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馬騰的忠義

   兩百四十五萬。

   老子無言以對,只有沉默。

   沉默得發狂。

   整個涼州十二個郡的在籍人口加起來滿打滿剛剛湊滿四十萬,京兆、扶風、馮翊三郡相加,也不過近百萬人口,河東郡近六十萬,加起來,十六個郡的人口總數達到了兩百萬。

   兩百萬,六個零:2000000。

   噢他娘的,人是挺多的,前四十萬還在想著吃飽飯。還有一大堆不安定分子還在謀劃著什麼時候聚集起來造個反玩玩,後面這一百六十萬好歹還能吃上東西,黃巾大亂時所受影響也小得多,但由於占領時間太短,尤其是河東地區,目前沒有一兵一卒看管,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在懦弱的太守帶領下投往他人。

   這都不是問題,關鍵是人民生活窮困潦倒,我們統治階級搶不下錢財!

   我們勤勤懇懇為百姓謀福利,百姓卻窮得交不起保護費,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馬騰整日憂愁嘆息,鄒氏則似乎很是滿足。

   長安令李肅諸事繁忙撒不開手,而特聘參謀長賈詡則宅在家中苦思著什麼妙計。

   無事可做的我將近幾日的日程計劃安排如下:

   卯時左右起床,督導小鐵小休及賈穆連同抓來的秦陣一起進行各種體育鍛煉一個時辰。

   辰時用早膳,跟賈老夫子讀書一個時辰。

   巳時、午時自由活動,作為一名文化人我抓緊時間苦練毛筆字,或者牽著一群小馬駒去溜。

   未時用午膳,午休。

   申時前往賈詡府,聽聽這位仙人傳授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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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又是自由活動時間,我選擇和小弟們培養培養感情,或者帶上兩個丫頭去街上溜達。

   戌時進晚膳,而後繼續鍛煉身體以便將來報效祖國。

   亥時前入睡。

   話說早睡早起這種事情,我已經做了十五年了,本來以為會不習慣得蛋疼,結果在鬼魂附體的第一天就適應了,幾乎沒有哪一天我會睡到六點以後。

   只是目前為止的童年生活,確實有些枯燥。

   我想這肯定是因為我年紀太小的緣故。

   我需要找一些人,做一些事,來刺激調劑一下單調無味的日常生活。

   ·

   就在這時,我們同時得知了兩條消息。

   “袁術遣孫堅戰胡軫、華雄於陽人,大破之,斬其二人於亂軍之中。”

   於是,袁術、孫堅二人威名大振。

   “李傕部將楊奉與傕軍吏宋果等謀殺傕,事泄,遂將兵叛傕。傕觽叛,稍衰弱。”

   李傕實力既然有所削弱,虎視眈眈的郭汜與樊稠等人必然不會放過機會,這一群人估計還得打上一陣子。

   我們只需要一邊泡茶看戲,一邊慢慢訓練士卒就好了。

   但郭汜等人卻遲遲沒有大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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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月末,忽然接到王邑的人傳來信息。

   “楊奉急招河東故白波帥韓暹、胡才、李樂等合,與傕大戰。傕兵敗,縱兵殺公卿百官,楊奉遇郭汜、樊稠兵而返,張楊、呂布破奉,奉引兵退並州,汜、稠入雒殺傕。”

   好他娘的亂!

   白波賊有如此強悍的實力?話說張楊與呂布怎麼也這麼會抓時機?

   還好在楊奉逃竄路過河東的時候,王邑擺了幾千人在安邑城頭,楊奉也沒有強攻——我估計如果楊奉不是被呂布窮追猛打恐怕兩三天就把王邑給宰了。

   不過呂布這廝也沒趁機搶占河東倒是稀奇,是因為兵力不夠還是有張楊的牽制?

   “將軍是否需要派遣兵將前往河東駐守?”李肅當即向老爹建議。

   老爹點頭,思索著手下將領的姓名。

   只思考了片刻他便迅速地搖頭:“即使有人可去,誰又能擋呂布?難矣。”

   提建議者李肅默不作聲。

   我同樣噤若寒蟬,不敢應聲:我身上舊傷初愈,至今仍隱隱作痛,還不想這麼快再加一條傷疤。

   大廳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三人都低頭不語,卻看到賈詡快步入廳,他朗聲道:“詡有話說!”

   無人阻止他的發言。

   賈詡的建議簡單來說就是,老爹應主動聯絡弘農郡皇甫嵩,以及身在洛陽的朝廷重臣,諸如河南尹朱儁、原太尉黃琬、原司徒楊彪、司空荀爽、尚書令盧植、司徒王允等老將忠臣,通過這些死忠分子表達對國家、對朝廷的欽慕,以及對亂賊放肆的憤怒,而洛陽不寧,希望陛下能夠還於舊都,暫作打算。

   我們三人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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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不是被他的高度智慧所震驚,而是太過耳熟,而在我心中,賈詡叔叔其實屬於憤青,對朝廷對陛下應該連個屁感情都沒有的,勤王救駕這種思想怎麼能夠由他提出來?

   “將軍伏波之後,引勤王義師清君側,再適合不過。”賈詡結束了其計策。

   李肅微有疑惑:“聯絡皇甫嵩不是問題,但郭汜樊稠數萬兵馬環衛在洛陽四周,縱然朱儁、王允等有心護駕,但如何才能從洛陽出來?”

   “李傕身死,郭汜與樊稠為吞並李傕部下必然要互相爭鬥,必然有所損傷,內外夾攻,必然有路可走。”

   “內外夾攻?”馬騰重復,“你是說我們借道皇甫嵩,救援洛陽?”

   賈詡搖頭,他忽然一笑:“我們只有幾千殘兵,如何救援洛陽?皇甫將軍三萬精兵,忠心體國,當然由他去救援了。”

   馬騰、李肅都是一怔:“他肯?”

   賈詡點頭:“皇甫義真乃當世忠義之人,詡再以厲害說之,必然全力發兵,最多我們也可派兩千人馬裝模作樣。”

   “……當世忠義之人?”馬騰喃喃著,似乎十分迷茫。

   “但我們接皇帝干什麼?”我想起來曹操後來的種種不方便之處,“就算得了名聲,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處,反而礙手礙腳……嗷!”我慘嚎了一聲。

   馬騰猛然一巴掌抽來,我毫無防備被他這狂暴無籌的一爪掀翻在地。

   我甚至在地毯上滾了一圈才停了下來。

   “父親!”我從地上爬起,驚怒交集,“你什麼意思!”

   “我馬家也是忠臣之後,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以後我不想聽到!”他前所未有的嚴肅。

   不……不是吧?!你以前不是和韓遂四處殺人放火危害地方嘛!當時不是很快樂麼……怎麼現在搖身一變成為忠臣孝子,要與是非不分的兒子劃清界限了?!

   你他娘的吃錯藥了?!

   “父親!”我不敢相信,“你是認真的?不是一時興起?”

   馬騰舉起右手,掌心因過度發力而微微泛紅:“你若再有這番心思,休怪為父無情。”

   無情?我OOXX你大娘!

   老子懷抱了十五年稱霸天下的偉大夢想,今天當爹的卻說你老子根本沒想過這事,而且你當兒子的也決不能有這種可怕的念頭,一旦不聽話,休怪當老子的大義滅親將你當場格殺!

   你也忒狠了吧!這麼沒有進取心,哪一家單位肯要你啊!難怪上輩子龜縮在大西北的一角被人輪著爆打也不敢出來!你活該窮一輩子而後被人誅殺九族!我呸你二爺!

   此時此刻,我全身僵硬手足冰冷,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襲遍四肢百骸。

   “長公子年幼,將軍切莫動氣……”李肅早看傻了眼,干巴巴地勸道,卻不敢上前來阻攔。

   馬騰對他的勸導毫不在意,直勾勾看了我半晌,忽而長嘆一聲:“超兒,你自少便異於常人,偶有狂言,胸有天下,為父以為你年幼輕狂,不曾在意,如今你年歲漸長,卻毫無改變,為父……”他雙拳緊攥,痛心疾首。

   “但是……父親從來不曾說過……”我嚅嚅地辯解,“父親與韓遂相約侵掠三輔,隱然大寇,又談何忠君愛國……”雖然事實,但我卻不敢昂首問責。

   “韓遂算什麼狗!豈能與我並列!”馬騰怒聲喝道,“韓賊暴虐無義,任他坐大只能成為巨害,西北再無寧日!為父為保一郡之地,方才與之周旋到底!”

   我暗地裡撇嘴:你如此大義凜然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韓遂打得滿地找牙!

   但我此時回復了鎮定,迅速做出了妥協,垂頭認錯:“父親說的是,這些話若能早早教誨兒子,超也不會無端胡思亂想。”

   “為父忙於軍務,忽視了子女的教導,但萬想不到自己親生兒子能說出這種大逆之言!”他本來已經平靜,但忽然又高亢起來。

   我暗罵了一聲燒餅,直接跪伏下去:“兒子知錯,從此當以父親為楷模。”之後叩頭。

   冰冷的地毯緊貼著我的面額,我不能動。

   直到狠心的馬騰終於肯彎腰伸手將我扶起:“若能改過,不失為父肖子。”

   我吁了口氣,抬手撫額。

   手心手背全是津津汗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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