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煙華樓
關於紫紫燕具體是如何被懲處，千塵已經沒心思再去關心。
此時，她正呆呆地站在窗前，看著滿園早已凋零的木蘭花。
“柳葉。”千塵低聲喚道。
柳葉連忙應聲：“是，奴婢在呢，小姐您吩咐。”
千塵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輕聲道：“讓人把園子裡的木蘭花移走吧，我看著天兒也一天天地暖起來了，便在園子裡重些暖色的花草吧。”
“可是，那木蘭花……”柳葉猶豫的說道。
千塵擺了擺手：“去吧。”
柳葉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小姐。”四下無人時，房間裡忽然想起一聲清越的女子聲音，千塵驚訝地抬起眼簾，是南宮無雙。
“回來了？煙華樓那兩人這麼快就出師了？”千塵疑惑地問道。
南宮無雙緩緩搖頭：“不是他們，今兒早上崔管事告訴我，伽羅婆和璇璣姑娘有消息了。”
千塵微微蹙了蹙眉，沉聲道：“這麼快？這兩人的行蹤是怎麼查到的？還有，伽羅婆和璇璣是什麼態度？”
南宮無雙幽冥湫了半晌，緩緩開口道：“她們兩人，是自己主動找到崔管事的。”
“怎麼回事？”
“今天早晨伽羅婆和璇璣一起出現在煙華樓，指明要見掌櫃的，崔管事旁敲側擊地與兩人聊了一會兒，確定兩人的身份無誤後便詢問了兩人的來意，伽羅婆當下便坦言是要投靠煙華樓，崔管事當時也嚇了一跳，看這兩人神色間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就連忙派人告訴了我。”南宮無雙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
聞言，千塵心中更是疑惑，伽羅婆，璇璣。這兩人的身份地位非比常人，即便是她與南宮無雙親自上門去游說，兩人也不一定會同意合作，更何況是要她們帶著看家手藝投靠自己！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可眼下卻就這麼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這怎麼能叫千塵不疑惑，千塵甚至有必要懷疑這兩人的來意。
江湖傳聞伽羅婆脾氣怪異，行事獨斷，璇璣相對來說則是保持了幾分神秘，關於她的資料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但這兩人的手段卻是毋庸置疑的，若是她們主動投靠煙華樓的消息放出去，千塵敢百分之百地斷定，不會有人相信。外界的人甚至會懷疑這是煙華樓自己放出消息來吸引顧客。
“她們坐了多久了？”千塵皺眉問道。
南宮無雙低聲應道：“有一個時辰了。可奇怪的是這兩個人對崔管事的問話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反而是知無不言，極為配合。”
咬了咬唇，千塵對南宮無雙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這兩個人的來意。”
南宮無雙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首先。煙華樓現在的情況雖瞞得過顧客，卻瞞不過行內人，所以，伽羅婆和璇璣對煙華樓現在的狀況大致會有個猜測，而且這個猜測會有八成接近事實，這就意味著此時的煙華樓只是沒了牙的老虎，對他們兩人的助力等同於我。反而是我們需要她們，在這樣的大前提下，伽羅婆和璇璣還是選擇加入煙華樓，那可能性只有兩種，一種，借機吞並。收為己用，我相信，以這兩人的實力收了煙華樓就絕對有讓它起死回生的能力，另一種，她們是受人所托。不，也許會是脅迫，投靠煙華樓，而且，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為什麼？”
南宮無雙眼底閃過一絲幽光：“直覺。”
千塵抬起眼簾，目光悠遠地望向窗外，輕聲呢喃道：“幽冥湫，你，到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多少。”
“小姐。”南宮無雙低聲喚道。
千塵斂起思緒，開口道：“走吧，去煙華樓。”
馬車骨碌碌地開始移動，千塵坐在車內思緒卻飄走了老遠，曾經，對北景寒，她試圖去信任，試圖去敞開心扉接納，不可否認的，她對他動過心，可千塵深知，自己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北景寒無法給她她想要的，所以，她放手，徹底的，毫不猶豫的，斷個干干淨淨，千塵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看清，便會理智的不像個人一樣按照最簡潔有效的方法去做。
可幽冥湫呢，她是否有那麼一刻，是卸下了偽裝的？
千塵仔細地回想起與幽冥湫從初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結果，她驚訝地發現，對幽冥湫，她竟然有了那麼一份了解。
了解，聽起來簡單，可對先認識的北景寒，千塵甚至連一知半解都做不到，原本，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即便是自己開口去逼問，可幽冥湫，從一開始，他便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心意攤開在她面前，毫不設防，她想知道的，即使她沒有開口，只要有一個眼神，幽冥湫便會說與她聽，千塵自嘲的笑了笑，曾經，她在北景寒看不到的地方，守護了他，可卻不曾注意到，有那麼一個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在為她付出，傾其所有。
自己對幽冥湫的心思是什麼？千塵第一次逼迫自己正視自己的心意。
她對幽冥湫的心意是什麼？是喜歡的吧，千塵微微一笑，心中有了答案，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即使自己動了心，即使自己在他的身上丟了心，似乎也不是那麼壞的事，原因無他，只因為，直到今日，千塵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日清風朗月之下，幽冥湫輕笑著對她說：“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無論什麼事，無關生死秘辛，只因為她想知道，他便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便是她要的，信任。
幽冥湫，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千塵坐在馬車上，輕輕的笑了起來。
車外的南宮無雙莞爾一笑，小姐，你幸福嗎？兜兜轉轉，你們終於是沒有錯過。
“小姐，您來了，伽羅婆和璇璣姑娘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崔管事站在門口一見千塵的馬車出現，連忙迎了上去。
千塵緩緩推開房間的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中年美婦人和素面朝天的女子。璇璣姑娘倒和千塵想像中別無二致，是個清新脫俗的佳人，可這伽羅婆倒真真兒有些讓人跌破眼鏡了，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和伽羅婆，誰能聯想到同一個人身上呢。
兩人一見千塵推門而入頓時站起了身，微微頷首致意。
“兩位的來意崔管事已對我說了，只是我有點好奇，憑兩位的名望何必屈就於煙華樓？”千塵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中年美婦人聞言一笑：“小姐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二人之所以會來投奔煙華樓，所圖不過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罷了。”
千塵挑了挑眉：“伽羅婆這話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煙華樓在兩位眼中似乎不足以當大樹之稱吧。”
伽羅婆微微一笑：“不瞞小姐，我與璇璣看重的不是煙華樓，是你。”
“我？”千塵低低一笑：“我倒不記得我何時與二位有過牽連。”
便在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璇璣開了口，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千塵，一年內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將門庶女一躍成為四國之內最耀眼的年輕一輩的女子，風頭甚至直逼那位南疆神乎其神的神女古赤紗，我想，這個理由，紫小姐覺得可夠了？”
璇璣這話倒真算不得誇大其詞，也非千塵過於自負，若真的按名頭來看，她的知名度還真的不比古赤紗少，當然。造成這種“震撼”效果的，絕大部分要歸功於眠月夜和幽冥湫。一個是天賦曾震動天下的幽羽國國二皇子，一個是銷聲匿跡了十四年，唯一一個進入幽冥島的神秘北王爺。這兩人的名人效應饒是千塵也要感嘆一句，很好，很強大，成功地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一念及此，千塵笑著開口：“既然兩位是來投靠煙華樓的，那麼還請二位將何處得知有關煙華樓的事告訴我。”
乍聞此言，璇璣和伽羅婆相視一眼，皆是沉默了下來。
千塵的聲音緩緩地冷了下來：“兩位若是不拿出些誠意，又叫我如何相信呢？”
沉吟了半晌，璇璣才緩緩開口：“紫小姐是聰明人。想必有些事即使我們不說，你也應該猜得到的不是麼，既然如此，又何苦為難我們這些聽命於人的呢？”
好一句聽命於人！
千塵緩緩勾起了唇角，璇璣這就是在變相的證實了她的猜測了。不卑不亢，不驕不躁，點到即止，這璇璣能走到今日的位置顯然也不是全無道理的。
“好，那麼今日我們便先小人後君子，先兵後禮”，千塵神色嚴肅地說道：“既然你們來到了煙華樓。決定留在這裡，那麼我想，你們有必要想清楚想明白，是為誰效力聽命於誰的，盡管兩位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被人爭相拉攏的人物，可我千塵卻不需要分不清立場的人。明白嗎？現在，你們可以選擇走，我保證你們的安全，但如果你們選擇留下，就必須按我說的做。”
伽羅婆美目流轉。巧笑嫣然：“我二人既然來了，便是想好了一萬種可能，小姐的話我們遵從便是。”
千塵清冷的眸子看向璇璣，璇璣也是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崔管事。”千塵低聲喚道。
崔管事躬了躬身子，恭敬地應聲：“奴才在，小姐您吩咐。”
“帶伽羅婆和璇璣姑娘下去休息，好生安置，所有要求，一蓋應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