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梅之舞
“木橋扶杆上的血跡?”我的腦中飛快分析著,我喚了一聲婀娜,“婀娜,今天村民們有誰受傷流血的嗎?”
婀娜閉眼結了一個印,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雙眼:“煙小姐,沒有人受傷流血。”
“嘖,那就奇了怪了,村民沒受傷,鐵生沒受傷,破曉和玉香沒受傷,我們三個也沒受傷,只可能是橋姬了,怎麼鬼也會流血的嗎?”我蹙眉思索,甩了甩頭,“不行,這事到處是疑點,我得去木橋那看看才行!”
我剛站起身就被懷波按住了肩膀,他的語氣不容拒絕:“不可以煙兒,晚上太危險了,你剛剛才說過不能輕舉妄動怎麼轉眼就忘了,實在要查也要等到明天白晝,白天橋姬也不敢出來。”
我安靜地坐著,想想懷波說的也對,昨晚和橋姬惡鬥雖然我稍占上風,但是她被我傷了以後肯定不敢正面與我交戰,要是背後使出什麼陰招,那我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深夜已經降臨,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婀娜已經睡著,我想著白天夢不到那個男子,興許晚上可以,這次干脆將橡色狩衣整個披在身上,雙手放於胸口等待入夢。
這次倒是成功地進入了夢境,又是那個熟悉的感覺,有人在輕輕推著我的肩膀,我睜開眼看到了岸谷健太,同樣的橡色狩衣,同樣的白色和服,岸谷健太正擔憂地看著我,見我睜開眼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橋姬,剛才你又閉上眼我以為你昏過去了。”
我眼珠不斷轉動著,試探性地問他:“健太君,剛才我怎麼了?”
岸谷健太露出好看溫和的笑容,兩顆虎牙在向我打著招呼:“剛才你問我名字,我回答以後你喃喃自語,接著就昏睡了過去。”
我心想這不是之前那個夢境的內容嗎,難不成現在是接著剛才那個夢境開展劇情嗎?我柔柔一笑深吸了口氣,滿鼻的梅花香湧入胸腔,我驚喜地看著岸谷健太:“這香味好好聞啊!”
“這是你最愛的梅花香,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岸谷健太笑了一下捏了捏我的臉頰,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了庭院裡。
不得不說這岸谷家的庭院真是古色古香極其和風,滿眼的白雪覆蓋住了所有綠蔭,照理說白雪皚皚是冬天,可是樹木花草卻又生機勃勃毫不枯萎,庭院當中有個結了冰的小池子,也許是因為氣溫太冷所以冰面上升起了渺渺的白煙,池子邊上依偎著一棵棵梅花樹,群梅在嚴冬裡傲放著散發出了令人沉醉的香氣,偶有紅色白色的梅花花瓣隨風飄落在冰白色的冰面上。
看到這番美景,我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下去,奇怪的是我穿著薄薄的白色和服竟不覺得寒冷,穿著薄薄白襪的雙腳在冰雪上踩過也不覺得凍腳,岸谷健太見了連忙提著木屐在我身後追著我:“橋姬你又淘氣了,腳會凍傷的,聽話快把木屐穿上。”
“可是健太君,我一點也不覺得冷呢。”回頭朝岸谷健太笑了笑,跑到了池子邊,伸出手抹了抹冰面,透過冰層依稀可以看到這具身體的容貌,比我那晚見到的橋姬少了幾分鬼氣多了幾分靈氣,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啊。
轉眼間岸谷健太已經來到我的身後,他著急地將彎腰看著冰面的我一把攬進懷裡,略帶埋怨地說道:“你呀你,真不聽話,要是一頭栽進了池子裡,我才不救你。”
“健太君不會不救我的,不是嗎?”我自信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很愛橋姬,眼裡的寵愛就像鹿覺看我一樣,所以他剛才的那句話絕對只是開玩笑的。
果不其然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捏了捏我的臉讓我在池子邊坐下,接著在我面前蹲下,將我的腳抬起放在胸口捂熱,我一驚想要抽出腳:“健太君你這是做什麼,你的胸口會冷的,我的腳真的不冷!”
岸谷健太沒有放開我的腳,反而是用濃得化不開的寵溺的眼神抬眸望著我:“我不冷,只要看著橋姬你,健太怎麼都覺得很溫暖。”
我聽了差點滾下眼淚,這個深情又善良的男子如此深愛著橋姬,想必橋姬也是如此深深地愛著他,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使得橋姬死後怨氣如此之大呢?難不成是這個男人有了其他的女子,橋姬因妒生恨?
岸谷健太為我穿上木屐,他怕我冷從後面抱住了我,兩個人站在梅花樹下安靜地聞著梅花清冽的香味,梅花花瓣隨風落下像是在空中跳著舞,妙曼的舞姿讓人移不開眼球,有種橋姬在梅花樹下穿著白色和服翩翩起舞的錯覺,好一幅賞心悅目的景色,只可惜我這個“橋姬”的靈魂是冒牌的,不然真稱得上是完美。
“對了健太君,你之前說你的父親岸谷大人……”我怕時間有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但是我又不清楚整件事,所以只好模糊地拋出關鍵字讓他來補充。
“哎,父親是個老頑固,我會說服他的,這件事你不用太擔心。”岸谷健太摸了摸我的頭發,聲音裡夾雜著強忍著疲憊的無力感。
看樣子確實是家境差距的原因,我垂下頭失落地說道:“橋姬明白的,岸谷大人一定是因為橋姬的身份……如此卑賤的我又怎麼配得上健太君呢,一直以來橋姬都知道是自己高攀了健太君,果然家境懸殊是個大問題啊……”
身子被扳向健太,他隱含怒氣地對我說:“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允許你這麼想自己,對我來說橋姬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是我高攀了你才對,絕對不是你高攀我,家境懸殊什麼的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等我將來接手岸谷家一切就都是我說了算,那個老頭子的話,你就當做沒有聽見過,明白嗎!”
岸谷健太緊緊地抱著我,雖然我並不是橋姬,但我仍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由內而發的自卑感,卻又因為深愛著這個男人,有著想要與命運頑強抵抗的深深的執念,而這個男人更是對橋姬有著炙熱的愛,不管是在中國古代還是在日本古代,甚至是現代都仍然有著門當戶對的說法,更別說古代少爺和窮丫頭相愛或者是小姐和窮書生了,這些就等同於殺人放火那種性質的大罪,在那種家教嚴謹的世家,作為父母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其實健太君也很苦惱吧,為了這件事你和岸谷大人的關系都疏遠了,真的是辛苦你了!”我能夠感覺到雖然岸谷健太深愛著橋姬,但他其實有很多無奈,他肩上的壓力也不小,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喜歡上了一個小村子裡的姑娘,不僅僅是父母有意見,就連他家旁支的親戚必然會在登門拜訪時提起這件事,別人說起此事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父母卻會丟面子丟得厲害從而給他施加壓力,他在壓力中對父親愈加感到不滿,甚至還稱呼他為老頭子,可見兩人的父子關系岌岌可危,如果是橋姬會怎麼做呢,她是會堅持下去還是放棄呢?
“橋姬,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就不覺得辛苦,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怎樣都可以。”岸谷健太說著微笑著把頭低了下來。
隨著臉越湊越近我心裡的警鐘也“咣咣咣”地敲響了,我只是做個夢問些事情而已啊,可沒要把自己給搭進去,一個掙扎叫出了聲,猛地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環境,身上蓋著的橡色狩衣已經被我踢到了一邊,看了看旁邊,婀娜已經不在身邊,望了望窗外光線似乎很充足,額我不會是又睡到了中午吧。
換上衣服出了房間,惠子大嬸大概是去干活了所以沒看到人,果然他們都圍在一起在吃午飯,看到我都是一臉好笑的表情,仿佛是在說我真的是太能睡了,我沒理會他們調侃的目光,每次夢到岸谷健太醒來後總覺得頭暈暈的沒什麼力氣,我想岸谷健太一定是已經死了,或許他的靈魂附在了那件狩衣上,總之在夢裡與他相見就跟中國古代男人和妖精為伴一樣總要付出些代價,比如健康和精力。
沒什麼胃口隨便扒了幾口飯,漫不經心地對他們說了一句:“我又夢到岸谷健太了。”
“岸谷健太?”問話的人是破曉三人,他們沒聽過岸谷健太的事所以不奇怪,懷波和婀娜臉上是好奇的表情,他們知道我之前說起過,所以連忙問我夢到了什麼內容。
我夾起一顆豆子扔入口中,邊嚼邊神秘兮兮地看著他們:“夢的內容不多,就是他叫醒我帶我去看梅花,不過通過談話我大概確定了幾件事,那件橡色狩衣就是岸谷健太的,他和橋姬是戀人關系,但由於一個是貴族子弟一個是普通農村姑娘身份過於懸殊,所以被岸谷健太的父親岸谷大人極力反對,盡管如此,岸谷健太和橋姬還是深深相愛著,他還給了保證說即使父親不同意也還是會娶她,這些是我在夢裡得知的線索。”
“你口中說的橋姬,不會就是昨日襲擊鐵生的那個妖怪吧?”破曉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啊。
“沒錯,我夢到的那些應該是橋姬的回憶,不過雖然夢裡如此美好,現實卻是完全不同,很明顯最後岸谷健太並沒有娶橋姬,兩個人並沒有如願以償在一起,淪落到無故死亡化作怨靈害人,這背後除了岸谷大人的阻攔必定還有其他原因。”我揉了揉太陽穴,這事明明就知道得差不都了,就差橋姬死亡的真正原因,偏偏無人肯告訴我,於是便如同走進了死胡同讓人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