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2章 撲朔迷離(4)
她看了我一會,猶豫了一下,才看著我說,“你們找我是想知道些什麼。”
我搖頭,“你別緊張,我這次就是為了來看看你們而已。”
她眼中的戒備卻沒有完全卸下去,“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希望你們一會在我婆婆面前,千萬不要提強子進監獄的事情。”
“嗯。”
這個我能理解,老人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要是在受點什麼刺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轉過頭,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也許是我一路上沒有在問什麼,她心裡也放松了一些,看著我眼睛裡面的戒備要上很多。
我小心的護著她上樓。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趙強的母親。
幾乎全白的頭發,身上只有一層皮抱著骨頭,整個人虛弱的躺在床上,沒有任何意識。
我默默嘆了口氣。
周雲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幫著老人掖了一下被角,這才回神示意我們坐在邊上。
我點了點頭,李勇直接站在了我身後。
我嘆了口氣。
“老人這樣多久了?”
周雲的臉上劃過一絲痛苦,“從半個月前病情惡化以後,基本上就很少有清醒的時候,這才……”
我大概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周雲之前說,在我們來之前,已經有人來過了,也是因為老太太一直昏迷,所以才不知道兒子已經進了監獄。
周雲臉上劃過一陣迷茫, 手下意識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還沒來的急和我媽說這件事情,而且,這種時候,他來,不知道時好時壞。”
我抿了抿唇,想安慰他,又實在張不開嘴。
因為心裡都清楚,這種時候,這個孩子對於周雲來說,應該是個負擔。
她是個全職的家庭主婦,家在農村,但是田地也沒有很多,在加上為了給他們的母親治病,家裡的錢全部搭進去,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她要面對的問題還不止這些。
目前並沒有對趙強宣判,不知道最後回事什麼記過,無論是是不是死刑。
在趙強的服刑期間,周雲不僅要負擔起養育孩子的責任,還有一個重病的母親,家裡的所有開支都在她身上。
而她,需要照顧老母親,也不能出門工作。
我心裡一陣唏噓。
我既然認清現實,更是不能昧著良心來勸慰她。
周雲顯然也是想的透徹,臉上的表情雖然為難,但是眼中滿滿都是堅定。
我的心裡一陣酸楚,不禁想起獨自撫養我的母親。
“你們手裡的錢全花完了吧?”我問的突兀,周雲放在肚子上的手一抖。
我了然一笑,並不逼她。
果然,不過一會周雲一臉驚訝的盯著我。
“你說的是什麼,我不明白。”
我笑了笑,“你若是不明白,就當我瞎說吧,我今天來其實也算是有別的目的,如今一看,確實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起身,遞給李勇一個眼神。
周雲看著我要走,明顯松了一口氣,一直送我們到門口。
我笑了笑,和她告別。
“姐。”李勇看著我,眉眼間有些不贊同。
“其實我們可以在逼一下她。”
“何必呢。”我忍不住轉身,看向身後的病房。
長長的走廊,病房的門遮擋住窗外的陽光,留下一個又一個的陰影。
我笑了,“其實她今天說的已經夠多了,而且。”我眯起眼睛,好像又看見我媽在小時候帶我玩的時候了。
“她不過是一個孕婦,就算知道,也不能知道太多。”
我快步向門外走去。
“若是真相知道事情的答案,不如去聽聽經歷過的人到底怎麼說。”
李勇聽我這麼一說,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
“他不會說的。”
這是肯定句。
“我相信以前是不會的,我也相信,今天過後,一切都會變得更不一樣。”
李勇一向都對我決定過的事情立即執行,這次也不例外。
當我們再次站在趙強的面前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一個人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這個模樣。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竟然有些心酸。
全白的頭發,溝壑縱橫的臉,前幾天還能撐起來的囚衣,如今看起來竟然空空蕩蕩的,像是一個孱弱的衣服架子。
“又是你們啊。”他看了看我,十分平靜的開口。
“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我看著他忍不住開口。
他的嘴角瞞過意思苦澀的笑容,“不過是自我折磨罷了。”
我舔了舔嘴角。
“你知道麼,你的妻子已經懷孕了。”
他漫不經心的表情一頓,像是被人操控了表情的開關一樣,只有眼中迅速翻湧這各樣的情緒。
“你說的是真的?”他看著我,臉上滿是不敢相信。
“怎麼會這樣。”他抱著腦袋,聲音十分痛苦,“不應該這樣的。”
他手抓著電話,隔著玻璃能看見他的指甲因為用力已經變成青白的顏色。
他痛苦的喃喃自語,臉上一片懊悔。
“你……”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在後悔。
“是後悔了麼?”
我輕聲問。
他的身子果然一顫,在抬頭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一切都是我的錯。”
確實是他的錯。
我心裡的另一個聲音清晰響起。
為了一己私利,罔顧他人的性命。
可嘆,可悲。
他的情緒顯然很激動,突然站起來伸手猛的敲打玻璃,“你們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手掌的力度帶動的面前的玻璃碰碰作響,像是那個錘子錘在了我心上。
我身後的獄警顯然也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動,連忙將他摁會遠處,胳膊死死的壓著他的肩膀。
他身上果然動不了了,只是情緒依舊無法平復,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像是一個瀕臨死亡的獵豹。
其情可憫,其行可哀。
我坐在那裡,半天沒說話。
顯然這幾天他已經大概想明白我的身份了。
他是擔心我會對他的妻子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