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0章 潮安救災(四)
潮安早就在山頭上扎好了營寨供百姓暫居,齊景杭跟百姓們聚在一處,將糧食和衣物分發下去,暗衛在他身邊維持著秩序。
“一個一個來,都有份!”
“不要擠,不要擠!”
那些朝安的百姓們,穿的光鮮的,破舊的,老的,小的,男男女女紛紛向前伸著手探著頭,將自己的那份糧食抓在手裡才安心。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菩薩娘娘來啦!”
百姓們沸騰起來,自覺讓出一條路,楊千予就這樣走來,齊景杭向她伸出手去,與她站在一起。
“現在這水算是發了,從京裡派出來的欽差估摸著過兩日就到潮安,我們也可以早些回去。”齊景杭說。“等我們將王忠仁的案子辦完,潮安之行也算是有個了結。”
楊千予道:“輕渠疏導洪水,這些積水很快就會退下去的,剩下的就等著這雨停下來,百姓們就可以重建家園了。”
在漫天大雨之中,那些官兵們劃著渡船四下查看著有沒有落水的百姓和牲畜,不斷地從水中撈出幸存的人員。所幸的是之前的所有布置都起了作用,大部分的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在這樣萬眾一心的情形下,這一周的大雨一過,潮安立刻就恢復了熱火朝天的景像。
欽差大人來到潮安,先去給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行了大禮,卻找不見他們的人影。問了才知道,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親自到棚子裡去給災民施粥了。
“吳大人。”五皇子向著欽差一抱拳道:“叫您特地跑到這樣髒亂的地方來,真是對不住。”
“五皇子這是說的哪裡話,殿下身為皇子,尚能以身作則親赴此地,在下哪有不來之理?”吳顯回禮說道:“這次的潮安水患,能有這樣圓滿的結果,五皇子居功甚偉,臣真是打心裡佩服殿下您!”
“潮安弊病甚多,這水患反倒在其次,最嚴重的是這潮安的父母官,郡守王忠仁為官不仁,危害一方。”齊景杭道:“本王已經調查清楚將其拿下,關押在府衙的牢房裡。欽差若是有空,可提出來開堂設審,以平百姓之憤。”
吳欽差抱拳應道:“下官這就去辦。”
這王忠仁一案在潮安掀起了軒然大波,許多百姓圍在郡衙門前,看著王忠仁被從牢裡提出來,跪在地上,吳顯坐在上首,齊景杭坐在東面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茶。等到吳欽差將王忠仁那些罪狀一一列舉出來,百姓們的叫好聲快要把郡衙的屋頂都掀開了。
王忠仁那刁蠻的老婆從人群中衝出來,想要為王忠仁辯護,立刻被師爺用當年她的種種罪行駁了回去!最終也被一起裝上囚車,解押到京城去了。
“哼!你們這些人也要跟著那囚車一起回京城吧?”白飛揚抱著劍,沒好氣地說道:“五皇子,五皇子妃,我一介閑人,就不跟著你們回去了。”
齊景杭跟楊千予對視一眼,心照不宣,誰也不開口留他。齊景杭一抱拳道:“白兄弟,山高路遠,咱們有緣再見。”
說罷,齊景杭跟千予雙雙上了馬車,白飛揚臉色一僵,隨即臉上明顯露出惱怒之色來。車夫一甩鞭子,馬兒邁開四蹄,白飛揚一扭身,向著反方向走去。
這下可把十三氣壞了,他向著白飛揚的背影喊:“白飛揚,你可真是條好漢!都這當口兒了!你還硬給誰看!”
白飛揚的腳步一頓,卻沒回頭。
十三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揪住他道:“白飛揚,今兒你必須要跟我回去,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全身上下都扎上我這天擇針!”
白飛揚拂開他的手道:“我是白國余孽,不能跟你走。”
“你想怎麼樣?你想復興白國?白國的皇室都已經死絕了!”十三說道:“你一個人,怎麼拯救一個朝代?”
“那我也不能跟著大樂國的皇子!”白飛揚吼道:“你不要再說了,如果你再開口,不要怪我劍下無情!”
“朝代更替乃是必然!還是說,你寧可回到白庸王那個腐朽動亂的年代?現在的國君有多麼賢明,我的朋友阿齊有多麼出色!在潮安你還沒有看到麼?”十三也吼道。
白飛揚扭頭過去,齊景杭撂開馬車的車簾,他神色坦然地看著白飛揚,身邊的王妃面色平靜恬淡,落日的余暉灑在他們臉上。
十三揪著白飛揚的領子,咬著牙說道:“還是說我十三,根本就看錯了,你根本無意於我,你我的那些都是假的麼?”
這幾天裡,十三早已經發現了白飛揚的處處照顧,十三本來是非絕色容顏不愛,可奇怪的是,白飛揚面目猙獰,他卻沒法子討厭他,甚至心裡隱隱喜歡這樣的親近。十三總是調侃白飛揚,甚至捉弄他,後來他發現,這些其實都是想要引起白飛揚的注意。
三月君惜桃花散,明月無人憐我衣。
十三明白,自己這是入了魔障了。
而白飛揚,又如何不是在泥沼中苦苦掙扎?他比十三更加痛苦的是,他本以為自己喜歡女人,而直到這一刻,才大夢初醒。
楊千予忍不住說道:“白飛揚,我以萬千百姓之一的身份,懇請您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走吧。五皇子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這樣的有志之士。不要讓這安寧的時代,再起紛爭了!”
白飛揚看了看天邊昏黃的落日,幾只大雁飛過,他輕輕嘆了口氣。白飛揚轉身走到馬車前,從暗衛手裡牽了匹馬騎上去,對還沒反應過來的十三瞪眼睛。
“十三,你還愣在那裡干什麼?回京!”
十三驚喜地笑道:“好嘞!”
潮安水災一事暫且落下帷幕,但這背後的齷齪還沒有完全結束。
齊景杭回到朝廷,立刻就受到了皇上的青睞,對其大加贊賞,齊景杭的涵養功夫可是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當下謙虛地說了兩句皇上聖明,將這功勞左右分分,自己不敢居功。正當朝中眾臣欣賞齊景杭不驕不躁的時候,齊景杭突然稟道:“父皇,潮安水患一事雖然已經結束,但這途中當真是凶險萬分,您差一點兒就要再也見不到兒臣了!”
朝中一片嘩然,皇上驚道:“出了什麼事?”
“把人帶上來!”齊景杭高聲喊道,朗先生將一個押運兵模樣的男子押上殿來。
“父皇!”齊景杭抱拳道:“此人與其同黨,在物資車運送途中,意圖謀殺兒臣,在失敗之後,又妄圖燒毀物資,達到破壞救災,嫁禍兒臣的目的!還好兒臣還有幾個得力的手下,才讓這一次能夠幸免。”
齊景杭四下裡掃視一圈,在場的大臣們無不驚訝萬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起這件事來。
三皇子齊景灝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看不出什麼異樣,倒是太子齊景天稍帶惋惜地神情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太子這個心機不深的草包,齊景杭也沒覺得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多半是他覺得那些刺客怎麼沒把這個平日裡,父皇頗為喜愛的弟弟解決掉,分外可惜罷了。
要說嫌疑,還是三皇子齊景灝的嫌疑最大。
皇上陰惻惻地盯著那押運兵片刻道:“給朕關起來,拷問清楚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家伙,膽敢謀害朕最愛的兒子!還敢破壞救災的物資!要是讓朕知道,打入天牢絕不姑息!”
刑部尚書上前一步應了是,將那押運兵帶了下去。
起先朗先生已經在五皇子府裡對那押運兵用了私刑,可那人嘴巴嚴的很,什麼也不肯吐露。朗先生對其毫無辦法,最終還是楊千予說道:“這個人放在我們手裡,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如將他交給皇上,即使他什麼也不說,他背後的主子肯定也會有所反應。”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齊景灝就來到五皇子府,美名其曰多日不見五皇弟,前來探望一番。
虛與委蛇的幾句之後,齊景灝開口問道:“五弟,你這路上遭受了刺殺,當真是太凶險了。這殺手是什麼人派來的?你可知道些眉目?”
齊景杭咳嗽了幾聲,狀若無意地說道:“還能有什麼眉目,那殺手倒是說了些什麼,可惜他不是頭領,知道的不多。”
“那殺手的頭領呢?”齊景灝問。
“跑了。”
“跑了?”齊景灝十分驚訝。“你怎麼能讓他跑了呢?”
“沒辦法,我身體不好。”齊景杭笑了笑,似乎有許多無奈。
齊景灝立刻自己就聯想出了許多齊景杭因為舊疾復發等緣故,錯失了捉住賊首的機會等等。不由得湊過去低聲問道:“你這病,現在情況如何?”
齊景杭配合地多咳了幾聲,虛弱的說:“讓三皇兄看笑話了,我這身子還是跟以往一樣,沒什麼起色。我這個病,治了也有十年了,依舊還是老樣子。”
齊景灝又佯裝關心,吩咐了身邊的丫鬟小廝們好好照顧五皇子雲雲,就起身告辭了。
齊景灝走後,嘴邊的笑容是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身邊一個白衣人問道:“是何事讓三王爺如此開懷?可否說給雲某聽聽?”
“我那個皇弟,縱然有父皇的喜愛又如何?”齊景灝說道:“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是決計不會傳給一個病秧子的!他那個病,隨時都有可能讓他死,江山若是交到他的手裡,每日都飄搖不穩,怎麼能夠成就百年基業?”
“三王爺說的是,也正是因此,在下覺得,與其將視線放在雖有些寵愛,卻注定無緣皇位的五皇子身上,不如放在太子身上更加有效。只要太子一倒,這剩下的皇子中,還有何人能與三王爺您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