釉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手中還拿著漠兔大麾的披風。

  阿遠在花氏的面前說:“老爺吩咐,今年女眷,不得祭祖。”阿遠說完,便行禮離開。

  釉煙將水清顏的披風系上,看著水清顏左臉上的五個手指印,眼中染了一層霧氣。水清顏系好披風之後,看向了花氏等人,微微一笑:“又下雪了。”

  眾人不自覺的後退一步,看著水清顏的眼神,多了一分懼色。

  “她們出來好一會兒了,我去拿了大麾才跟了過來,小姐,是不是老爺打你了。”釉煙說著臉上升起一股子怒意,“釉煙改天告訴小趙國醫,讓小趙國醫幫小姐出氣。”

  水清顏聞言,豁然明白花氏等人眼中的懼意從何而來。大概,她們聽到了什麼。當下,水清顏失笑,轉身欲走。

  “四小姐。”管家福叔匆匆的跑了過來,“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趙夫人去了。”

  水清顏渾身冰涼,只感覺一桶涼水從頭澆下。水清顏迎上福叔,認真的看著福叔:“你說什麼,什麼趙夫人!哪家的趙夫人!”

  福叔看著水清顏,一臉的嚴肅:“剛才得了消息,趙夫人,小趙國醫的母親,沒了!”

  水清顏臉上的血色頓時全無。她的腦中,響起了趙夫人那爽朗的笑聲,浮現了趙夫人那開心的眉眼。她准備年後去看她的,怎麼就沒了。

  “小姐。”釉煙看著水清顏面色全無,嚇壞了。

  “四小姐。”福叔吞了一口口水,擔心的看著水清顏,“按照慣例,明早我們應該遣人上門,但明早又縫正月初一,小姐您······”福叔話還沒有說完,眼前就不見了水清顏的身影。

  眾人只感覺眼前紅影一飄,頓時都嚇得尖叫連連。

  釉煙見水清顏走了,立馬要去找水清顏。福叔一把拉住了釉煙的胳膊:“釉煙姑娘,四小姐可是去了趙府?”

  “自然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小姐不去趙府,難道要在院中站著。”釉煙話畢,一把甩開了福叔的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福叔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釉煙離去的方向,立馬走到了花氏的面前:“二老夫人,您看······”

  花氏先是聽到水清雅的死和水清顏有關,又看到了水清顏驚人的身手,現在的她只感覺渾身冰涼。為她沒有對水清顏下手而慶幸。

  “二老夫人!”福叔大聲的拉回了花氏的心思。花氏理了理衣襟,掩飾了心中的後怕,然後看向福叔:“怎麼了?”

  福叔眼觀鼻,鼻觀心:“二老夫人,趙夫人去了,您看?”

  花氏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現在遣人去看看吧,趙家不同別家,大趙國醫是太老爺的得意門生,小趙國醫又是清顏的師兄,不得缺禮。”

  管家點頭稱是,立馬去辦事。

  水清顏趕到趙府的時候,趙府慶祝大年的紅色燈籠,紅色吉祥物,全部被替換成了白色。整個趙府都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立在趙夫人的屋外,水清顏能聽到屋內傳出的哭聲,那是趙枝艷的,撕心裂肺。

  水清顏低頭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紅衣,只覺得這身紅衣異常的扎眼。微微抬起手,水清顏正准備解了外袍再進去,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水清顏抬頭,映入瞳孔的,是趙之蘭臉上還沒有干的淚跡,和那悲戚神情。趙之蘭的眼神,充滿了傷心。

  水清顏眼睛一酸,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孩子,不知為何,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安慰他的話。

  趙之蘭什麼也沒有說,一把將水清顏擁入懷中,將頭埋在了水清顏的脖頸間。

  水清顏感覺到脖頸裡微涼的濕意,感受到趙之蘭低聲的抽泣,緩緩的抬起手,擁住了趙之蘭:“師兄,別怕,有我在。”

  趙之蘭將水清顏擁的更加的緊了。

  低聲的嗚嗚聲,在雪夜飄蕩開去。

  遠處,有除夕的炮竹響起,然,那聲音卻掩蓋不了風中的悲涼。

  雪,不知何時下大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在水清顏的面前飛舞。水清顏高高的抬起頭,想要壓下心底的悲傷,逼回眼中的淚水。但,事與願違,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流下。趙之蘭的悲傷,毫無保留的傳染了水清顏。

  水清顏也不知道在雪中站了多久,只知道,趙之蘭將頭從她的脖頸中抬起來的時候,雪花已經在他的頭上鋪了一層雪毯。

  “啊!”趙之蘭仰著頭,衝著天空,喊出了心中無限的哀傷。

  水清顏抬著頭,看天撒雪的天空,輕聲道:“師兄,趙夫人心地善良,一定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永遠的閃耀最溫柔的光,照耀著你和女國醫的。”

  “水清顏。”趙之蘭低著頭,看著水清顏近在咫尺的眉眼,微微的抬起手,捧住了水清顏的臉,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趙之蘭的眼睛,“我只剩下你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趙家,母親,大姐,都無法挽回了,我只剩下你了。”

  水清顏心中突然溢出一絲苦澀。趙之蘭,他應該是天底下最自由無憂的一顆蘭草,曾幾何時,這顆蘭草也沾染了世俗的牽絆,變得身不由己。

  水清顏突然哭了,看著眼前的趙之蘭,水清顏突然裂開嘴哭了,哭出了聲音,哭出了心中的酸,心中的澀,心中的疼,心中情。他說他只剩下她了,她水清顏何德何能,能得到眼前這個人的守護,得到那顆毫無雜念的心。

  “師兄。”水清顏緩緩的開口,淚水的鹹味竄進了她的唇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哭著不停的掉眼淚。

  一句只剩她了,是趙之蘭的承諾,是趙之蘭不求回報的愛,是趙之蘭對現在局勢的妥協,是趙之蘭義無反顧的選擇。

  趙之蘭捧著水清顏的臉,看著水清顏痛哭的雙眸,額頭抵住了水清顏的額頭。

  柳子文剛進院門,就看到了兩人立在飛雪中,額頭相觸,痛哭的樣子。這一瞬,柳子文豁然明白,他或許能贏楚辰,但是恐怕永遠也贏不了趙之蘭。趙之蘭,是水清顏心中,可能是永遠無法代替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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