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1章 禍水東引
這雲先生一番話,讓齊景灝茅塞頓開。
對啊!自己干什麼非要跟一個病秧子過不去?雖說這病秧子,是當下皇上跟前的紅人兒,娶了這京裡頭最炙手可熱的姑娘,但是他畢竟是不可能繼承大統的不是?
雲先生察言觀色,知道齊景灝這心思已經活動了,又道:“三王爺,依在下看,既然這現成的文章在這裡,不如就好好利用一番,先將意圖謀殺五皇子和損壞物資的事情,推到太子的頭上去,如果到最後,太子跟五皇子爭鬥起來,咱們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事半功倍?”
“還是雲先生明辨局勢,才高過人。得雲先生幫助,真是齊某之幸。”齊景灝向著雲先生長揖一禮,“只不過,本王這心裡頭總覺得不痛快。”
“王爺莫不是惦記著那楊家的姑娘?慈安郡主?五皇子妃?”雲先生問。
齊景灝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叫先生笑話了。”
“那五皇子妃,依在下看確實不同於平常女郎,但要說天下再無這般人物,也並非如此。”雲先生斟酌道:“王爺何必執著於他人之妻?”
齊景灝說:“我自生下來,長成少年,在這男女之事上,從未有人能像她那般對我。之前我以為她只不過是欲迎還拒,但後來我才發現,她對我的抵抗拒絕,是生平僅見的。”
“王爺是覺得不甘心麼?”
“我是不甘心,但同時也覺得蹊蹺。”齊景灝說:“我並未得罪過她啊?”
雲先生想了想道:“許是有什麼內情,若是三殿下著實在意,不如就讓雲某為殿下打探一番?”
齊景灝制止道:“算了,先生說的對,執著於一個女人,確實是我做的不對。雲先生高才,讓先生去做這些小事太委屈先生了,還是請先生多勞神,幫本王看看,應該怎麼把這罪名推到太子頭上。”
雲先生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這還不簡單?只要收買一個人就可以。”
“誰?難道是刑部尚書高名義?那可不行,那個老頭脾氣臭的很,而且他是皇後那一派的人。”齊景灝說。
“哪裡用得著冒這麼大風險去收買高名義?只需要收買一個看守天牢的獄卒幾可。”
“哦?”齊景灝見雲先生成竹在胸的樣子,虛心問道:“請先生明示。”
第二天一早,皇上正聽著那些亢冗的上表,突然一個宦官慌慌張張地跑來,在皇上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麼?”皇上暴怒道:“那押運兵死了?”
宦官“撲通”跪了下來,磕頭道:“回皇上的話,死......死了!”
“怎麼回事?”皇上額頭的青筋暴起,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在天子腳下,天牢之中,他的眼皮底下!居然能讓這個關鍵的犯人死了?這些人當真是欺他太甚,無法無天!
皇上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無可比擬的冒犯,甚至於對自己的安危都開始擔憂起來。
潛入天牢,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殺了?
這天下還有那人做不成的事情麼?
“高名義!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皇上高聲喝問刑部尚書。
“回皇上的話,臣也對此一無所知!”高名義還算鎮
定,但在寬大的袍子下,他的兩腿也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你是刑部尚書!朕要你去管理此案!把人交給你一手查辦!你對此一無所知?”皇帝的怒火讓高名義背後都濕透了。
“回皇上,臣這就去天牢查看,一定會給皇上一個交代!”
皇上明顯已經不信任高名義了,他招來身邊的公公李福全,吩咐道:“你跟著高大人去趟天牢,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統統都要記牢了稟報給朕!”
“喳——”李福全答應著,看向高名義。“高大人,跟著咱家一起走吧?”
潮濕陰暗的天牢裡,腳下踩著的全是青苔和泥垢。
高名義讓身邊的侍衛舉著燈籠,看向身後的李福全。
“李公公,這邊請。”
“高大人不必客氣,請!”李福全微微躬身,讓高名義先行。
那押運兵的牢房在最裡間,等到了那房間,整個牢房裡都是霉味兒和血腥味。
“把門打開。”高明義吩咐獄卒道。
那牢房裡面毫無光亮,獄卒又點起了四角的燈。這下子李福全看清了裡面的模樣!
那押運兵被鐵鏈鎖著,渾身上下充滿了鞭痕和烙鐵的痕跡,鮮血淋漓地沒一塊好肉!就連指甲,都已經被連根拔去,指尖已經是紅紫交間。
“嘖嘖嘖......高大人真是狠吶!這要是落在了高大人的手裡,死了恐怕還痛快些。”李福全捂著鼻子四處看了看。
高名義陪著笑不敢說話,這李福全是皇帝身邊最受信任的老太監,這樣得勢的宦官,即使他已經是一品大員,也不敢輕易得罪。
李福全問那獄卒道:“這是怎麼死的啊?”
獄卒看了看高名義的臉色,答道:“小的也不知道。”
“你看他做什麼?有什麼話盡管說,不用看他的臉色!”李福全厲聲問:“我再問一遍,這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獄卒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哭道:“李公公!小的是真不知啊!我們這些獄卒,每天都是輪班看守的,兩個時辰一換班!我是今兒早上剛換上來的!小的來的時候,這人,就已經死了!”
“那在你上面看守的那個是誰?”李福全問。
“還不快把人叫過來!”高名義說。
“哎!哎!”獄卒連忙跑去,把昨天晚上值班的四個獄卒都叫了來。
李福全看了一圈這些獄卒的神色,狀若無意地問:“昨天晚上,你們看守這間牢房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樣啊?”
幾個獄卒齊齊搖頭道:“沒有。”
“這人,是誰審的?”李福全問:“刑,是誰上的?”
“人是高大人親自審的,刑是小的上的。”排在第一個的獄卒說道:“但是那個時候,這犯人還都好好的!”
“高大人是幾時走的?”
“酉時三刻。”
“人幾時發現沒氣了的?”
“子時。”
“死因是什麼?”
獄卒哆哆嗦嗦地說道:“是毒......”
李福全陰陽怪氣地笑了笑:“高大人,這天牢可當真可笑,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毒帶進來?”
高名義忙道:“李公公,我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李福全哪管高名義說了什麼,接著問道:“除了高大人和這位上刑的小兄弟,還有哪位進過這間牢房啊?”
沒有人應答。
“沒有人了?”李福全詫異地問:“那咱家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毒只可能是高大人和這位小兄弟下的呀?”
那獄卒哆嗦得更厲害了,他跪下來哭道:“李公公,跟小人沒關系!真的跟小人沒關系啊!小人什麼也不知道啊!”
“跟你有沒有關系,要到了皇上跟前兒,才能知道。”李福全說道:“高大人,還有這位兄弟,跟著咱家走吧?”
李福全正要轉身,突然又停下來問道:“你方才說,那人是幾時死的?”
“回公公,子時。”獄卒流著淚驚慌地說。
“子時是誰在看管牢房?”
“是奴才。”另一個獄卒說。
李福全招呼他道:“你也跟著,一起去聖上面前請他老人家分辨吧!”
皇上看著下面的兩個獄卒和高名義,一瞪眼睛,問李福全道:“問出什麼來了?”
李福全唱了個喏,走到皇上跟前低聲把事情說了,“那問題肯定就出在這三個人身上,奴才自己可不敢拿主意,還是得讓萬歲爺來裁斷。”
皇上想了想,這高名義和酉時的獄卒倒是進了牢房,但是犯人死亡是在子時,中間差了兩個時辰。如果這子時的獄卒進了牢房,給犯人投了毒,因著這輪換的制度,也不會有人看見。
皇上想先審這子時看守牢房的獄卒,對著李福全耳語幾句。
李福全道:“高大人還有這位兄弟,先跟著咱家到外面去待著吧。皇上有幾句話,想跟那位小兄弟單獨說。”
“是。”高大人這才跟那酉時的獄卒一齊,隨著李福全下去了。
三個人剛走,那子時看守牢房的獄卒便連連磕頭,向著皇上說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奴才確實有件事情,沒有告訴李公公!”
“什麼事,說!”皇上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奴才不敢說!”
“赦你死罪,你盡管說。”
那獄卒抬起頭來,額頭都被磕紅了,他小聲說道:“皇上,昨晚子時,確實有人進了牢房。之前在天牢,人多口雜,奴才不敢胡言亂語說出來,但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欺瞞皇上!”
皇上也凝重地問:“是什麼人?”
獄卒篤定地說:“是皇後娘娘。”
“胡說八道!”皇上一把將鎮紙摔了下去,正砸在那獄卒的腳邊!
獄卒哆嗦起來,但還是梗著脖子大聲說道:“奴才不敢用這樣的話來污蔑皇後娘娘,昨晚子時,確實是皇後娘娘帶著一個丫鬟,來過天牢,還進了那間牢房!”
“若真是皇後,她怎麼會不堵住你的嘴?”皇上站起身怒道:“你以為皇後是傻子?做了事情會留下口舌?”
那獄卒道:“皇上,您看這是什麼?”
他從懷裡摸出一枝金步搖,那步搖的頂端是碧綠的翡翠,花紋是白鶴的羽毛,是及其稀有的花式。
“這是昨晚皇後娘娘為了讓奴才閉嘴,賞給奴才的。”獄卒說道:“她還用奴才老家的老母親威脅奴才,說若是奴才說出去,便殺了奴才的娘!”
皇上有些半信半疑,“那你怎麼敢說出來?”
獄卒說道:“因為奴才的老母親,就在上一周,已經因為得了時疫去世了。”
皇上神色明顯變得似乎有些相信了起來。
獄卒流著淚說道:“本來若是奴才忠心,只想著陛下的命令,是不該放皇後娘娘進去的。但奴才怎麼敢違抗娘娘的旨意,更何況,只要奴才表現出拒絕之意,皇後娘娘必然要置奴才於死地。奴才迫不得已,才開了牢門,讓皇後娘娘進去了。誰知道,這過了不久,那犯人便死了!奴才不敢聲張,只好等著有機會,能夠面見陛下,說出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