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洞越總寨

   秦思遠明白了為什麼孫宣有數十萬大軍卻不能把洞越人怎麼樣的原因,這個寨子雖然不小,但要想在綿延數百裡的蒼夷山中找到它卻非常困難,而且寨子的地理位置選擇得極好,易守難攻,再多的軍隊也派不上用場。不過洞越人也實在夠窮困的,那些戰士身山披掛的都是藤甲,手中拿的也大都是木制的武器,普通百姓的穿著就更不用說了,有的甚至在身上只裹了一些樹葉。

   族長墨育強的衣食住行當然要比普通洞越人強些,但也強得有限,這一點從他家裡的布置和身上的穿著就能看得出來。他的山洞大概有十丈見方,裡面擺著一些簡陋的木制和石制用具,使山洞顯得空蕩蕩的。他身上穿著一件麻布長袍,做工相當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山中的產品。

   墨育強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滿臉的皺紋重重疊疊,宛如千年的老樹皮,個子也只有四尺多一點,一蓬白須卻有三尺多長,幾乎拖到了地上。他給人的印像是他就是一個無所不曉的先知或是萬能的智者。

   “公主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吧?好久不見,公主可是越發的漂亮了。”見秦思遠一行走進山洞,墨育強迎了上來,用洞穿一切的眼光在眾人的身上掃了一眼,最後停在韓雨嫣的身上,呵呵笑道。

   韓雨嫣趕緊行了一禮,說道:“族長您好,我這次帶了幾個朋友來,您不會見怪吧?”

   墨育強搖了搖頭,白須隨著他的頭顱左右晃動,樣子甚為好笑。他說道:“我們這裡雖然不歡迎外人,但既然是公主的朋友,那又另當別論,只是山居簡陋,恐怕怠慢了你的朋友。”

   秦思遠接口道:“族長不怪我等貿然來訪,在下非常感激,這裡的條件雖然簡陋,但有一種自然淳樸的氣息,在下非常喜歡。”

   墨育強一顆白發蒼蒼的頭微微一仰,望著他道:“這位公子很會說話,不知尊姓大名是……?”

   秦思遠微一抱拳,說道:“在下來自蜀州,姓元名秦。”

   墨育強“哦”了一聲,問道:“公子既然來自蜀州,當知道秦思遠其人了?”

   秦思遠微微一笑,點頭道:“族長算是問對人了,在下曾與他朝夕相處幾年,對他非常熟悉。”

   墨育強急切地問道:“那麼公子能不能給我講一講他的事情?”

   山中信息封鎖,但是墨育強還是知道許多關於秦思遠的傳聞,尤其是他實施種族平等的傳聞。當時,聽到這些傳聞時,墨育強覺得離自己很遙遠,三百年來,天下大勢一變再變,洞越一族的命運卻未曾變過,無論是誰任吳州總督,對洞越族實施的都是封鎖壓制的政策,如今洞越族被封鎖在蒼夷山的深處,蒼夷山以及蒼夷山南邊的少數府邑才是洞越一族全部的世界。想不到今天能夠見到一個非常了解秦思遠的人,他自然表現得有些急切了。

   韓雨嫣撲哧一笑,說道:“族長,您是不是太迫切了些?我們趕了很遠的山路,可是連茶都沒有喝一口!”

   對於墨育強有這種急切的心情,韓雨嫣心裡很高興,因為如此一來秦思遠與洞越族達成協議的可能性非常大。不過和蘇小嬌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她也知道了很多談判的技巧,明白有時候你越拖延,越能勾起對方的興趣。

   墨育強揪了一下胡須,有些尷尬地笑道:“公主說的是,我倒是有些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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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請眾人落座,一邊吩咐身後的兩個年輕洞越男子為眾人倒茶,自己則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那兩個洞越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身高只比墨育強高出一寸半寸,左邊一個比較壯碩一些,右邊的那個則稍顯清瘦,二人身後都背著一柄巨大的鐵斧,斧柄幾與身高等齊,斧頭像蒲扇一般大。

   墨育強見秦思遠注意二人,介紹道:“這是我的兩個兒子,左邊的那個叫墨車,右邊的那個叫墨戰。”

   秦思遠贊道:“我看二位兄長步履矯健,肯定是身手高強之人。”

   墨育強手撫長須,頗為自豪地說道:“他們算得上是我族中勇猛善戰之人。”

   秦思遠點點頭道:“我聽說洞越族人力大無比,個個都是天生的戰士,今日見了二位兄長身上的巨斧,才知道傳言不虛。”

   墨車和墨戰都露出傲然的神色,墨育強卻嘆了一口氣,說道:“力大無比又怎麼樣?還不是被吳州人壓制在深山中,過著千辛萬苦的日子!”

   秦思遠從墨育強的言談中看得出來,這個老人雖然看起來像是一位先知,其實心底非常單純,否則不會一見面就會將族中的困境透露出來。不過這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好事,離間洞越族與吳州方面的關系就不會太難。

   洞越人基本上都生活在蒼夷山南北兩側的山中,蒼夷山以南不遠就是大海,大海與山之間只有幾個小城,而且這一帶都是煙堿地,不適宜於種植莊稼,居住的洞越人並不多。蒼夷山中的洞越人以種植茶、桑、麻為生,在越黃兩族對抗不太激烈的年代,蒼夷山以南的溫嶺郡便能通過青銅峽與鷗水河谷孔道與雲水郡相連,蒼夷山北麓則可以通過黎水、磬江以及其支流河谷與百越郡、海寧郡相通,這兩處也就是自古相傳的東南茶馬商道。越黃對抗激烈的時期,東南茶馬商道就會封閉,蒼夷山北麓的洞越人根本就下不了山,溫嶺郡則只有通過海航或是繞道越京國與中原相連。

   無論是海航或是繞道越京國到中原,路途都非常遙遠,因此一旦東南茶馬商道被封閉,洞越人的茶、桑、麻運不出去,生活就非常困難。而幾千年以來,越黃兩族的關系總是好的時候少,差的時候多,洞越人的生活也就是困難的時候多。近幾百年來,兩族的關系更是空前緊張,蒼夷山被嚴厲封鎖,五百年的時間裡,洞越人由三百萬眾驟然下降到不足一百萬。

   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洞越人就總是想占領黎水河谷,期望將那裡開發出來種植莊稼,以養活族人,可惜黃族的軍隊太過強大,他們偶爾偷襲一下還行,要想將那裡長期占領根本就不可能。

   黃族與洞越人關系的緊張程度,取決於黃族內部的穩定程度,如果是在天下太平的時期,黃族就會極力打壓洞越人,這時候東南茶馬商道往往就會被封閉;如果是在天下大亂的時期,尤其是主掌吳州的勢力要爭霸天下時,他們就會對洞越人稍稍放松,免得為洞越人的事牽扯自己太多的精力。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在什麼時期,黃族人都不會讓洞越人在北麓的山下有立足之地,最好的情況也只是將東南茶馬商道全部開放。

   孫宣與洞越人的關系也遵從了這樣的規律。前幾年,孫宣還未起事,對洞越人極力打壓,不僅將他們封鎖在山中,對東南茶馬商道控制得也非常嚴,即便是有限度的讓客商通過,也要收取昂貴的過境稅。這一兩年來,因為精力主要放在北邊和西邊,孫宣對洞越人也就放松了些,除了有限度的開放東南茶馬商道外,還給洞越人提供了一些錢糧,這也是洞越人安靜了一段時間的原因。

   不過,孫宣提供的少量錢糧和輸出的少量茶、桑、麻所換來的物資根本滿足不了百萬洞越人的需求,正如墨育強所說,洞越人的生活依然十分貧困。

   秦思遠正想接著墨育強話題說下去,卻聽得對方話鋒一轉,說道:“還是請元公子將那秦思遠的事說一說吧,我們對他實施的種族平等那一套很感興趣。”

   秦思遠只得壓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將蜀州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番,當然重點是種族平等政策的內容以及政策實施以來對少數民族帶來的好處。

   墨育強聽得非常認真,不時地還問上一兩句,對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直到秦思遠說完,他才嘆道:“想不到那秦思遠竟是一個有如此心胸之人,可惜蒼夷山離蜀州太遠,否則我會立即前去與他見上一面!”

   蘇小嬌等諸女偷笑不已,心說那秦思遠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如果你知道他正在陰謀算計你,不知你是否還這樣想見他!

   秦思遠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族長想見秦思遠雖然不容易,但若是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在下倒可以效勞。”

   墨育強搖了搖頭,說道:“說了又有什麼用?蒼夷山與蜀州相距遙遠,他的政策再好,也不能用到我洞越族來。”

   秦思遠點了點頭,說道:“族長這話說得有道理,至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洞越人要想過上好日子,還得靠自己。”

   墨育強苦笑道:“我們何嘗不想過上好日子?只是既沒有能力將黎水河谷占領,又沒有能力打通茶馬古道,如何才能擺脫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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