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2章 有意包庇
“刑部高大人被停職查辦?”楊千予驚訝地看著齊景杭。
“是的。”齊景杭剛從早朝回來,換下朝服,披上一件暗青色外袍,氣質儒雅俊秀。
“是因為那犯人獄中被人毒殺一案?”楊千予問。
“說是無法可察,只追究高名義的疏忽失察之責,杖斃了兩個獄卒。”
距離押運兵在獄中死去已經過了兩天,毒殺案的草草收場,讓皇城頂上的天空布上了重重疑雲。
齊景杭拿出一本冊子,翻看道:“現在父皇已經下了禁令,嚴禁所有人談論此案,彈劾高名義的折子還被壓著,恐怕最後高名義也會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窗外的杜鵑花,一簇一簇地吐著花蕊,火紅的花瓣像極了火。楊千予有些沮喪,坐到椅子上。“皇上真就不打算追究此事了?雖然早在你我意料之中,但你畢竟九死一生,就這樣算了未免太過不公。”
“算了,倒也未必,只不過現在皇上不想對那人下手罷了。”齊景杭倒是沒多說,微微笑了一下。
這皇家的事情,是與非是一方面,權與衡又是一方面。有很多事情,明明已經明晰對錯,但為權衡考慮,也不得不另作打算。
朱雀街,楊相國府。
“高名義被停職查辦?這刑部的天是要變了?”楊誠國搓著手,緊張又興奮地踱步。
他的同僚,戶部的張鈞易拱著手道:“恐怕是變不了。聽皇上的意思,只是暫時停職,並非革職,等到事情有了了結,高名義依舊還是刑部尚書,這要變天,恐怕還難著。”
高名義暫時還應當無恙,那這背後主使之人,恐怕更加動不得。楊誠國心裡仔細想了想,這高名義好像是皇後那邊的人啊!他驚訝地張大眼睛走過去,向著張鈞易壓低聲音道:“難不成,這背後操控的人,是......”
楊誠國指了指腳下的土地。
乾為天,坤為地,楊誠國以地示意,指的自然就是翊坤宮的那位。
張鈞易神色復雜地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恐怕是為了東宮的那位,五皇子這次賑災歸來,功勞直逼天聽,那位怎麼坐得住?你是五皇子的丈人,若是高名義不倒,日後在朝中你必定是眾矢之的。”
張鈞易說完這話,便借故告辭了。他與楊誠國是同鄉,這次五皇子大功,朝中看好五皇子的人很多,他也是想借著這一番推心置腹,向五皇子表明立場,站隊過來。
楊誠國走到後院,千玉天裊裊婷婷走過來道:“老爺,該早日給千愛的婚事拿主意才是,這三皇子和太子,都對千愛有意,老爺覺得把千愛許給誰更好些?”
楊誠國立刻說道:“太子就不要考慮了!”
這五皇子如今鋒芒銳不可當,太子勢必與五皇子一黨勢如水火......若是這個時候將千愛嫁給太子,恐怕五皇子要與相府生出嫌隙。
而三皇子......楊誠國心裡猶豫不定,“還是再等等,局勢穩定些再做決定。”
楊千愛已經不小了,恐怕沒有幾年時間好等,要是一直這樣拖著,後面的庶妹們也無法談婚論嫁。
楊誠國一心想把千愛嫁的有所價值,按他私心說,將千愛送到皇上的後宮之中去,是個最好的選擇。現如今貴妃之位空懸,依照千愛的身份和才貌,不難得到這個位置。可楊千愛偏生在皇上面前搞出那麼一番麼蛾子,弄得現在還在禁足之中,每日抄寫佛經女戒,都快成了京中的笑柄了!
“唉,實在不行,就低嫁了吧。今日來的那張鈞易,張大人,他家裡有個二公子,人我見過,也是個青年俊傑,將來定也會有一番作為。”楊誠國說道:“跟皇子聯姻,我們有了一個五皇子,若是在這事情上三心兩意,恐怕最後一個也討不了好,要是讓人覺得我楊家有異心,就難辦了。”
“不行!”千玉天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說:“千愛的性子,老爺你還不知道麼?再說了,她妹妹嫁的那麼好,成了五皇子妃,千愛必須要高過千予,才符合嫡長女的身份呀!”
見到千玉天這種時候還想著跟楊千予比,楊誠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拂袖就走。
楊府當下,除了楊千愛的事情讓楊誠國煩心之外,還有一樁事讓楊誠國頭疼不已,便是楊月如的婚事。
楊月如當初與那祝之琪做下苟且之事,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當眾撞見,鬧得整個楊家都跟著沒臉。現在婚期將至,祝家的意思是,雖然娶楊月如是事出有因,但祝之琪畢竟是祝家的獨苗兒,該大辦的依舊要辦,這婚事怎麼著也要辦的風風光光的。
可楊誠國不願意,這家醜不可外揚,還不如就低調地將這不知羞恥的女兒抬到祝家去,兩家也不用再置辦酒宴了。
可這祝家,偏說自己也是侯爵,若是嫡長子大婚一聲不吭,有損他們的顏面!
屁的顏面!
楊誠國心想,有個這般拎不清的親家,將來也定是個禍端。將月如嫁過去之後,還是早些跟祝家斷了,免得生出禍事。
皇宮之中,翊坤宮內,皇後納蘭容跪在地上,滿臉是淚。
這皇宮的草木皆有情,人,卻無情。尤其是那至尊之位的天子,他的心冷的像一塊鐵石。
“皇上。”納蘭容淚眼婆娑地抽泣,“您還是不信臣妾,不管臣妾說什麼,做什麼,在皇上的心裡,臣妾永遠是錯的。”
皇上面無表情地說:“朕給你的寬容,還不夠?謀害皇子,毀壞救災物資,每一樣都是足以誅九族的大罪!”
“臣妾並沒有!不是臣妾做的!”皇後高聲喊怨。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皇帝也高聲吼道!
皇上幾步走近皇後,一樣一樣證據給她數起來。“那天牢的獄卒,親眼見你進了牢房,而且不僅他一人,連門房也說看見一個女人進了天牢,那服裝的描述分明就是你!一件紅色的流蘇攢櫻裙子,朕都記得你有穿過這樣一件裙子!”
皇帝指著外面接著說道:“那負責此案的高名義高大人,在尚書閣兢兢業業那麼多年,結果在他的家裡搜出了什麼?跟你,還有你背後的納蘭家的密信!你們私下裡結黨營私,謀取私利!”
“臣妾的確與高大人有幾分往來,但絕沒有結黨,更無營私,根本不可能謀取什麼私利啊!”皇後的臉色充滿了悲痛和委屈。“高大人向來公正,而臣妾的為人,皇上您還不了解嗎?更別提杭兒,是臣妾親妹妹的孩子,臣妾憐他愛他還來不及,怎麼會是......怎麼會做出那等事!”
皇後見皇上有些猶豫,又哭著說道:“皇上,您可還記得,妹妹死後,您將杭兒交給臣妾撫養?”
皇上想起那些往事,臉色不由得稍緩。
那時候,納蘭貴妃與皇帝舉案齊眉,恩愛如蜜。可惜天妒紅顏,叫納蘭貴妃急病而逝,只留下還是懵懂年紀的齊景杭。
皇帝還記得那天的三角梅開得很美,但他的卿卿,卻面色蒼白,躺在那裡。她握著他的手,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張了張嘴,吐出一口血來。皇後就站在他身邊,抱著大哭不止的齊景杭,上前跟納蘭貴妃說:“妹妹,你安心的去吧,姐姐會代你照顧好杭兒,當作親生一般,不會叫他受半點委屈!”
納蘭貴妃這才闔上了眼,流出一滴淚來。
那時候皇後也是這般哭,雙肩劇烈的抽動著,那悲痛的情緒做不得假。
而納蘭皇後也確實待杭兒極好,甚至不輸給她自己的兒子太子齊景天。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搞錯了?皇帝心裡不由得懷疑。“你先起來說話。”
皇後不肯起身,接著說道:“皇上,臣妾自小與妹妹一同長大,她性子活潑,從小就討人喜歡,臣妾在家裡六個姊妹中,待她是最好的!納蘭妹妹的死,臣妾心痛萬分,將杭兒親自撫養和教導!杭兒如今的才能,高出臣妾自己的孩兒十倍,臣妾待杭兒哪有半點私心?”
皇上點點頭,齊景杭在他的兒子中,進退有據,為人穩重,確實是被教的十分出色。
“臣妾若是嫉妒杭兒,想為天兒鋪路,為什麼一開始要那般教導杭兒?臣妾寵著杭兒,任由得他,豈不是更加省事?臣妾若是想害杭兒,這麼多年,有多少機會?只需杭兒小時候的一次天花,就足夠臣妾要了他的命!”皇後哭著說:“皇上自己也是皇室中人,也會明白臣妾待杭兒,是毫不作偽的!皇上指責臣妾謀害杭兒,臣妾怨啊!”
皇後的說辭似乎很有說服力,皇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語氣也緩和了。“那你半夜三更,出現在天牢之中,又作何解釋?”
皇後道:“臣妾從未去過天牢,那天晚上更是沒有出這翊坤宮的宮門一步,有人說在天牢看見臣妾,純屬無稽之談!”
皇後想了想,抬頭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那人清楚明白地說出了臣妾所穿的衣物,那麼定然是對臣妾有所了解之人,但是皇上,那紅色的流蘇裙,不僅臣妾有一件,還有一個人也有。”
皇上面上露出茫然之色。
“臣妾已經死了十余年的妹妹,納蘭若納蘭貴妃,也有同樣的裙子。”
皇後的話語像是一道魔咒,傳進了皇上的耳朵裡。
納蘭若,那個獨霸皇帝寵愛近十年的貴妃,那個哪怕是死了,也無人超越的貴妃......如果當時在天牢裡的當真不是皇後,那麼是否是納蘭貴妃的冤魂,在向意圖害死自己兒子的凶徒索魂呢?而且納蘭貴妃生前,與皇後的長相可是一般無二!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