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成灰
他從未見過慕容淺幽又或者是上官素櫻掉淚，可是此刻，他卻看見了。
他不由自主的松開慕容淺幽的手，後退了幾步，怔怔的看著慕容淺幽。
他怨過，怒過，可是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悲哀。
見凌浩然離開，慕容淺幽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撕裂了一些，卻多少還是完整的。
凌浩然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看著慕容淺幽，他的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最終，他轉身，沉聲說道：“你走吧！”
慕容淺幽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凌浩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走，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凌浩然痛苦的閉上眼，心中更是沉痛。
慕容淺幽回過神來，便是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快步的朝著門口奔去。
卻不料，剛跑出凌浩然的視線，卻又是被人堵住了。
這一次，堵住她的人，是北門熾。
慕容淺幽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著北門熾，有些無言。
北門熾看上去風塵僕僕，臉上滿是滄桑，看樣子是剛趕回來的。
慕容淺幽警惕的看向北門熾，後退了幾步。
“公主，好久不見。”北門熾咧開笑容，盯著慕容淺幽，說道。
“找你師兄嗎？他在後面！”慕容淺幽冷聲說道，只想支開北門熾，自己趕緊走。
“我不找他，我找你！”北門熾指了指慕容淺幽，低笑著，朝著慕容淺幽走來，說道。
“……”慕容淺幽一陣沉默，又是後退幾步。
“我親愛的公主，當初，你對我可不是這樣的！”北門熾看著慕容淺幽如此警惕的模樣，禁不住笑了笑，道。
“少提當初！”慕容淺幽一陣氣惱，道，“當初不過逢場作戲，你還當真了嗎？”
當初，世人都以為北門熾假扮的“安公子”是鬼面公主的心上人，殊不知，那根本就是鬼面公主故意弄出來的假像，鬼面公主不過是為了查害了洛家的凶手！
“怎麼能這麼說呢？公主，這可不像你哦！”北門熾淺笑著說道。
“夠了！”慕容淺幽冷淡的打斷，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怎麼樣？”北門熾冷哼一聲，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跟上官素櫻根本是同一個人！你害得我被師兄驅趕，你說我想怎麼樣？”
“那明明是你自找的！”慕容淺幽冷聲打斷，道。
“明明就是你從中作梗！”北門熾怒斥道，臉色變得猙獰，道，“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死了，師兄就不會再想著你了，你死了，墨驚瀾會很難過……”
“北門熾，你別自尋死路！”慕容淺幽說著，後退幾步，手指輕撥，撫上了定魂玉。
“又想啟動定魂玉嗎？”北門熾冷笑道，“你別忘了，這裡到處是屍體……”
慕容淺幽臉色一變，這四周全是屍體，陰氣太重，定魂玉的靈氣被壓制，恐怕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我可記得，定魂玉最忌諱這些冤死的屍體的陰氣的！”北門熾冷笑道，“你不怕定魂玉被啟動反被定魂玉所噬，那就盡管試試！”
北門熾說著，便是張開雙臂。
慕容淺幽看著自北門熾身體裡爬出來的各種蠱蟲，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
北門熾的蠱術竟然已經達到人蠱合一的境界了！
而看著這些蠱蟲從北門熾的身體裡爬出來，慕容淺幽只覺得渾身都發麻，這更她清晰的記起了自己當初是怎麼死的……
難不成，今日她還要被萬蠱噬心一次？
她退了幾步，只覺得雙腿都有些發軟，不得不停住腳步，眼睜睜
慕容淺幽此生都沒想過，最後救她的人，會是凌浩然。
可事實上，救她的人，真的是凌浩然。
就在蠱蟲越來越近，而她來不及忘記作出反應的時候，有人從她身後扯了她一把。
她的額頭撞在一個人的胸膛，等她抬頭的時候，才看見是凌浩然。
先前，凌浩然見慕容淺幽離開，往前走了幾步，正准備離開的時候，卻是聽見了北門熾的聲音。
等他趕到之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來不及多想，衝過來，下意識便是將慕容淺幽拉到自己的身後。
而他轉了個身，背對北門熾以及那些蠱蟲。
慕容淺幽撞上他的胸膛，他只覺得滿滿都是溫暖。
隨後，他推開了慕容淺幽，將慕容淺幽推到了數步之外。
慕容淺幽連著後退幾步，抬頭瞧去，卻是看見那些蠱蟲自凌浩然的身後，竄進了凌浩然的身體裡。
“不！”
這一聲痛呼，是北門熾。
北門熾猩紅著眼睛，衝了過來，但是，一切都遲了。
“凌浩然，你……”
慕容淺幽開口，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蠱蟲入體，凌浩然禁不住鎖眉。
原來，這種感覺，是這麼痛。
凌浩然抬頭，看著慕容淺幽，慘然一笑，道：“對不起……”
慕容淺幽看著凌浩然，卻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曾經做夢都想著怎麼殺了凌浩然，可是，在這一刻，她卻覺得萬分悲涼。
他在跟她道歉。
他為了救她……
“師兄，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北門熾衝到了凌浩然的面前，擋住了凌浩然是視線，雙手抓住凌浩然，劇烈的抖動著他的身體，赤紅者眼，大聲的嘶喊著。
凌浩然看向北門熾，緩緩開口，道：“阿熾，不許你……不許你殺素兒……”
凌浩然說著，只覺得那些蠱蟲似乎在吞噬著他的身體，此刻，他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面容也禁不住扭曲了起來。
“師兄，師兄……”北門熾用力的抱住凌浩然，可此刻，他也沒辦法救凌浩然。
凌浩然慘然的看向慕容淺幽，勾了勾唇角。
慕容淺幽看著他，心中堵得慌，卻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凌浩然笑著笑著，卻是緩緩閉上眼，靠在了北門熾的肩頭。
“師兄！師兄！”
北門熾的聲音愈發的悲涼。
他抱著凌浩然，緩緩跪坐了下來，卻一直將凌浩然抱在懷裡。
無心去管慕容淺幽的死活，北門熾此時的心中，就只有懷中的凌浩然。
“師兄……師兄你好狠的心……”
“師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師兄……”
……
慕容淺幽瞧著，如鯁在喉。
她不知道自己在悲涼什麼，但事實的確如此，看見凌浩然死在她面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痛快，相反，多了幾分沉重。
而她明白，這不僅僅是因為凌浩然是為救她而死。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不由得側目，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墨驚瀾已經到了他身邊了。
她不由得轉而撲進墨驚瀾的懷中，緊緊的抱住墨驚瀾。
仿佛只有此刻，她心中才能生出那一絲一毫的溫暖。
北門熾還在絮絮叨叨的對著凌浩然說著話，他說的都是他和凌浩然一起經歷過的。
比如，他們是怎麼長大的，是怎麼相依為命的。
一樁樁一件件，他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師兄，以後，只有我陪你了，只有我……”
蠱蟲慢慢吞噬著凌浩然的屍體，血慢慢侵染了凌浩然身上穿的龍袍。
北門熾哀傷的說著，卻是用了一招自殺的招數。
只見，他的身體冒出了青煙，然後，著火了，燒著了。
墨驚瀾忙抬手，遮住了慕容淺幽的眼睛，抱著慕容淺幽，往後退了數步。
而北門熾，竟是選擇這樣自焚的方式，將自己和凌浩然一起，化成了灰燼。
生前，北門熾得不到凌浩然，可死後，凌浩然竟是再也擺脫不了北門熾。
過去種種，往事如煙，最終，什麼都不剩了。
……
離開攝政王府許久，慕容淺幽都沒有說話。
任由墨驚瀾擁著她，走出了很遠。
墨驚瀾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緊緊擁著她，只希望這樣，她能溫暖一些。
“宮裡都安靜了嗎？”
許久之後，慕容淺幽開口了，問了一句。
“嗯，都安靜了。”墨驚瀾點頭，道，“該救的人都救了，只不過，皇上病重，只怕撐不了幾日了。”
“凌浩然對他下了毒，他無藥可救了。”慕容淺幽低聲說道。
看了昭明帝的臉色，她就知道，昭明帝沒幾天活頭了。
眼下，昭明帝只怕也沒心思對付她了。
“媳婦，如今總算是雨過天晴了。”墨驚瀾低嘆道。
慕容淺幽點頭，卻又忽然抬頭，看向墨驚瀾，問道：“父王和母妃呢？”
“非白傳了消息回來，他們路上碰見了姑父，和姑父一起去救父王和母妃了，應當是沒什麼關系。”墨驚瀾說道，“放心吧！神秘人抓父王和母妃走，不過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凌浩然和北門熾已經死了，現下就差那木先生了，可惜，到現在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人。”慕容淺幽低低的嘆了一聲。
木先生不死，她這心裡還是有些悶得慌。
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麼事沒玩似的……
“好了，媳婦，你別胡思亂想了，現下你應該好好休息，一切塵埃落定，都該結束了。”墨驚瀾低低的勸道。
慕容淺幽緩緩點頭，對著墨驚瀾，微微一笑。
不管如何，眼下也算是平靜下來了。
“走吧，我們先回家。”墨驚瀾說道。
慕容淺幽握緊了墨驚瀾的手，隨墨驚瀾一直向戰南王府的方向走去。
那是她的家，是她和墨驚瀾的家，對她而言，墨驚瀾是她唯一的依靠。
一切，似乎都歸於寧靜，除了木先生那樣一個隱患。
也不對，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她與雪驚羽的血契。
說起來，似乎也有一段日子沒見到雪驚羽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慕容淺幽痴痴的想著，不覺間，已然被墨驚瀾領回了戰南王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