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獨家秘方
陳永森笑了笑，隨後自圓其說地道：“上次你們隊長委托我跟E首長彙報的事兒，經過我不懈的爭取，辦妥了，辦的妥妥的。E首長已經同意，這周六下午三點鐘，與咱們全體官兵在首長處合影留念。E首長還是很關心咱們基層警衛戰士的嘛，對於咱們警衛戰士來說，能夠跟首長合張影，是一輩子的光榮！是不是？”
中隊長黃偉江馬上接過話茬兒：“這個消息簡直太振奮人心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對陳秘書表示最衷心的感謝！”
其實陳永森所言非虛，尤其是基層的警衛官兵，平時雖然在駐地擔任首長的警衛工作，並且能經常見到首長，但是跟首長合影的機會並不多。除非是首長主動提出與基層官兵合影，否則基層官兵是無權直接向首長提出合影請求的，需要向首長處申請，首長處視情況回應。但一般情況下，首長處都會以首長公務繁忙為由，拒絕基層的這種請求。
因此當這個消息宣布之後，全中隊官兵的情緒都非常激昂，並且將這位首長處的大紅人陳永森，視為偶像，視為恩人。
趙傳奇在這一陣一陣的掌聲中，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無奈。
隨後陳永森還提到了趙傳奇。並且向大家做介紹說，這是自己當初的隊友，一起摸爬滾打過，可謂是戰友情深。然後又用一種特殊的官腔對趙傳奇道：“雖然你現在在基層養豬種菜，我在首長處，但是工作上只有崗位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種養好豬種好菜就是你最大的成績，你一定要擺正心態，在黃隊長的領導，積極做好後勤保障工作，讓戰士們吃的安心吃的順心……”
這陳永森現在嘲笑人的水平，已經到了相當高的高度。通篇一番話看似正常，實際上卻極不正常。
趙傳奇在心裡罵了陳永森八輩祖宗。
這也太他媽的欺負人了吧？你小子現在牛逼了，發達了，一飛衝天了，但我趙傳奇也沒招惹你，你犯得著用這種方式嘲笑人嗎？
但趙傳奇還是忍了。
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然而單單是陳永森這一番挖苦嘲笑也就罷了，那擅長拍馬屁的黃偉江隨後更是火上澆油，順著陳永森的話對趙傳奇說道：“這個……陳秘書的話很中肯，可謂是高屋建瓴，可謂是句句箴言。希望你在以後的工作中，能夠謹記陳秘書的話，這將對你的工作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
他們這一唱一合，讓趙傳奇覺得心中更是羞惱！
可謂個屁！趙傳奇在心裡罵了句，心想自己他媽的怎麼混到了今天這步田地？這倆二逼相繼打著官腔譏諷自己，要是依咱以前的脾氣，桌子上的盤子早就飛過去了！
但趙傳奇還是選擇了忍辱負重。
像當年的韓信一樣。
但他不知道，是否能有韓信那樣的崛起機會。
飯畢後一個小時左右，按照慣例，趙傳奇蹬著那輛破舊三輪車來飯堂拉泔水，卻沒想到，陳永森那一幫子人還沒吃喝完，餐桌上那三瓶茅台格外醒目，幾名干部陪著陳永森喝的是紅光滿面，髒話不斷。
陳永森理所當然是全桌的中心，大家津津樂道地聽他吹著牛逼，從小時候吹到現在，就連他媽的小學得了幾張獎狀，都擺在了桌面上，成為眾位干部贊美歌頌的話題。黃偉江帶著這幾個陪酒干部，像聆聽親爹教誨一樣，那叫一個專注。
趙傳奇把飯堂裡的大泔水桶放到了三輪車上，正想拉回去喂豬，陳永森突然衝他喊了句：“等，等等！”
趙傳奇本以為這小子良心發現，念及了昔日隊友之情，要請自己過去喝兩杯。卻沒想到，陳永森一邊拿餐巾紙擦拭著油花花的嘴巴，一邊指著滿桌子的剩菜說：“我們都吃完了，這麼多菜可別浪費，拉過去喂豬！”
什麼？吃完了？
一桌子十七八個豐盛的盤子，幾乎全是葷菜，充其量頂多吃掉了五分之一。
真你媽浪費，真你媽腐敗！趙傳奇在心裡暗罵著，走過去望著這一桌子的剩菜，慷慨地道：“豬已經吃完了，這麼多菜吃不了！”
趙傳奇用了這麼一句一語雙關，罵了全桌干部。
干部們雖然心知肚明，趙傳奇是在指桑罵槐，諷刺他們都是一群豬。但是又只能強裝作文盲，理會不了這句話的深意。“豬吃不完你吃！中隊養了這麼多豬，連這麼一桌剩菜都吃不了，你他媽的給豬減肥呢吧？”
還是黃偉江精明，用一句玩笑話反客為主，化解了尷尬。
趙傳奇今天還偏偏就跟這幾個干部杠上了，唏噓地盯著餐桌，繼續一語雙關地道：“是啊，這麼多頭豬，連這一桌子菜都吃不了？我都不信。”
這下子，黃偉江終於火大了！
反了，簡直是反了！這趙傳奇竟然把全桌干部比作是‘豬’！
但實際上，他想錯了。
在趙傳奇看來，他們還不如豬。
這一桌子的菜和肉，至少有一半都是趙傳奇辛辛苦苦養出來的，種出來的。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這些干部整天富麗堂皇地號召官兵厲行節約，杜絕浪費，而自己呢？干部桌上哪天不剩菜？
而且他們的菜都是炊事班給特制的，跟戰士餐桌上的大不一樣。
但黃偉江礙於面子，最終還是把火氣壓了下來。
陳永森拿牙簽剔了一會兒牙，走過來拍了拍趙傳奇的肩膀說，我走了，在這兒好好干，豬養肥了，你就肥了，明白我的話嗎？周末合影的時候找我，好使。畢竟是老戰友了，我讓你站第一排，離首長近點兒！
趙傳奇心說，誰他媽稀罕！
伸手撥拉開陳永森那只油花花的大手。
紅光滿面的陳永森哼著小曲，在眾位干部的簇擁下，哼著小曲上了奧迪A8。
趙傳奇望著滿面子的剩菜，心裡一陣陣揪痛。或許正是在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節約的真諦。趙傳奇出身富貴，父親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家庭條件優越。但是父親對趙傳奇的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從小教育他勤儉節約，杜絕浪費。在這一點，趙傳奇一直做的很好，尤其是親身體會了勞動之不易，便更加懂得節約了。
權衡再三，趙傳奇實在不舍得把這一桌子好菜倒進泔水桶裡，於是跑到各個分隊做動員，戰士們一聽有美味佳肴，紛紛跑過來爭食。不一會兒工夫，一桌子的剩菜都被戰士們搶光了，甚至連湯水都沒剩下。
但是趙傳奇的這個舉動，卻令黃偉江等中隊干部很是不滿。
黃偉江把趙傳奇叫到了辦公室，苦口婆心地對他進行了一番犀利的思想教育。黃偉江點劃著趙傳奇的鼻子道：“你大小也是一個干部，怎麼淨干些沒屁眼兒的事兒呢？干部桌的剩菜能讓戰士們去吃嗎，多影響干部形像！”
趙傳奇心想，你也知道影響干部形像？平時開會的時候，總是義正辭嚴地號召大家勤儉節約，你們倒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但趙傳奇還是采用了一種靈活的方式，表達心中的不滿：“不影響！戰士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那麼好的菜，色香味俱全。依我看啊，干部桌上天天有剩菜才最激勵鬥志，能讓戰士們多沾沾油水。”
黃偉江氣的滿臉鐵青：“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戰士們平時吃不到油水？”
趙傳奇道：“我可沒說。”
黃偉江原本是想趁機對趙傳奇發發飆，鞏固一下自己對這名下放特衛的領導權威。卻沒想到，這小子油腔滑調，反而變著法的把自己批評教育了一番。一時間，黃偉江覺得這小子不得了，倘若繼續留在中隊，假以時日，他還不更得跟中隊領導唱反調？
得想辦法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弄走。
從中隊長屋裡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值班干部正組織中隊官兵進行拳術訓練，那虎虎生威的陣勢，讓趙傳奇心裡直癢癢。自己在訓練方面是行家，但卻被發配到生產組養豬，專業也太他媽不對口了。反正養豬種菜空閑時間比較多，趙傳奇決定，跟中隊領導商量商量，能否在養豬種菜之余，幫助中隊搞搞拳術訓練什麼的。
於是趙傳奇重新返回了中隊長辦公室。
但不承想，盡管趙傳奇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領導給自己這個機會，一定能讓中隊拿到今年拳術彙操第一名，但是黃偉江卻堅決不予支持。
不光是不支持，反而又借機下蛋，把趙傳奇罵了個狗血噴頭。
“養好你的豬種好你的菜，別整天想這些沒用的！咱們中隊不缺拳術人才和指揮人才，還到不了讓你這個喂豬的來指揮訓練的份兒！”
趙傳奇簡直是哭笑不得。
他心裡沒底，自己這個豬倌，究竟還要當到什麼時候。
周五下午，趙傳奇像往常一樣，在菜地裡鋤完草後，回到豬圈裡為豬仔子們喂食。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平淡普通的生活。
一陣清脆的歌聲突然在身後傳了過來：“小呀嘛小豬倌呀，拿著那盆子喂豬仔兒，不怕那豬圈髒，也不怕那太陽曬兒……”
這歌唱的還挺押韻。
有才！
趙傳奇心裡湧進了一陣莫名的驚喜，他意識到，這段時間一直想念的一個人，到了。
是那鬼靈精怪的官欣！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首長處服務員工裝，可愛地出現在趙傳奇面前。哼著，笑著。
趙傳奇放下手中的食盆，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官欣反問道：“小樣兒，我為什麼不能來？”
趙傳奇接著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官欣神氣地一揚頭，說道：“傻了吧？咱爸是誰，局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了本小姐？不過可憐的小豬倌呀，你的命運可真悲催，堂堂的特衛隊隊員竟然被發配到這裡養豬來了。屈才了，屈才了！”
趙傳奇苦笑道：“你這是在同情我呢，還是在看我笑話？”
官欣皺眉道：“瞎咧咧。本小姐是那種人嗎？實話告訴你吧，我被調到E首長處了，E首長現在正住在你們警衛區，我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安慰安慰你。免得你想不開尋短見什麼的。感不感動，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