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迷霧散盡
和林秀秀分別之後,我找到了童飛,七殺的第七殺,周老爺子一手帶出來的人,今天他陪著周濟,也來這邊了。
“干什麼?”童飛還是一如既往的的沉默寡言。
“請你殺一個人?”我直言不諱。
“憑什麼?”
我拔出了周老爺子給我的那把刀,遞到童飛面前,就憑這個。
“老爺真是瞎了眼。”童飛對我怨氣不小,但是他還接過了那把刀。
“殺誰?”他接著問道。
“沈秋,秋宇的秘書。”我回答童飛。
“知道了,”童飛點頭答應,“但是,你好自為之,七殺倒下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
丟下這句話,童飛抱著刀離開,緣起緣滅,這就是我與七殺的糾纏。童飛怨我幫不上七殺,替周老爺子的付出不值,但又礙於規矩,只能接受我的請求。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決定,七殺覆滅之時,便是他和我反目之時,對此我不無凡外,想得通,可卻管不了,這種無力的感覺好難受。
這是我為蕭紅蝶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我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今後她的路,就由她自己走了。
我曾經對羅琳說過,沈秋總有一天會死在蕭紅蝶手上,沒想到我錯了,她死在了我手上,但是是因為蕭紅蝶,因為沈秋知道的太多了,她和蕭紅蝶之間,只能活一個,這不是選擇題,因為選項不對等。
童飛得手了,沈秋死了,死於食物中毒,富成那邊的事就這麼結束了吧,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拿著羅琳留給我的那只U盤,准備扔進垃圾桶。
可是電話響了,我只能選擇先接電話,那邊傳來程平急促的聲音:“蕭宇要對小姐動手,我們在第九大道。”
把U盤裝進口袋,我還是忍不住去了,說服自己的理由就是,因為沈秋死了,蕭宇沒了制衡蕭紅蝶的手段,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選擇了除掉蕭紅蝶,一勞永逸。所以蕭紅蝶遭遇的危險,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所以我要去。
這個想法沒錯,蕭宇也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我騙不了自己的是,說一千,道一萬,我其實只是在乎一個人,一個女人。
等我趕到的時候,蕭紅蝶的車子已經發生車禍了,凹進去一大塊,那一刻,我的心跳都慢了半拍,還好蕭紅蝶沒事,只有程平受了些傷。
我沒幫上什麼忙,蕭紅蝶並不笨,有驚無險,是程平大驚小怪了,不過蕭紅蝶在看到我來之後,還是紅了眼眶。
這件事情的結果就是,蕭雄狠狠地扇了蕭宇一巴掌,蕭宇更恨蕭紅蝶了。扇人巴掌,這是蕭家的傳統嗎?
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啞然失笑,真是諷刺啊,原來蕭紅蝶一條命,就值一巴掌,想來如果蕭紅蝶真的出事了,蕭宇大概只是多挨幾巴掌吧。
即便如此,蕭宇得到的優待還不止如此,因為在這件事,發生沒幾天之後,蕭父改遺囑了,將繼承人的名字,由蕭紅蝶換成了蕭宇。
可以,很不錯,這個世界是真的精彩啊,蕭紅蝶喝醉了,讓我去接她,我去了,去之前我再一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可是這句話,我都說了好幾遍了啊,我接到了蕭紅蝶,她醉的並不厲害,眼神澄澈,還有意識,只是眼睛紅腫一片,顯然是剛剛哭過。
我扶著她上車,卻沒想到差點將她扶進了鬼門關,我被人追殺了。在追尾的那一瞬,槍聲響起,蕭紅蝶撲到了我身上,血色彌漫開來。
是誰?秋家?王進?還是北辰?結果卻是我沒想到了一群人,外省幫,我抓住了那個開槍的人,蒼白的臉,熟悉的面孔,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我一陣恍惚,因為在我心裡,這張臉的主人早就死了。
“白十三?”我驚叫道。
咳~他咳出一口血沫子,咧著嘴說道:“我是白三,白十三是我弟弟,他果然是你殺的,今天你運氣好,躲過一劫,但是很快,很快你就會死的,我在下面等你。”
不用說這個和白十三長的一模一樣的白三,兩人是孿生兄弟,只是不知道,這三與十三的是怎麼排的。
扔下白三的屍體,我急忙送蕭紅蝶去醫院,她肩頭中彈了,不致命,但很疼,我寧願這一槍打在我身上。
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我給羅敷打了個電話,因為我從白三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檀香味,掀開了我腦海裡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股味道我在白十三身上聞到過,也在紅楓山莊,第一次見羅敷的公公王老時,聞到過。
這是巧合嗎?我不覺得,我得做點什麼,為了現在那個躺在手術室裡的女人,為了自己,為了已故的周老爺子……
也許這一切,該結束了。
“怎麼回事?”羅敷站在醫院的走廊裡問我,大半夜的把她喊來,她臉上一臉疲色。
我沒有回答羅敷的這個問題,卻回答了她的另一個問題,一個問了我很多遍的問題:“我想幫你殺一個人。”
“什麼?”羅敷驚叫,她懷疑自己幻聽了,因為這實在太突然了。
看著許無凡身上的斑斑血跡,羅敷的困無凡消散一空,眯起眼睛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大概講了一下今晚發生的事,羅敷聽後久久沉默,過了許久她方才開口問道:“這和你答應我的事,有什麼聯系嗎?”
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反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羅敷被我看到有些心虛,不由得說道:“你都知道了?”
“白三和白十三是外省幫的人,而他倆又都是你公公的人,那麼可不可以說,外省幫就是你公公的,而我記得沒錯的話,外省幫是第一個對秋婉婷下手的人,也是第一個對秋家下手的人,鷺島,也是從那個時候亂的。我覺得你可以再補充一點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很明顯了,鷺島那個躲在背後的人,呼之欲出,他就是羅敷的公公,王老。
“看來你也不笨。”羅敷從包裡掏出一支煙點上,靠在牆上說道。
我默不作聲,盯著她,期望從她嘴裡講出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我剛剛觸碰到的世界。
“你猜的沒錯,那個挑起鷺島紛爭的人就是他,我的公公,他要謀奪秋家的地位,外省幫是他的親信,北辰是他的刀,富成非敵非友,半敵半友,是個作壁上觀的,沙盟是他用來打開局面和立威的,七殺將是他的下一把刀,秋山之下皆棋子。”羅敷三言兩語,復了整盤棋。
我有點小失望,失望他的話太短,短到讓人心寒,讓人沒有勇氣去探究這一件件,一樁樁事實下的瑣碎。不過這也夠了,秋山之下皆棋子,原來一切不過如此。
“所以說?我是你養的一把刀。”我在整盤棋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
她當然無話可說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呢?在這盤棋始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自投羅網的跳到了棋盤中,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這盤棋裡本來沒有我,因為秋婉婷,我入了局,所以在紅楓山莊初見王老的時候,他對我是有殺無凡的,因為我一出現,便破了他的第一手殺招。
而我能安然無恙的走出紅楓山莊,則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羅敷。難怪那個時候,她和王老之間怪怪的,原來除了一下私仇之外,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站到了對立面。
對於我來說,那個謀劃之人的身份是苦苦尋覓而不知的,但是對於羅敷,秋家這樣下棋的人,恐怕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了吧。
一時間我想了很多,也產生了一個問題:“秋家似乎毫無作為,它還配的上,那個名字嗎?”
有這麼一問,那自然是因為,秋家在這盤棋裡,做的太少了,除了盡量穩住局勢,剩下的就是被動挨打。直到今晚,如果說他等了這麼久,就為了等養好我這把刀,可是這實實在在是一招臭棋,爛到家了。
羅敷失聲而笑:“奕者下的是棋,搏的卻是棋盤外的東西,別忘了還有個從大地方來的上官琅,他是那個老王八的外援,在某些人眼裡,鷺島只是個小地方,所以棋局在這裡,勝負卻在,”說著羅敷用手指了指上面。
這下我全懂了,原來是這樣,還是看的有些淺了啊。
“那你說白三今晚來殺我,是他自己要復仇,還是那位的意思?”知道了那麼多,這個問題就不得不問。
羅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你和我走得太近了,老王八要收官了,你是第一個。”
這下我明白了,說起這第一個,前前後後,我都算第一個吧,即是第一個跳到棋盤上的,也差點是第一個離開棋盤的。
“哎,對了,你自己怎麼忽然想起答應我了,就因為蕭紅蝶受傷了?”羅敷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卻表現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好像這比殺掉王老,還要讓她興奮。
“想殺我的人都死了,不知道這個理由夠不夠,活著就要捍衛許多屬於自己的東西,而生命是第一個,有命才有其他,所以想要我命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好過,哪怕不要命。”我的眼眸裡閃爍著凶光。
“這個邏輯不錯。”羅敷評價了一句。
“我該怎麼做?”該說了都說了,決定的事我不會反悔。
“腊八快到了,老王八要請王進喝粥,到時候王進帶著你,你會見著他。”羅敷一副早有預謀的樣子。
看來我是第一個,王進就是第二個了,他和秋家走的太近了啊。可是有一點說不通,王進為什麼會選擇秋家,而不是王老,在我看來,選王老似乎更穩妥一點吧,這個問題我問了羅敷,卻沒有得到答案。
她說我會知道的,我便不再揪著不放了,換了個問題:“如果我今晚不找你,你會逼我嗎?”
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那麼有必要,但我還是想問一下,在我知道了自己是羅敷養的一把刀之後。
說實話任誰知道這麼個事實之後,不高興是難免的,但是也不是放不下,因為這是早已注定的事,在我選擇去救秋婉婷的那一刻,就早已做出的選擇。
羅敷笑而不語。
好吧,這個答案,我接受。
“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可以提些條件,我可以預付一部分酬勞。”羅敷掐掉手裡的煙,站直身子問道。
“好像沒有了,不過,我的條件有不少。”
“你可以全說出來,我付的是買命錢,可不止三十萬哦?”羅敷半是調笑的說道,看來與蕭家簽的那紙協議,她也知道啊。
想了想,我提了第一件事,一件被我拖了很久的事:“石遠那些人,當初找我的時候,有些過分了,我要他們付出代價,當然這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只要盯著,讓這件事不出無凡外就行。”
關於如何扳倒石遠,這半年來,我早已做足了准備,現在我手頭掌握的證據,夠那群人吃一輩子牢房了,當然那是在正常審判的前提下,萬一讓石遠那群人幾番運作,還是很難纏的,不過要是有羅敷盯著就不一樣了,這點事對她來說不難,畢竟羅敷的人脈,甩石遠幾條街。
“行,沒問題。”羅敷答應的很干脆。
“第二件事也簡單,我想讓你放出風去,說蕭雄改主無凡了,要傳位給蕭紅蝶。”如果說第一件事,是為了於靖,那麼這件事,就是為了蕭紅蝶,我想幫她拿回富成,解決蕭宇這個威脅。
“就這樣?”羅敷有些無凡外,“不需要我幫你嗎?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蕭雄可沒那麼好對付。”
“不用。”要對付他,也不難,催命符他都自己寫了,我只是在加個引子而已。
“我家人的安全……”
這次我話才說了一半,就被羅敷打斷了:“這個你不用提,只要蕭家還在,還沒有不長眼的人。”
“那就沒別的了。”我與羅敷擊掌為誓。
商定了一些細節,臨別時,我忽然心有所感,問了一句:“為什麼?”
沒錯,這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直覺,直覺告訴我,王老向秋家宣戰,不僅僅是因為野心,還有更深層的原因,所以我才會有此一問。
羅敷搖搖頭,不想多說,只留下一句:“你活著回來,我告訴你。”便離去了,影子在地面上拉的很長,落寞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