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警察和保安一到,謝思敏虛張聲勢地對他們進行了一陣批評教育。埋怨他們總是姍姍來遲。

   別說是警察不吃她這一套,就連酒店的保安也不服氣。一時間他們就在酒店裡嚷嚷開了。謝思敏覺得這樣下去影響不好,於是率先讓步,偃旗息鼓。

   但是這樣一來,警官們不樂意了,非要讓謝思敏去派出所接受調查。謝思敏憤恨地將工作證往那兩杠一警官面前一亮,警官見後,微微一怔。但是卻不讓步,執意要將謝思敏帶回所裡錄口供。

   謝思敏一氣之下,忍不住衝兩杠一警官罵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離不開。

   兩杠一警官仍然堅持原則:你是當事人,當然要跟我們回去說清楚。這件事從頭到尾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謝思敏道:你們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你們的出警速度!就這速度,要是換成了普通人,你們就等著過來收屍吧。尤其是酒店養的這幫保安,就在你們家裡出事,結果你們倒挺沉得住氣,半天上不來。如果我是酒店老板,非得解雇你們,扣你們一個月工資……

   謝思敏掐著腰,煞有介事地痛斥著警察和保安們的罪狀。見此情景,我擔心謝思敏吃虧,於是上前充當了和事佬的角色,讓謝思敏切勿因小失大。

   出於對警衛目標安全方面的考慮,謝思敏終於還是忍下了不滿。但是警官們卻不罷休,仍舊堅持要帶謝思敏回去錄口供。至於酒店的保安們,那更是狐假虎威,順著警官們對謝思敏進行了強烈的言語攻擊。

   就在彼此僵持不下之際,又有一位神秘人物蒞臨現場。

   一個身穿休閑裝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年輕人,氣宇軒昂地站到了諸警官面前。

   謝思敏湊到我耳邊輕聲說了句:這是公安部的範廳長。

   但是警官們根本不買範廳長的賬,反而是像驅趕無關人員一樣,將他們推搡到一旁,示意不要妨礙警察公務。

   範廳長拿證件往兩杠一警官面前一亮,警官們頓時傻了眼,紛紛點頭陪笑。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

   待警官們和保安相繼退去,謝思敏衝範廳長笑道:領導,你也是姍姍來遲啊!

   範廳長道:姍姍來遲了,我可沒來遲。我們在酒店外面,差點兒就追上那一幫子人。可惜還是讓他們跑掉了。看起來,他們的確很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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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思敏道:今天晚上的這伙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範廳長嘖嘖地道:在我面前,不要用泛泛倆字,想個別的詞兒。犯衝。

   我心想這位範廳長還真有官威,連成語中帶‘泛’字都不許。我只知道,以前的皇帝身為九五至尊,不允許老百姓與其重名。卻不曾想,還有這位範廳長,竟然不允許成語中與其姓氏有諧音。或許這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話,或許他的確是這麼一個講究人。總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每人各有嗜好,各有忌諱。盡不相同。

   隨後謝思敏拍了一下我的胳膊,向範廳長介紹:特衛局,李正中尉。

   轉而又向我介紹範廳長:公安部XX廳,範廳長。是我以前的老領導。

   我客套地伸手與範廳長一握,範廳長卻居高臨下地伸出拇指肚與我敷衍地一碰,打起了官腔:小李同志啊,好好好。

   我心想這位範廳長的官架子真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國家領導人呢。但是處於禮貌和友好,我還是盡量裝出和顏悅色。

   範廳長將謝思敏單獨叫到一旁,不知說了些什麼。

   十分鐘後,範廳長踩著昂揚的腳步聲,離開酒店。臨走時他交待謝思敏,遇事及時向上級彙報。

   今天晚上經歷了這兩番折騰,已經是接近清晨。要是在農村,這會兒工夫正是雞鳴狗叫的當口。我問謝思敏用不用帶警衛目標轉移,謝思敏搖頭說不用,現在酒店很安全,公安部已經在酒店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

   正准備回到套房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正是那位剛才幫過我們的38軍退伍軍人。

   受人恩惠,我們當然不敢怠慢。但是我們肩負著保護許雯人身安全的重責,又不敢與外人發生過多交涉。

   誠摯地對這位退伍軍人表明了恩謝之後,我們推辭還有事要處理,改日再登門重謝。退伍軍人卻饒有興趣地跟我們拉起了關系,做了一番詳細的自我介紹。

   他告訴我們,他叫魏紅亮。我和謝思敏也報上姓名。

   魏紅亮笑說:你們倆身上也有一股特殊的氣質,就好像是,也當過兵?

   我敷衍道:我當過幾年。

   魏紅亮道:怪不得。兄弟,其實當過兵的人,不管干什麼,身上都會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裝不出來,只有經過了軍營火熱的磨練之後,才能從言談舉止當中,表現出來……

   我心想這位仁兄可真熱情,滔滔不絕,話無止意。

   直到謝思敏不耐煩地說道:行了大哥,你也先回房休息吧。我們真的有事要辦。

   魏紅亮這才收斂起滔滔不絕的口才,笑說:那好那好,等你們辦完事,我再過去找你們聊聊。我一個人出來的,沒有個知心人在一塊說說話,憋得慌。

   謝思敏連連道:好,好好。這樣,你留個電話,我們辦完事給你打電話。

   魏紅亮果真留了一串數字,謝思敏用手機記下。

   回到房間裡,見谷瑞軍和盛天龍二人,正一左一右地陪伴著許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很明顯,他們雖在房間內,卻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謝思敏一邊往裡走一邊道:剛才那個魏紅亮真有意思,像是個娘們兒,纏著咱們不放了。看樣子,他還指望著咱們重謝他呢。

   我笑道:按理說,是得好好謝謝人家。但現在不是時候。

   許雯見我們回來,站起身詢問:你們,你們沒事兒吧?

   我點頭:沒事兒。危機解除,你可以繼續休息了。

   谷瑞軍快步走到我和謝思敏跟前:怎麼,這次不轉移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還在……

   謝思敏打斷他的話:現在已經沒有了轉移的必要,那伙人受了挫,不可能再回酒店實施第二次行動。更何況,公安部已經在酒店周圍布下了崗哨,現在,我們很安全。

   我們坐了下來,謝思敏從果盤裡拿起兩支香蕉,剝開一個遞給我:你剛才戰鬥起來很勇敢,獎勵你!

   我點頭示謝:你更勇敢。

   謝思敏道:咱們配合的挺默契,不是嗎?好搭檔!

   我笑了笑,使勁兒咬了一口香蕉。卻覺得,這香蕉上似乎彙聚了謝思敏身上的香氣,帶有濃郁的美女氣息。

   這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雖然僅僅一起工作了一天多時間,但她的盡職盡責,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有時候覺得她不像女人,而是一個標准版的警衛戰士,沒有性別;但也有的時候,卻覺得她比普通女人更溫柔,更善解人意。

   謝思敏很淑女地吃了幾口香蕉,然後開始打量起了谷瑞軍和盛天龍。

   許雯打著哈欠站起來,自嘲地笑道:再睡一會兒,但願這次能睡個安穩覺。

   謝思敏一揮手道:許小姐,等一下。

   許雯疑惑地望著謝思敏:怎麼了?

   謝思敏道:今天的事情很蹊蹺。許小姐,我想你有必要跟我們一起討論一下。

   盛天龍倒是頗懂得憐香惜玉,衝謝思敏道:許小姐就不用參加了吧?我們幾個人討論一下,這是我們份內的事情。許小姐是我們的警衛目標,她沒必要非要跟我們一起參加討論。

   謝思敏一下子站了起來,盯著盛天龍反問:為什麼沒有必要?今天的事情,是多麼蹊蹺?如果不是咱們當中存在內鬼,好像很難解釋的通。

   盛天龍一皺眉:內鬼?

   谷瑞軍也湊上前來反駁:內鬼,不可能!

   盛天龍補充道:至少我和瑞軍不是!至於你們兩個是不是,那就不一定了!

   謝思敏憤恨地抬起胳膊,想煽盛天龍一耳朵,但還是忍下。她醞釀了片刻,待許雯饒有興趣地坐下來聆聽,開始就今晚一事做出了細致的分析。

   第2第章

   的確,今天晚上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也許並非偶然。

   在嚴格的保密之下,先後有兩撥不明身份、訓練有素的不良份子對許雯采取了行動。如果不是內部有人泄密,恐怕事情很難解釋得清楚。

   謝思敏分析之後,瞧了瞧谷瑞軍和盛天龍。

   谷瑞軍將目光瞧向盛天龍,微微地點了點頭:謝警官說的有些道理。

   盛天龍皺眉道:別聽她的!簡直是危言聳聽!即使是有內鬼,也肯定是他們兩個人。我們跟了許小姐這麼長時間,要是內鬼的話……

   許雯興許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她若有所思地打斷盛天龍的話:好吧,瑞軍,天龍,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跟謝警官和李先生商量點兒事。

   盛天龍一愣:許小姐,不會是您也真的認為我們----

   谷瑞軍拍了一下盛天龍的肩膀:走吧伙計。我們應該相信許小姐的判斷。

   待二人走出套房後,許雯站起來捏著下巴來回徘徊。我們一直在等待她打破沉寂,但她足足徘徊了五分鐘,才停下腳步,衝謝思敏問了一句:謝警官,依你看,究竟是誰在當中攪了渾水?

   謝思敏瞧了我一眼,輕聲道:我覺得,盛天龍嫌疑比較大。這個人很不老實,在與人交往的時候,從來不避諱,沒有一點保密觀念。

   許雯微微地點了點頭,轉而又問我:李先生,你覺得呢?

   我微微一思量:我覺得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不能妄下結論。但是我們當中存在內鬼這件事,基本上可以毋庸置疑了。

   許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真的有些懷疑盛天龍。但是我寧可相信他是無意的。他跟了我這麼久,我很了解他。這個人的確不擅長保密,也不擅長與人交際。但是我覺得這個人的本質並不壞,這也是我一直留他在身邊的重要原因。而且,去年在廣州開演唱會的時候,盛天龍還,還曾經救過我。如果沒有他,也許我早就一蹶不振了。

   謝思敏饒有興趣地追問: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雯道: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們。對了,你們打算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謝思敏咬了咬牙:快刀斬亂麻。如果內部的隱患不除,那接下來幾天甚至是到美國以後,我們都會時刻處在危險當中。

   許雯試探地追問:你的意思是,趕他走?

   謝思敏點了點頭。

   許雯搖了搖頭:不忍心。一起相處了這麼久。

   謝思敏強調道:許小姐,你現在必須要做出決定了!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也許對於盛天龍來說,他只是丟失了飯碗,但是如果你不做出決定,那麼也許你失去的,將是榮譽、地位,甚至是生命。

   許雯糾結地立在原地,很難下定決心。

   謝思敏再道:事情已經出來了,不亡羊補牢的話,後悔都來不及了!

   許雯按著額頭道:讓我想想。

   許雯嘗試讓自己安靜地坐了下來,喝了幾口飲料。謝思敏湊過來替許雯捏肩,一邊捏一邊催促道:許小姐,現在是刻不容緩,我們沒有時間了!寧可錯殺一千,決不縱容任何安全隱患!

   我不失時機地道:謝警官你把蔣委員長那一套也搬出來了?寧可錯殺不能不殺,是不是有點兒草率?

   謝思敏伶牙俐齒地道:草率不草率,我是為了警衛目標的安全著想。我不知道你們特衛局在這方面是怎麼規定的,但根據我這幾年執行特衛任務的經驗來看,必須要快刀斬亂麻。現在我們四個人當中,就盛天龍嫌疑最大!

   我道:嫌疑大,但還沒證實。萬一我們的決定是錯誤的,也許會毀了盛天龍一生,給他這一輩子都會留下陰影。

   謝思敏反問:李正你怎麼替盛天龍說起話來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你最清楚。他根本不是一塊搞保衛工作的料,浪裡浪蕩,多次泄露許小姐行蹤,甚至把許小姐的情況告訴了KTV小姐。這樣一個人,即便哪怕是殺錯了,也不可惜!

   我道:但我總覺得這樣做有些武斷。我們是不是可以想一個更穩妥的辦法?

   謝思敏急道:沒時間了老大!難道許小姐的人身安全,還不如盛天龍的清白重要?

   我反問:難道你就這麼肯定,趕走了盛天龍,許小姐就會絕對安全?

   謝思敏道:我有差不多九成的把握。

   我繼續反問:差不多,差多少?

   正在我和謝思敏爭辯之際,許雯卻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我們望著她,停止了爭論。

   許雯深舒了一口氣,極不自然地一揚手,衝謝思敏道:謝警官,我相信你,就按你說的做吧。

   謝思敏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謝謝許小姐理解。不過現在我們要做的,仍然是轉移。這裡不能再呆下去了。

   許雯大驚:什麼?又要轉移?一晚上了,都還沒休息。現在馬上就天亮了。

   謝思敏道:那沒辦法。安全起見,我們必須轉移。因為剔除了盛天龍,並不意味著隱患的解除。一旦盛天龍狗急跳牆,我們會更危險。更何況,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剛才那伙人那麼精確地找到了我們的房間,不就是證明嗎?

   許雯噘著嘴巴苦笑,很無奈地道:好吧好吧,一切聽你安排。

   我不失時機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轉移可以,但是沒必要轉移出星星河酒店。星星河酒店畢竟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這裡距離公安部比較近,而且公安部也加派了人手協防,在安全方面算是多了幾道屏障。更何況,一旦我們轉移,便又是一次風險投資,我們暴露的危險更大。我的意思是……

   謝思敏打斷我的話:你的意見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

   我搖頭:不是。我的意見是,轉移房間。然後你打扮成許小姐的樣子,我們出去兜一圈兒。這樣一來,即便有敵人在外圍守株待兔,我們也不用害怕。

   許雯衝我伸出大拇指:高!就這麼辦。那我們就折中一下,轉移房間。

   敲定了這個安排之後,許雯打電話將谷瑞軍和盛天龍召喚了回來。

   試量了再三,許雯鼓起勇氣委婉地向盛天龍下了逐客令:天龍啊,你很長時間沒回家看看了吧。這樣,我給你一個月假,回去看看父母吧。

   誰都能聽的出來,許雯這是在‘杯酒釋兵權’,說是放假,只是在給盛天龍一個台階下。盛天龍如果知趣,應下也就罷了,不用丟面子。但是盛天龍偏偏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聽聞許雯這番說法,竟還天真地追問道:一個月後,我要去哪裡找你?

   許雯眼神撲朔地道:到時候,到時候我會聯系你。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盛天龍手裡:天龍,這是五萬塊錢,拿回去給家裡買點兒東西。

   盛天龍情緒一激動,竟然將銀行卡甩在地上:好,好,你們都覺得是我出賣了大家對吧?我走,我走!許小姐,收好你的錢,我盛天龍不稀罕!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

   許雯還能說什麼,只是強忍著心裡的悲慟,不發一言。

   盛天龍用目光狠狠地刺向我和謝思敏,伸出一指指畫著我們道:你們,你們這兩個奸賊!肯定是你們逼許小姐趕我走對吧?好,我走!

   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有復雜的心聲。

   心與心之間,殘忍地對著話。只是,被讀懂的話外音,顯得格外凄涼。

   盛天龍最終還是控制了一下情緒,走到谷瑞軍面前,語重心長地道:瑞軍,我要走了。記得保護好許小姐,如果有誰敢冒犯許小姐,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人之將走,其言也哀。盛天龍臨走時對許雯道:許小姐,誰忠誰奸,時間會有如果。但也許那時候後悔都已經晚了!你保重!

   說完後,盛天龍什麼都沒收拾,一扭頭便走出了房間。

   但實際上,剛剛邁出一只腳,他又突然折返了回來。許雯疑惑地望著他,正要追問,盛天龍卻突然彎下身子揀起了那張銀行卡,放在嘴上吹了吹,邁開步子離去。

   其實銀行卡並不髒,但他卻吹了幾下。也許他想吹走的不是灰塵,而是其它。

   盛天龍一走,謝思敏抱著胳膊道:許小姐,看到了沒有,這個人的本質,還是為了錢。他很會演戲。

   許雯一揚手:行了別說了!他跟了我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幾萬塊錢,不多。

   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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