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娃的誕生

   於是我決定憑借自己的表現來博得馬騰的另眼相待。

   這時候,我三歲又三個月。

   出生時不聽啼哭,第二日便開口能言,我早就被認為是個神童了。

   但我並不因此而滿足,我決定再表現一次。

   於是我邁著輕盈的步伐去找馬騰。

   時間點選擇的不錯,此時的馬鐵正在酣睡,馬騰想要抱他也無處下手,坐在院外和副將龐翼飲酒。

   “爹爹,”我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看孩兒寫的字。”

   馬騰很明顯地挑了挑眉毛,一臉的難以置信:“超兒……你會寫字?”

   我恨不得吐他一臉吐沫:老子三歲時就上幼兒園了,寫幾個字算什麼難?!

   龐翼則是一臉佩服:“長公子材質之高,世所罕見啊!”

   馬騰接過紙張,只看了半秒鐘便驚訝萬分:“我兒……寫的這是什麼字?為父一個字都不認得!”

   龐翼湊上去瞄了兩眼,也是苦笑:“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些像……好吧,我也一個都不認識。”

   “這怎麼可能?!”我一把奪過紙張,“這是標准的楷體……”

   我忽然一怔:混蛋,楷體還不行,據說得是隸書或小篆?而且還應該是……繁體?!

   繁體好說,畢竟認識幾個字,隸書和小篆就不是一兩天能學會的了。

   或許……我應該先找本書來研究一下當朝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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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這張字帖揉成一團:“好吧,我想看書。”

   馬騰遲疑了片刻:“我們家……沒有書房……也……沒有什麼書冊……”

   我真想宰了他。

   “長公子要是不嫌棄,可以去我家看看?”龐翼向我發出邀請。

   “龐叔你家裡有什麼書?”我不信馬騰這個土包子手下還有讀書人。

   他微笑道:“你想看什麼?詩三百還是四春秋?”

   我才不看這些爛大街的東西,要讀就讀文武兼備的:“孫子兵法!”

   龐翼訝然:“恕我直言,長公子讀兵法……”他看了看一旁的馬騰,“實在太早了些。”

   “切,這有什麼早的,我還能背出好幾句呢。”對於他倆的表情,我不屑一顧。

   “哦?”龐翼饒有興趣的拍了拍我的頭,“背來聽聽?”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很熟練地背出一句。

   “唔,這是第一篇,沒錯。”龐翼頷首。

   馬騰則是毫無表情地呆坐在原地,看樣子他根本就沒看過孫子兵法。

   “兵者,詭道也。”我還能記得這麼一句話,但是前後左右完全不知道。

   “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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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這兩個成語很順口啊。

   “還是第一篇……”

   “……”我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一直強調“第一篇”?“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龐翼拍了拍手:“背得好!”

   “用兵之法,十而圍之,五而攻之……”我的記憶忽然卡了殼,“倍而殲之?”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他替我補充了剩下的內容。

   “好吧,這句肯定錯不了。”我咬牙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好吧,算你對了,”他笑了起來,“知己知彼者,百戰不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我蒙一次試試。

   “……長公子背的太跳躍了……”

   “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感謝倭人的幫助,我才得以熟悉老祖宗的這句兵法。

   馬騰搓了搓下巴,總算開了口:“好像很帶勁啊……”

   “好吧,大概就是這些了。”我舔了舔嘴唇。

   龐翼撫掌嘆道:“不愧是將門虎子!大人,屬下又要恭喜你了。三歲而知兵法,縱使衛霍復生也比不上呀。”

   “呵呵,”老爹干笑了兩聲,伸手搓了搓我的鬢發,“超兒,你喜歡兵法?”

   “咱家小門小戶,孩兒不能指望靠詩書名望做官,只能靠弓馬取些功名了。”我對於我家的情況看得很透徹。

   馬騰一怔,神色有些迷茫。

   雖然號稱名門馬家之後,但只不過是一支旁系小枝,爺爺官場失意後逃罪隴西,連老婆都差點娶不到,到了老爹這輩,兩個兒子倒還都爭氣,兩個縣級干部……雖然不在一郡。

   不過這點家底,完全不夠讓中原的名門大家看的。

   我當然知道馬超的大概經歷,20歲左右協助曹操打過袁紹,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戰鬥記載,直到被曹操打得倉皇逃竄才再次出現,就是個割據一隅的土匪而已,連地方政權都算不上吧?

   我在心底貶低著馬超,卻好像有另一個聲音在腦海裡抗議著,不過我實在聽不清楚。

   “為父這幾年確實……”馬騰嘆了口氣,話題又轉了回去,“你要看什麼書盡管給管家說,筆墨紙硯都給你買,為父是個粗人,你要能懂些詩書,那是再好不過了。”

   喂喂,我說的是看兵書習弓馬吧?我剛才背的也全是孫子兵法原文啊!你為什麼能直接撤到詩書筆墨紙硯上去?!馬騰你剛剛腦袋被馬蹄踢了吧?!

   於是我的房間內被搬進了好幾箱沉重的書冊。

   那上面復雜的蝌蚪文照耀得我兩眼生疼。

   我終於還是沒有學習詩書,馬騰也沒有再次檢驗我學習進度的時間和熱情。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僅僅六個月之後,馬騰正室再次有喜了。

   這對娘親來說,大概又是一道晴天霹靂。

   三十二歲的馬騰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自豪。

   我,卻已經麻木了。

   連暗地裡詛咒兩聲都懶得咒了。

   反正歷史上馬超本來就有兩個弟弟,大概我也阻止不了這種事情吧——除非我以暴力手段將大娘就地擊斃,之後再將所有與老爹有接觸的女性全部格殺,徹底杜絕三弟出生的可能性。

   不過,我很明顯沒有這種打算,四歲大小的我貌似也不具備這種殺人後再毀屍滅跡的能力……

   該來的也總會到來。

   六月,正是盛暑時節。

   今年卻尤為暴烈。

   毒日如火,大地酷熱,天地萬物似乎再也無法擠榨出一絲水分。

   沒有空調與風扇,我幾乎無法存活。

   我赤身裸體平躺在炕上的草席上,草席早已被我的體溫烘烤得燙手。

   “大娘快生了吧?”我隨口問了一聲。

   娘親輕輕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只呆呆地坐在窗前。

   朝外大敞開著的窗口處,偶爾能進來幾絲涼風,微微吹動了娘親的發絲。

   只是這場景,此刻根本無人欣賞。

   無止無盡、不停聒噪,窗外的蟬兒正在放肆地高歌,它們或許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如同酷暑一樣短暫。

   這世界如此不安寧,但偏偏讓人感覺靜得可怕。

   牆外如預料般的再次爆發出一聲高呼,宛如近兩年前一樣。

   生了麼?

   我在心裡哀嘆了一聲,不忍心再去看悲傷的娘親。

   清亮的嚎叫聲在院子中回蕩。

   “是個少爺!”

   又有人欣喜地歡叫著,但卻迅速被後來的驚恐聲淹沒。

   外面仿佛愈發的動蕩與混亂。

   我似乎隱隱聽到了匆匆來往的腳步聲,器物墜地的脆響。

   還有……某人絕望的怒吼。

   從下人口中我們迅速知道了結果。

   男嬰順利產下。

   大娘分娩崩血不止,不省人事。

   娘親面無表情,仍是呆呆地坐在窗前。

   窗外的蟬鳴依然此起彼伏,只是那孩子的啼哭愈發的刺耳揪心。

   第二天,我得知這個男孩的名字叫做“休”。

   馬休。

   “休止”的“休”麼。

   我不無惡意地猜測。

   這個下午,失去了親生老娘的馬鐵和馬休被過到了我娘名下,娘親也終於被馬騰扶成了正室。

   整個下午,娘親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不知是過於興奮還是茫然。

   我摸著還不會走路的馬鐵的屁股:“小鐵,以後跟哥一起過吧?”

   他傻笑著搖頭:“我要娘。”

   “我娘就是你娘。”我指了指娘親。

   他繼續傻笑著搖頭:“那是你娘,不是我娘!我要我娘。”

   我用力抽在他的屁股上:“這就是你娘!”

   他吃不住痛,猛地向前一撅,冒了好大一個鼻涕泡。

   小鐵不過歲余,關於他娘親的記憶很快就會淡去,小休更是不會有關於自己親娘的任何記憶。

   娘也確實一視同仁,不遺余力地照顧這兩個沒娘的孩子。

   她生怕我欺負幼弟,甚至讓我獨睡小床,她自己則和兩個非親生兒子睡在一起。

   至於馬騰……這三個月據說他都會給亡妻守靈。

   馬鐵對於親娘的思念只持續了三天,就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後母身上。馬休更是整天縮在娘親懷中,只有喂奶時才交給奶媽(馬騰高價聘請的),根本不把自己當成外人。

   馬騰日益消瘦,看起來十分憔悴。

   我度過了四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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