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季明熙
顧家老宅。
顧長風眉毛頭發都花白了。
這五年他越發的安靜，不像之前一股子精神頭，不管什麼事他都能往前衝。
現在也不出門了， 都是小輩們回來看他。
“哥，爺爺又睡著了。”
顧京年今年十五歲，顧西寒和裴韻經常不在家，他從小就是在老宅長大的。
“你說爺爺是不是在想姐姐啊？”
身子挺拔如松的少年坐在庭院凳子上，額前碎發遮住了精致的眉眼。
嗓音清冷沉穩：“去拿條厚毯子過來。”
顧京年把手裡的松子放下：“好。”
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顧京墨看了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手機起身走出涼亭。
“徐北哥。”
“M國那邊收購項目已經到了尾聲，你舅舅的意思讓我們過去。”
時間能改變一切。
包括徐北。
他退伍了，部隊的束縛太多。
很多事他都沒辦法干預。
他從小到大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做的。
進入麒麟衛是不願意辜負老師對他的教導。
進部隊也是一樣。
但他現在有了。
有了窮極一生都必須要做的事。
有微風吹來，揚起少年的碎發，意識穿梭五年之前。
媽媽一病不起，爸爸晝夜不停輾轉京城和中非。
舅舅把自己關在實驗室。
陳叔叔到現在還在中非沒回來。
祖外公身體每況愈下，爺爺越發沉默。
五年的時間，一個充滿活力的大家庭像是失去了一半生機。
再也回不到五年前的時光。
“好。”
姐姐的生日要到了。
媽媽五年的時間有一半是在舅舅實驗室度過的。
爸爸從京城輾轉中非改為了從M國輾轉中非。
聽陳叔叔說桑陌峽谷下邊的暗流現在一干二淨。
別說變異的鯨鯊了，就連活著的生物都看不到。
和桑陌峽谷瀕臨的大西洋，救援船隊常年飄著。
沒有人忘記。
更沒有人放棄。
通常到這個時候通話就會結束了，但徐北沒掛電話，還話要說。
“徐北哥，還有什麼事嗎？”
徐北在電話那邊猶豫片刻：“我.....要訂婚了，下個月。”
周圍的一切在一瞬間都安靜下來。
顧京墨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徐北重復了一遍。
顧京墨季幾度張嘴，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譴責還是怒罵？
徐北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姐姐事。
當年他身受重傷在床上躺了半年，也是為了保護姐姐。
他們誰都沒資格說什麼。
閉了閉眼，眼眶發酸：“知道了。”
可心裡就是憋得慌：“你忙自己的事就好，我自己過去。”
徐北沉默，最終說道：“好，下個月十六號在Y國，你有時間就過來。”
十六號？
顧京墨壓抑的怒氣找到了發泄口，聲音裹滿戾氣：“徐北，你知不知道十六號是什麼日子？”
“為什麼要選在十六號？”
“你明知道我姐.......”
“是未婚妻選的日子。”
顧京墨下頜緊繃，眼尾拉滿紅血絲，閉上眼的瞬間，眼角滑過一滴眼淚。
拿著手機的手掌緊緊攥著，骨節發白。
“我姐姐也不需要一個外人記得她。”
顧京年給顧長風蓋毯子的時候不小心驚醒了他。
“爺爺。”
顧長風渾濁的目光望向顧京墨的方向，低聲呢喃：“陽陽......”
顧京年眼眶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爺爺在這五年的時間一直在愧疚自責。
為什麼當初不對姐姐好一點，再好一點？
還去了青山寺找佛光大師，問人家如果誠心從山腳下一步一叩首會不會有轉機。
讓他們不再漫無目的尋找。
顧長風看到那道身影轉過來，意識清醒了些，眸底染上失望。
不是啊。
“京墨。”
顧京墨走過去：“爺爺。”
顧長風目光看向西南方向：“我想去陽陽出事的地方看看。”
也許就這一次了。
顧京墨心口堵得慌：“我帶您去M國吧，爸媽和舅舅在M國給姐姐舉辦了生日宴。”
知道他們現在都擔心他的身體：“那就先去M國，我也很久沒看到你媽媽了。”
顧京墨微微偏頭，眼角水光一閃而過：“好。”
......
“噗——”
位於三亞市中心的SY科技總部大樓頂層，助理剛敲門進來，就看到老板一口血噴出來。
地板上星星點點染紅了一大片。
“徐總！”
把助理都嚇死了，丟了文件跑過去扶住他：“您怎麼樣？我給您叫醫生！”
當年眉眼冷峻如冰山的少年此時更多是穩重和冷漠。
他內心有一股子氣撐著讓他不斷成長，透支身體也要拼命增強實力。
這就是常年透支身體的後果。
助理遞了紙巾，徐北不在意擦著嘴角血跡：“有事嗎？”
助理跟了徐北五年，就沒見他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
包括當初公司上市，市值上百億。
他好像都不在乎。
“有幾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徐北點頭：“先放下，我去清理一下。”
助理知道他身體透支的厲害，但這是第一次看到他吐血。
“季總，您後天還要出差，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真擔心季總會出什麼事。
“不用。”
冷漠至極的兩個字。
......
海邊沙灘上。
四歲的卷毛小孩在玩沙子，一陣海浪衝過來，把他的鏟子帶走了。
一雙碧眼怔怔看著離他遠去的玩具鏟，嘴一撇，一包眼淚。
想要去撿，又不敢。
幾次試探，最後坐在地上流眼淚。
忽然身後傳來洋洋盈耳的輕靈聲：“小孩，你有錢嗎？”
沈聽雨都四歲了，雖然膽子小，但不傻。
警惕轉頭，可看到漂亮的像仙女下凡的姐姐時，眼淚都憋下去了。
“有。”
“那我幫你把鏟子撿回來，你給我一千塊。”
沈聽雨對錢早就有了概念，看了漂亮姐姐一眼，伸出一個手掌：“五百。”
“......行。”
季明熙咬咬牙，過分美艷的臉上是對小孩摳門的控訴。
為了五百塊錢她拼了，誰讓她現在一毛錢都沒有。
沈聽雨伸著兩個小短腿坐在沙灘上，兩只像綠寶石一樣的大眼睛轉了轉。
他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個漂亮姐姐？
“小雨，你在看什麼？”
阿西娜一身火辣的比基尼走過來，手裡拿著冰淇淋。
沈聽雨看到冰淇淋眼都亮了，含糊說：“漂亮姐姐，比媽媽還漂亮。”
“......”阿西娜想把冰淇淋奪回來。
她倒想看看還有誰能比她在沈聽雨眼中更漂亮。
一抬頭，震驚到失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