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不一會兒工夫，警鈴大作，兩輛警車突然出現在事發現場。
在某些程度上來講，當警車出現的一剎那，如同救星現世。正擔心無法脫身之際，警察一到，無疑是雪中送炭。畢竟，特衛局也隸屬於公安系統，是公安工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特衛局和公安局，相當於孿生兄弟，只是保衛對像略顯不同，性質上卻大同小異。
三名警官從警車上走了下來，濤哥親自迎上去，奉承陪笑。警官們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將我們帶上車，錄口供。KTV方面也派遣了兩名工作人員同去，一名是內保領班，一名是那位挑釁的胖子。
我心想終於時來運轉了，今天晚上在KTV遭遇重重刁難，進了派出所，那就相當於進了咱親戚家，伸張正義的機會到了。
頂著月色，我們一行人被帶往派出所。在上車之前，派出所警官沒收了我們的通訊工具。
派出所。四名警官分頭行動，給我們錄口供。一位兩杠一女警官接待了我，將我帶到一個房間裡，拿出筆本，詢問我具體情況。
這些警官顯然對打架鬥毆之類的事件麻木了，處理起來程序嫻熟，問話淡漠。
女警官一邊轉著筆，一邊輕描淡寫地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如實答道：我叫李正。
女警官一招手：身份證拿出來。
我搖頭：沒有身份證。
女警官一愣，皺眉望著我，將中性筆筆尖指向我：我警告你，別耍花招！身份證拿給我！
這女警官還挺潑辣！我苦笑道：我沒耍花招。身份證沒有，只有，只有軍官證。
女警官更是一怔：當兵的？
我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軍官證，遞了過去。
女警官一邊接一邊道：你說現在你們這些當兵的，一點兒都不遵守紀律。身上一股子匪氣，哪來的兵樣兒？竟然還出入娛樂場所，還參與打架鬧事。你們部隊的紀律就這麼松懈？
我苦笑道：警察同志，拜托你別給我亂扣帽子！不是我打架鬧事，是他們在欺負我們！
女警官厲聲道：閉嘴！作為軍人，大晚上出入這種娛樂場所本身就是嚴重違紀！告訴你，我也當過兵。
我掃瞄著女警官笑道：看出來了，你身上有點兒兵味兒。在哪兒當的兵？
女警官道：炮兵文工團的！副連職轉業。
我反問：那怎麼沒有分配到對口的單位？
女警官強調道：別叉開話題！現在是我在審你，不是跟你聊家常。
我乖乖閉嘴，一伸手：審，您審。我一定交待實情。
女警官這才騰出時間來打開我的軍官證，從上到上仔細觀瞧一番，時而皺眉，時而舒展。給軍官證相了三分鐘面後，女警官疑惑地問：61XXX部隊，是什麼部隊？沒聽說過。
我像看外星人一樣望著女警官，道：中央特衛局！
女警官像是嚇了一跳，似乎不敢置信：你是，你是特衛局的？
我點了點頭。
女警官嘖嘖地皺起眉頭：特衛局也出你這種屌兵！在我的印像當中，特衛局的兵，應該都是形像突出，遵紀守法。哪能像你這樣，打架鬥毆，尋釁滋事！
我禁不住有些氣憤：警官同志請你說話講究點兒分寸，你憑什麼罵我屌兵？
女警官傲慢地一揚頭：咦，你還有意見？看看你現在是什麼德行，臉上全是血，身上髒兮兮的，還軍官呢！被人打成這樣？
我突然間覺得這位女警官有點兒冷幽默，也不由得幽了一默：怎麼，你在懷疑我李正的戰鬥力？告訴你，我李正根本沒把KTV那幫家伙放在眼裡，十幾個人圍著我，老板的兩個保鏢輪流上場……
女警官打斷我的話：你說KTV老板的那倆保鏢，也跟你打了？你臉上的傷，都是他們的傑作吧？
我反問：你認識他們？
女警官道：何止認識！實話告訴你，你被他們給打了還不算太丟人！KTV的老板陳濤，花重金請了這兩個保鏢，一個叫方順五，一個叫孟波。方順五曾經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河南組織的散打比賽中獲得過亞軍；孟波也不簡單，曾經是C軍軍部直屬偵察連副連長。也就是陳濤財大氣粗能請得動他們，給他們開出每人兩萬的月薪。所以說，挨了他們的打，合情合理，不丟人。
我道：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是我挨了他們的打？
女警官道：行了你別吹了，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有個數得了！好，現在咱們進入正題，交待一下今天晚上的具體經過！
我試探地追問：我能抽支煙嗎，嗓子癢癢。
女警官皺眉道：美得你！你現在違法了你知道嗎，還想抽煙？
我嘆了一口氣，將今晚的經歷一一做了陳述。女警官聽後，很是懷疑，反復地追問了我幾個細節，我一一解答。
釋疑後，女警官又將筆錄通篇看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這麼說，是KTV老板的把兄弟陳胖子，先是調戲你的朋友。這是事情的導火索，對不對？
我使勁兒地點頭：對！我是忍無可忍才出的手。咱是軍人，不想惹事。
女警官道：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大晚上的帶著美女去KTV唱歌，你也不是什麼好人！至少，你不是一名合格的好軍人！不過就今天這件事看來，我覺得性質非常惡劣。有必要跟你們部隊的領導通報一聲。
我緊張地站了起來：別，可別！拜托了，你們就按正常流程處理一下得了！領導知道了，我就完了！
女警官露出陰險一笑：嘿，你也怕？
我隨口編出一句順口溜：我李正不怕天不怕地，就怕領導會生氣！
女警官撲哧笑了：你真是個活寶，不當文藝兵簡直是虧才了！好了，現在大體經過我已經了解了，你在後面簽個字。
她把筆本遞過來，我粗略地掃瞄了幾眼，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位女警官雖然並不是那種驚世駭俗的警花，但是近距離一看，也卻是細皮嫩肉，秀色可餐。尤其是她娟秀的字跡，簡直稱得上是書法家的苗子。我一邊簽字一邊禁不住贊嘆了一句：好字！漂亮！
很奇怪的是，女警官臉上竟然綻放出一絲羞怯的神韻。
一開始我很不解，後來我突然意會到，女人一般都很會聯想，莫非這位女警官是誤認為我在誇獎她長的漂亮？
滑稽！
(二)
隨後女警官拿著筆錄和我的身份證走出了房間。
我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燃。
十分鐘後，女警官帶了一個兩杠三警官進來。這名兩杠三，從外表上一看，便是副腐敗相。面肥肚圓屁股大，走起路來脖子往後仰。當然，也不能排除，他患了肢端肥大症。
女警官向我做介紹：這位是張所長。
我禁不住疑惑起來，女警官把張所長招呼過來干什麼，莫非是我的身份比較特殊，她才請來所長親自了解情況？
女警官扯過一把椅子，張所長很深沉地坐了下來。
女警官給他倒了一杯水，他連喝帶品一番，才抬頭望了我一眼：你是特衛局的？
我點了點頭：是。
張所長也點了點頭：戰友。我是78年的兵。
我頓時愣了一下：張所長也在特衛局呆過？
張所長道：何止呆過！我從78年入伍，在特衛局干了十六年，然後轉業到公安系統。我說幾個人，你肯定知道。特衛局現任的姜副局長，是我新兵連排長。A首長處警衛秘書呂向軍，那是我接兵時接過來的兵。還有就多了，像一大隊副大隊長陳海昆，四大隊副大隊長宗利華，特衛團後勤部於光明，這些都是我帶的兵。
聽得張所長這番話，我心裡莫名地多了幾分親切感。一時衝動之下，我竟然站起身來握住了張所長的手：哎呀老領導，真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到老領導，老同志。
話雖這樣說，張所長的面貌卻讓我很是驚詫。他現在已經變得身圓體肥，哪還有一點軍人的樣子？若不是他這一番解釋，我還真不敢相信，他竟是特衛局的退役軍官。
張所長淡然地讓我坐下來，說道：很正常。我在這邊工作這幾年時間裡，就遇到過十幾個特衛局的官兵，大部分都是轉業和退伍的。唉，世事多變哪，有不少戰士甚至誤入了歧途，犯了法被判了刑。還有的給一些老板和明星當起了私人保鏢，結果出了事，老板不給扛……
張所長饒有興趣地跟我講了一些自己的所見所聞，令我感慨良多。
十幾分鐘後，有個兩杠二敲門進來，在張所長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張所長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我們四名當事人，被‘請’到了會議室。四名警官坐下來開始進入調解環節。而張所長卻不知蹤影。
本以為張所長跟我攀上了關系，再借著特衛局的名聲，這幫警官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我們這一邊。卻不承想，主持調停的一個兩杠二警官，一開口便剿滅了我天真的幻想。
兩杠二警官看了看我們四個人的口供，竟然率先對我展開了抨擊：李正同志，你作為一名現役軍人，大晚上進入娛樂場所消費，這原本就是犯了軍紀！而且，你還酗酒鬧事，破壞了KTV秩序。說小一點兒你這是打架鬥毆，尋釁滋事。說大一些，你這是在破壞軍民團結………
兩杠二警官滔滔不絕地陳訴著我的罪狀，聽的我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我幾次想打斷他的話站起來據理力爭，楊麗娜卻屢次衝我暗示，示意讓我冷靜。
兩杠二警官足足將我抨擊了十幾分鐘，我被他批斥的體無完膚。隨後他話鋒一轉，終於開始數落起了KTV一方的罪狀。我本以為他是各打二十大板，誰想他卻只是不疼不癢地衝KTV領班隊長道：即便是他們在KTV鬧事，你們作為商家，也應該以和為貴，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靈活處理，不要再激化矛盾。以後一定要注意處理方法。
就這幾句話，意味著，我和楊麗娜繼續蒙冤。敢情這位警官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們這一方。而KTV一方，卻只是被貫以‘處理問題失當’，責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真不知道，那家KTV給派出所送了多少好處！
此時此刻，所有的幻想都天真地破滅掉了。那位張所長也真是個當婊子立牌坊的高手，跑過去跟我好一番拉關系，我本以為沉冤昭雪，卻不想會是這種結局。
更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狗仗人勢的胖男子，竟然還厚著臉皮給我們索要賠償，包括傷者醫藥費、損壞物品費、名譽損失費、誤工費……等等，累計起來共計一萬二千元！
太他媽的黑了！
本來明明是KTV這群烏合之眾犯錯在先，我屬於正當防衛。結果在這幾位警官的撐腰之下，竟然反客為主，向我們索要賠償！
氣憤之下，我堅決認定責任在對方，駁回他們的無理要求，並且讓他們站出來向我們賠禮道歉。
胖子和領班隊長當仁不讓。
一時間，氣氛顯得格外凝重。我們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而我更不會想到，更加意想不到的情況，正在一步一步朝我靠近，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