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意外的插曲
我帶隊喊著‘一二三四’跑步入位,整隊報數,然後跑步行至主席台前。這一刻,我的腦子突然蒙了。或許是由於過度緊張的緣故,我竟然沒有提前弄清楚應該向哪位首長彙報,更不知道主席台上坐著的幾位中辦、總參的領導姓誰名誰。一時間我臉上冷汗直流,心想這下子完了,第一炮就沒打好。印像分肯定拿不了高分。按理說,像這種情況,應該是給職務最高的首長敬禮彙報,而首長也應該提前站起來迎接彙報。但是主席台上的諸位首長,直到我跑步靠近,仍然沒有任何動靜。沒人接受彙報,情急之下我稍微靠轉了一下身體,讓自己正對主席台中央。按照一般邏輯,主席台中央位置所坐的首長,應該就是最高領導。
終於有一位身穿軍裝的上將首長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猛地一怔!
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熟?
但一時間,我還真就想不起他是誰來了!
或許是讓這突然的想像亂了思路,我竟然忘記了敬禮,呆呆地站在原地。而站起來准備接受彙報的上將首長,竟也微微一怔。
一時間僵持下來,主席台上的一位特衛局副局長輕咳了一聲,將手往上一抬,暗示於我。我這才從緊張情緒中稍微跋涉了出來。但實際上,為時已晚。因此這位上將首長見我遲遲沒有敬禮,竟然率先抬起手來,給我敬了一個禮。
我心想這下子完了,按照條令要求,下屬要先給領導敬禮,領導再回禮。但這下倒好,自己還沒敬禮,首長先給自己打了一個敬禮……我僵硬地抬起手來,覺得自己的手直顫抖,敬禮的樣子肯定很蒼白很拘謹。待上將首長放下手,我才停頓了一下,禮畢後開始彙報:上……
我敢說我李正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不知道首長姓氏和職務,情急之下,我差點兒彙報出‘上將同志’四個字,好在及時收口,改彙報:首長同志,中央特衛局警衛隊彙報表演准備完畢,是否開始,請您指示。
上將首長微微一皺眉。按照一般程序,他應該下達‘開始’的命令。但實際上他沒有,而是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了句:人數,應到,實到。
我心裡暗暗叫苦,這不是純粹在為難我嗎?可以想像,一個堂堂的上將首長,不按常規出牌,反而在大庭廣眾之下挑刺兒,這未免顯得有些滑稽。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是重新敬了一個禮,回道:報告首長,警衛隊應到三十五人,實到三十五人。指揮員,李正。
但上將首長仍然沒有下達‘開始’命令,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他究竟想干什麼?
無奈之下,我只能壯著膽子重復彙報:首長同志,是否開始,請您指示。
上將首長這才姍姍來遲地命令道:開始吧!
我響亮答是,再次敬禮後,跑步歸位。
這段彙報的小插曲,讓我心裡禁不住產生了諸多疑慮。確切地說,我李正從軍這麼多年,這樣的場景倒是第一次遇到。而實際上,這也正好恰恰間接地證實了我之前的大膽猜測。這位上將,應該是總參的某位重量級首長。這次突擊性彙報表演,以及這麼浩大的觀摩場面,也應該是由這位總參首長牽頭營造的。或許是特衛局在哪方面不入這位首長的法眼,他便借這種方式來殺一殺特衛局的威風,故意讓特衛局出醜。畢竟特衛局隸屬於總參,總參有權對特衛局進行指揮和調動。當然,更有可能,是特衛局某些領導不太服從總參差遣,總參首長一氣之下,便給特衛局來了這麼一個下馬威……
各種猜測凝然於心,揮之不去。但是越往後推測,便越覺得冷汗直流。我無法想像這總參和特衛局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玄妙關系,但值得肯定的是,我李正這一回,又充當了一次職權衝突中的棋子。只不過,這次職權衝突的層面,比之以前要高的多。
隊伍前,我鎮定了一下情緒。我能感覺得出來,不光是我,就連面前這三十幾位警衛隊隊員,也感覺到了情況的玄妙之處,還沒等開始做動作,很多人就已經出了冷汗。
我下達‘稍息、立正’的口令,按照流程宣布課目、內容……
但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主席台上突然有位首長用話筒喊話道:直接操作吧,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程序。直奔主題。
我腦袋都要大了!
大忌,絕對是大忌!像這種組織正規、聲勢浩大的觀摩會,主席台領導竟然打斷指揮員,遙控指揮,這簡直是荒唐透頂!
十分地荒唐!
我被這一連串的意外情況,搞的心神不寧。
但我已經沒有退路。
於是按照首長的建議,我開始省略步驟,緊密操作。但實際上,盡管我李正心理素質還算不錯,類似的彙報表演,也已經是輕車熟路,但是受到這一系列狀況的影響,我在指揮時口令略顯遲疑,口令與口令之間的間隙,也沒能掌握的太好。而三十幾名警衛隊隊員,也沒能拿出平時的訓練水准,盡管沒有出現大的紕漏,但是較之預想效果,還是差了一大截。
但盡管如此,警衛隊的表演還是震懾了友鄰部隊。尤其是拳術和花樣射擊,更是博得滿堂喝彩。
轉眼之間彙報表演已經進行一半,我稍微松了一口氣,開始指揮進行硬氣功表演。三十四名隊員站成兩排,面前各放一排磚,啪啪啪啪,口令一出,只聽一陣陣脆響,磚頭一一碎裂而開。隊員們分別用頭部、手掌、肘部表演開磚,動作整齊一致,剛勁有力,異常圓滿。
緊接著是倒功表演,一聲令下,前倒後倒,側倒,前撲……忽而流水作業,忽而整齊劃一。
彙報表演以刺殺表演收尾,指揮隊伍帶出場地肩槍上陣後,我下達‘成刺殺隊形散開’的口令,隊伍瞬間集成方隊,六列六路,氣勢恢宏。
隊員們的刺殺動作,勇猛有力,殺氣十足,讓觀摩官兵看的津津有味,暗暗稱贊。然而就在刺殺表演已經入尾的時候,出事了。第三排的一名隊員,因為在刺殺表演中太過投入,沒能掌控好前後間距,在做動作時,竟然將刺刀插到了前排隊員的脊背上。
‘啊’地一聲,那名挨了刺刀的隊員,忍不住叫出聲來。
一時間方隊亂了陣腳,主席台上的諸位領導也驚嚇地站了起來。
天要亡我?
作為指揮員,我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個意外,也許足以將我送上斷頭台。
這突發事件的發生,也讓我心裡猛地一震。本來這次彙報表演,就出現了很多插曲,倘若再因此事影響了全局,那特衛局可是真的要抬不起頭來了。情急之下,我小聲安排兩名隊員將受傷的隊員扶下去,上救護車。特衛局有一個成文規矩,但凡涉及到實彈射擊和刺殺訓練的時候,直屬醫院會派遣醫用車輛和醫護人員過來,隨時待命以防萬一。
傷員從側面被帶出了靶場,我咬緊牙關,繼續操練。
現場再次寧靜了下來。
五分鐘後,刺殺表演完畢,我這才得以松了一口氣,整隊,跑步向主席台敬禮彙報:首長同志,特衛局警衛隊彙報表演操作完畢,請您指示。
上將首長微微地點了點頭:稍息。
我響亮地答‘是’,指揮方隊‘稍息’,然後轉體目視主席台。
這一刻,我相信特衛局每位干部心裡,都捏了一把汗。一時間氣氛相當靜謐,甚至是安靜的有些嚇人。
直到上將首長突然問了句:那位受傷的小同志沒什麼事兒吧?
考慮到主席台上的特衛局領導並不太知情,我只能重新跑步來到主席台上,敬禮彙報:報告首長,傷勢不重,現已送上救護車,趕往醫院。
上將首長嘖嘖地道:安全,安全工作啊。
他雖然沒有直截了當地批評特衛局,但是這句話已經很明顯,是在斥責特衛局安全工作沒做好。
緊接著上將首長將話筒往嘴邊拽了拽,清了清嗓子,接著說:總體上來說,還行。但沒有達到我的期待目標。望,加強。
上將首長簡捷地總結了一句後,站起身來。
其他首長也跟著站起身。
由於上將首長沒按常規出牌,不等走完過場便站起身要走,打斷了彙報表演的整體布局,致使後面的程序無法再繼續進行。就這樣,領導無聲無息地退場,付副局長和姜副局長相送。教導大隊大隊長迫不得已臨時主持現場,用話筒喊道:好了,現在請各位在原地休息片刻,該上廁所的上廁所,這個,這個,休息十分鐘,不不,二十分鐘。
很顯然,教導大隊大隊長已經是緊張的語無倫次了。上將首長的帶頭離場,實際上是間接地否定了警衛隊的訓練成果。這是一種無聲的排斥。在某些程度上來講,下屬和下屬單位最怕的,就是領導這一招。哪怕是領導痛痛快快地罵你一場,你心裡也痛快了。但是這位總參首長卻沒等特衛局宣布結束便帶頭離場,這著實讓特衛局的所有領導都捏了一把汗。而教導大隊大隊長,在沒得到領導的批示之前,又不敢斷然安排各單位退場,萬一首長去上了個廁所,然後殺個回馬槍,到這兒一看人已經空了,豈不成了笑話?
重量級領導們,簇擁著上將首長走出了靶場,現場開始陷入一陣議論聲中。
警衛隊上校隊長和幾位教官,跟一群土財主似的走到警衛隊前面,像是來收租的黃世仁。
上校隊長扭頭衝我罵了句:你他媽的指揮的什麼玩意兒,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無言以對。
事情發展到這種境況,超越了任何人的想像。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裡五味翻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