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大勝(二)
墨車跑在隊伍的最前面,一邊揮舞著巨大的戰斧,一邊喊著不知名的口號,他的個子雖然矮小,但奔跑的速度卻非常迅速,千步以內,幾乎趕得上奔馬,因此開戰的時間雖然不長,他卻已經接近吳州軍。其他的洞越戰士奔跑的速度雖然不如他,但也慢不了多少,這些人長年累月在山中行走,步伐矯健,實非一般的軍隊戰士所能比擬。
後面的吳州騎兵終於發現了前面情況的異常,一些騎兵開始放慢馬速,另一些則勒轉馬頭,用弓箭對付後方和側翼的洞越戰士,但由於弓箭的數量有限,對洞越戰士實在沒有什麼威脅,並不能阻止他們奔跑的步伐。
墨車揮斧劈飛了幾支箭矢,募然加速,幾息之間就到了一個吳州騎兵的跟前,巨大的戰斧迎著對方的馬頭劈下,斧未到,強勁的斧風已令戰馬唏律律一聲長鳴,前蹄高抬,馬身豎立,幾乎將馬背上的騎士摔下馬來。馬上的騎士雙腿用力猛夾馬腹,勉強穩住了跨下的戰馬,同時一槍刺向墨車。墨車如果不閃避,固然能將戰馬開膛破肚,自己的胸腹也必將為對方的長槍洞穿。
墨車雖然豪勇,卻並不愚蠢,自然清楚厲害得失,他虎吼一聲,身子一矮,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到了騎士的側邊,戰斧揮動間,戰馬的兩只前蹄齊膝而斷。那馬狂嘶一聲,轟然撲倒,馬上的騎士也被摔出了幾步遠,還未等他掙扎著站起來,墨車手中巨大的戰斧已經掠過了他的脖子,鮮血狂噴中,他的頭顱飛到了半空裡。
墨車的身子不停,轉眼間又到了另一名騎兵的身畔,一斧剁斷了戰馬的一條後退,戰馬轟然倒下,將騎士的一條腿壓在了馬腹下。墨車正待上前將騎士了結,卻見另一名洞越戰士搶先割下了他的頭顱。
墨車嘴裡咕嚕了一聲,不知罵了一句什麼,那名洞越戰士卻衝墨車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與他的一張黑臉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時,他的雙手不停,割下吳州騎兵的一只耳朵,用麻繩穿上,掛在腰間,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嫻熟無比,像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墨車又咕嚕了一聲,隨即轉身往吳州騎兵殺去。由於他的身材矮小,很難得夠著馬上的騎士,便專門斬馬蹄或砍馬腿,而那個洞越戰士則緊跟在他的後面,一旦騎士落馬,便迅速將其斬殺,並割下對方的一只耳朵,兩人配合得非常好,不一會就斬殺了十幾名騎士。
此時,後方和側翼的洞越戰士已經全部圍了上來,而前面的洞越戰士在成功遏止住吳州騎兵的攻勢後,也穩步向前推進,吳州騎兵可運動的空間越來越小,騎兵的優勢已根本喪失。
戰場中間的肖少明原本一張黑裡透紅的臉已變成了慘白色,豆大的汗珠從前額上不停地滾落。雖然現在已經是末秋,天氣並不熱,但他還是感覺到渾身發躁,衣甲內全身上下也布滿了汗珠,他整個人都已經浸泡在汗水之中,濕透了的內衣黏滋滋的貼在身上讓人十分難受,不過這種難受要比他心中的難受好得多。
自己雄心勃勃地率領五千騎兵而來,原本是想將襲擊己方輜重隊的五千洞越軍消滅,立下一個大功,不想在此中了敵人的埋伏,這也罷了,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洞越人從什麼時候起打起仗來變得這樣厲害。按照洞越軍一貫的作戰水平,在這平原之地,自己的五千騎兵完全可以擊敗一萬以上的洞越軍,可如今自己不僅連敵人的包圍圈都沒有突破,反倒被對方擠壓在極小的一個區域內,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眼看著自己的部下一片片的倒下,然後被可惡的洞越人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戮,肖少明的心在滴血,腸胃也一陣陣痙攣。
一股強大的勁氣撲面而來,肖少明掃視了一眼,只見一名矮壯的洞越戰士揮舞著一柄巨大的戰斧,往自己跨下戰馬的右前腿猛砍過來。肖少明冷哼一聲,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自己堂堂一名萬夫長,竟被洞越戰士殺到了眼前,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微微一磕馬腹,讓跨下的戰馬斜跨了一小步,肖少明手中的長柄大刀猛地迎著那名洞越戰士劈下,刀刃割破空氣,發出裂帛般的聲音,可見這一刀力量的強大。肖少明已經怒氣勃發,他要一刀將這名敢於挑戰自己的洞越戰士分屍!
那名洞越戰士正是墨車,見對方的刀勢強勁,他驚異地“咦”了一聲,卻夷然不懼,身子後仰,戰斧回收,一手握住斧柄,一手握住斧頭,迎著對方的刀刃硬抗而來。
“轟”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火星四濺,肖少明的大刀被高高彈起,戰馬也一聲長嘶,幾乎站立不住,而墨車的身子一沉,雙腳已深入地下三寸,宛如一根釘子被錘頭敲進了木頭中一般。
肖少明圈回馬頭,高舉長刀,趁墨車還未從地下拔出雙腳,又是一刀劈下。墨車大吼一聲,仍是原式不變,舉斧硬抗,“轟”的一聲響中,肖少明的戰馬向後連退了三步,而墨車的身子又往地下深入了三寸。
肖少明打馬上前,再次出擊,而墨車也舉斧硬抗,如此反反復復,刀斧的每一次接觸,都發出巨大的聲響,火花飛濺,勁氣四溢,旁邊的吳州騎兵和洞越戰士根本無法靠近他們的一仗範圍之內。
肖少明長刀的每一次下劈,都令墨車矮下一截,當他的第十刀劈下時,地面已到了墨車的雙膝處。就在這時,忽聽嘩啦一陣響,肖少明的大刀片片碎裂,變成了一堆廢鐵,散落在地面。
原來,他的長刀雖然也是一件精銳武器,但終究不及洞越人打造出來的戰斧堅固,在多次與對方的戰斧硬碰後,破碎開來。
肖少明呆了一呆,還未等他有進一步的反應,只聽得墨車大吼一聲,一斧劈在地上,矮壯的身子借反震之力彈出地面,緊接著一個跳躍,戰斧從背後劃了一道弧線,閃電般地落在肖少明的馬頭上。
戰斧劈在地上揚起的灰塵令肖少明的視線一陣模糊,等他揮手將眼前的灰塵掃開時,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馬頭已變成了兩半,鮮血狂湧而出,將對面的那個洞越戰士的全身染得通紅,使對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從地獄中跑出的魔鬼。饒是肖少明久在軍旅,也不由得駭然變色,他正想跳下馬來,卻發現對方手中巨大的戰斧在剖開馬頭後繼續前行,一忽間就到了自己的跨下,緊接著他就感到下身一陣火辣辣的痛,低頭看時,見自己的下腹如同跨下的戰馬一樣,被剖成了兩半。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從口中發出,肖少明隨同戰馬一起轟然倒下,此時此刻,他才相信洞越戰士天生神力的傳言不假,也大為後悔自己不該和對方拼力氣,可什麼都晚了,無窮的黑暗瞬間淹沒了他。
從戰馬的身子中間爬出來的墨車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雙眼掃視間,發現周圍的吳州騎兵臉色慘白,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見他舉起戰斧,紛紛打馬後退。墨車呲牙一笑,拄斧喘息,剛才的一戰實已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氣,若是敵人的騎兵趁機來攻,他不敢肯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好在敵人已經被他窮凶極惡的樣子嚇壞了。
肖少明的陣亡注定了吳州騎兵不可挽回的失敗命運,當秦思遠帶著東面的洞越戰士全線壓上時,戰鬥的結局已沒有任何懸念可言。在失去了機動性和速度優勢的情況下,騎兵的戰鬥力往往不如步兵,何況是五千對一萬五千?原本激烈的戰鬥已成了單方面的屠殺,不少吳州騎兵開始放下武器投降,不過洞越人可不給他們投降的機會,即便是舉起雙手跪在地上的吳州騎兵,也被對方一斧將頭顱砍飛。秦思遠開始還想制止,但見喝阻無效後,也就由得他們了,反正這是洞越人與吳州方面的戰爭,雙方結仇越深越好,再說多消滅一些吳州的有生力量,對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一個時辰後,戰鬥結束,五千吳州騎兵全部被殺,一個也沒有逃走,洞越戰士也死傷了三千多,畢竟他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規模的正規戰,雖然兵力上占據絕對優勢,秦思遠的戰術又非常得當,但真正打起來還是有些問題,無謂地造成了許多損失。
俘獲的三千匹戰馬令秦思遠頗為頭痛,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可洞越戰士都不會騎馬,將其弄回山中也不太現實,猶豫了半天的秦思遠最終還是命令將其全部宰殺,自己得不到也不能留給吳州軍。
打掃完畢戰場後,秦思遠派人向墨戰送信,令其盡快結束戰鬥,所獲物資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就地焚毀,而他自己則帶著這一萬多人向永康城挺進,他要趁永康城失去主將的機會一舉將該城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