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霜降
“千萬記住，不要壓死了果苗，只要堆在一旁就好，明天早上要是霜降來的厲害，到時候我會在西山點火祛霜。”郭大善一口氣說完，問：“大家都聽明白沒有？”
村裡的人除了上年紀的老一輩人，知道如何祛霜防凍，其余的人壓根就都沒有聽過，別看他們世代都是農民，但五星村冬天已經幾十年沒有種過東西了。
村裡土地貧瘠，就是春天下的種到秋天都收不了多少，誰還有閑心思大冬天的去種地呢？所以每年一到冬天就是五星村人趴貓睡覺玩媳婦外加挨餓的日子。
郭大善見下面的人都似懂非懂的，又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接下裡五星村就忙活開了，每家每戶都在背谷草到西山，這個果樹到底能不能結出果子，五星村的人壓根就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瞎子本子上的數據。
誰家要是死了苗子，那明年水庫給你家放的水，也得往後排，鎮裡發的免費化肥，你家也得扣，這是一環扣一環，五星村人不得不用心。
村民都將谷草小心的堆放在果苗的四周，有的甚至壘砌幾米高，不放心的都讓郭專家去看看。
郭大善發覺這些人一旦認真起來，做的都不錯，他一路在西山打著手電巡視，居然沒有發現一株苗子的保護不到位。
等到一切都忙完了，月亮已經掛到了頭頂。
瞎子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說：“這天上的雲也跑的太快了，今晚說不定真有霜降。”
“晚上要不要留幾個人守夜？”劉小賀問瞎子，“這要有突發情況，我擔心老郭來不及叫人。”
“這麼冷的天，晚上守夜可有的受。”瞎子感嘆一句，他對村長說，“守夜這事不用我們說，他們自己就會留人在山上看自家的苗子，這出了問題，他們比我們還急。咱們不去做那壞人。”
瞎子說的沒錯，當天夜裡，五星村的人每家幾乎都留下一人照看苗子，他們全都裹著一床棉被在身上。
郭大善也同樣留在山上裹著一床棉被。
這要大半夜有人從西山過，沒得給嚇出魂來不可，到處都是批著棉被的人，他們蹲一陣，走一陣，剛開始還能吹牛聊聊天，到了後半夜全部沒了精神。
一陣冷風吹過臥龍，接著天空下起零零散散幾滴小雨，這雨雖然只下了幾顆，但這天卻是徹底變了。
郭大善能感覺到鼻子裡呼出的熱氣，他從棉被裡伸出一只手，隨即嘀咕一聲：“真的打霜了。”
郭大善拿出土喇叭對著天上喊：“守夜的全都注意了，真是打霜了，所有人都將昨夜堆在西山四周的谷草點起來。”
郭大善邊走邊喊，很多守夜的裹著被子倒在地上睡覺，聽到郭專家的喇叭聲，全都爬了起來。
“還真神了，居然真的打霜了。”
“真是打霜了呢！”五星村人都在嘀咕。
郭大善手裡拿著火柴，點燃了第一堆干谷草，接著第二堆，第三堆，陸續的被人點了起來，一時間西山狼煙四起。
郭大善跟守夜的村民都哆哆嗦嗦的圍在火堆旁邊取暖，也不知道是誰身上還帶著幾個番薯，丟進火堆裡一烤，撿出來一撥開皮，頓時一股香氣彌漫開來。
“郭專家，來吃一個。”這人很識趣的想給了郭大善一個。
“謝謝。”郭大善現在是又冷又餓，能吃上幾口熟番薯，簡直比平日裡喝酒吃肉都要來勁。
郭大善心裡感嘆，這農民其實也簡單，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
其他人都流著口水在一旁看著，那人一共就帶了3根番薯，很多人都在後悔昨天夜裡怎麼不帶幾根番薯來呢。
天剛蒙蒙亮，劉小賀就起床到了西山，他現在是村長有義務第一時間趕到，他早上出院子門就看到地上一層薄薄的冰霜，心想真是老天保佑。
劉小賀走在西山腳就看到了煙火，他急匆匆的趕到山上，見郭大善跟一群村民在笑著聊天，心知應該是渡過這個劫難了。
“村長。。村長。。”村民看到劉小賀，都笑著打招呼。
“昨晚辛苦大家伙了。”劉小賀對眾人說，他走到郭大善的面前問：“老郭，現在情況咋樣了？”
“沒事了。”郭大善望著滿山的果苗說，”只要渡過清晨這個時段，就沒問題了，待會陽光一出來，天就會變的暖和了。”
早上9點多時，太陽雖然沒有出來，但是霜降已經慢慢開始融化，氣溫也在逐漸的升高。
“大家伙都回去睡覺吧！”郭大善望了望天，對守夜的村民說，“沒事了，都早點回去睡覺。”
“老郭，你也回去睡一覺，醒了再到家裡吃飯，我叫燕子給你留著。”劉小賀說道，他看著郭大善眼睛都腫的老高了。
“那行。”郭大善又看了一眼西山的苗子，他半捂著嘴說：“我也真的是困了，今天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郭大善說完就回家裡睡覺去了，劉小賀跟其他來看苗子的村民又一道開始巡視，瞎子是快中午的時候才到。
當天夜裡郭大善等人又開始守夜，這股冷空氣不退，霜降就不會停止，所有人都不敢馬虎大意。
不過今天五星村的人學聰明了，昨兒點火的時候，見有人吃烤番薯，今天晚上來守夜的幾乎是人人都帶了幾個番薯。
早上的時候霜降果然又來了，今天已經不需要郭大善指揮，很多人輕車熟路的點燃了干谷草堆。
郭大善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們又蹲在一起烤火，不過今天顯然大伙都有准備，郭大善見這些五星村的村民，有人摸出番薯，有人摸出玉米，還有人串幾個土豆的，更奇葩的是他見其中以個村民，居然直接拿出一塊腊肉來。
在五星村村民眾志成城的堅守下，這股冷空氣終於在三日之後，離開了臥龍鎮。
祈雨觀山上。
韓天師到現在還不知道山腳下發生的巨變，他清晨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到涼亭處喝一杯熱茶。
“最近可有什麼大事？”韓天師吹著杯中的茶葉，問身後的一名弟子，“這幾天觀內的游客數量怎麼一下子變少了？”
這名弟子欲言又止，一副不敢說的模樣。
“我聽說道觀內最近接到不少投訴？”韓天師語氣有些不自然，他將道觀的名聲和服務質量一向看的重要，韓天師認為，只要收到人家錢，那你就得把對方伺候舒服了。
為此韓天師專門在觀內，設置了一個投訴部，游客有任何不滿意的，都可以去這個投訴，每月投訴最多的一個點，將會取消發放工資，所以祈雨觀內的道士，很少有跟游客公然頂撞的事情發生。
韓天師也是每過幾天就會去投訴部查看，今天他問這話，也是因為他昨天去投訴部，了解了情況，投訴部當時告訴韓天師的是解簽的那裡被投訴的最多，很多游客都說新請來的這人說的不准。
祈雨觀的投訴部門是不受理山下的事情，的確是很多游客投訴山下的這群乞丐抱腿要錢，但是投訴部根本就沒有受理，因為山下那群乞丐又不要祈雨觀發放工資。
韓天師身後這名弟子，以為師傅說的是山下乞丐的事情，他說：“師傅，山下最近投訴最多，我在路上都聽到好多游客在抱怨。”
“抱怨啥？”韓天師一聽弟子這話，就放下了手裡的茶杯。
“說山下廣場那，有很多乞丐抱腿要錢。”弟子說。
“很多乞丐？”韓天師覺得這事不對勁，他轉過身問弟子，“山腳下不是只有五星村那群乞丐嗎？”
“弟子昨天剛剛下山去過，五星村那群乞丐現在也不知道在干嘛。”這名弟子說，“廣場上現在到處都是別的乞丐在乞討，孫老頭就當沒看見一樣。”
“還有這事。”韓天師鄒著眉頭。
這名弟子探頭望了一眼韓天師，他說：“山下廣場上，現在每天都有幾百名乞丐抱腿要錢。”
“啥？”韓天師聽到弟子的話，瞪大了眼睛說：“有幾百名乞丐抱腿？”
“是的。”這名弟子說完也不敢再看師傅的眼睛。
“完了。。完了。。”韓天師圍著石桌轉了兩圈，他生氣的說：“這麼大的事情，這麼不早點告訴我？”
“弟子也剛剛知道的。”
“幾百個乞丐在山下把上山的路都堵了，這以後誰還會上來？”韓天師急的吹胡子瞪眼。
“這個孫老頭也太亂來了。”韓天師氣憤的說，他轉身對弟子說：“你去山下把孫老頭叫上來。”
“是。”這麼弟子應一聲就出了涼亭。
“難怪山上最近的游客變的少了，居然是這個老乞丐在亂搞。”韓天師望著山下一陣心氣。
韓天師自己還不知道孫老頭也完全是被他逼的，要不他現在還乖乖的帶著五星村的乞丐幫跪在石階旁。
山下孫老頭現在坐在窩棚外的一把搖椅上。
他的旁邊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的有各種水果，今兒天氣有些涼，他加了一件棉衣服，還是破破爛爛的，雖然現在有錢了，但他依然覺得自己是個乞丐，理應穿這樣。
五星村的其他乞丐可不這麼想，孫老頭現在每天發給他們的錢都是上百元，這些年輕娃子一拿著錢，就開始在廣場上到處買東西。
他們這輩子除了買個吃食，就從來沒有買過一件別的什麼，以前的沒錢沒辦法，現在有錢了，自然就開始花銷起來。
這群過慣了窮日子的年輕娃子見到什麼都想買，別說以往最想得到的吃食，就是衣服鞋子都買了不少，這一打扮起來，哪個還像是個乞丐。五星村的這幫乞丐，要說最敬業，也數孫老頭第一了。
這第二名也跟他脫不了干系，竟是他家那兒子。
三娃嘴饞，有了錢就暴吃暴喝，昨天他就一個人坐在一個烤羊肉串的攤子前吃了50串，晚上又請牛娃等人喝酒，回到窩棚的時候就一分不剩。
他白天醒來發現天涼了，這才發現別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新衣。別說保暖，那款式還新得緊，瞧了都想要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