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8章 納蘭皇後(三)
皇後這話裡頭的意思,還不就是挑楊家的刺兒,責怪楊家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間,選了三皇子,這樣一來,這楊家將來在帝位上也就等同於與太子陣營半點關系也沒有了。大女兒給了老三,二女兒給了老五,這皇後親生的太子爺竟然一個也沒撈著。
現在楊家還剩一個庶女沒許人家,這太子的身份怎麼著也不會去娶一個庶女,這皇後是徹底與相國府走遠了。
楊千予有心不給楊府說項,但不管怎麼樣,自己都還是楊府的女兒,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還是清楚的。
不管對內她們有多少齟齷,但起碼在皇後面前,這楊府楊千予不能不保。
這些念頭在楊千予腦海中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兒,而在納蘭皇後看來,也不過就是她這話剛落了地,楊千予便開口接到。
“皇後娘娘這話可叫兒妾覺得冤枉吶,其實楊家早就有心太子,這大姐遲遲不嫁,就是給太子備著呢,可誰知道三皇子反而搶在前頭,先去皇上那兒提了親,楊府是一點兒准備都沒有,可當著父皇的面兒,又不能拒絕不是?”楊千予笑著,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這事情雖然已經定下來了,但本來應該是太子該得的東西,太子卻沒得著,不是楊府不想給,是太子你下手下的晚了,叫三皇子搶了個先兒。
楊千予接著說道:“兒妾可是聽說,在父皇跟前兒,三皇子可是好好地設計了一通太子爺,可當時人證也都找了來,兒妾的父親是著實難得替太子說話啊!”
皇後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嘆息道:“這事兒你說的對,也不是楊府的過失,都怪天兒不爭氣,這手邊的寶貝,拱手給了他弟弟。唉,也是本宮與楊府沒有緣分,做不成親家。”
“皇後娘娘這話可錯了,五皇子也是從小兒您養著的,與親子又有何異?夫君只將皇後娘娘您當作親生母親,敬您愛您之心與太子別無二致,這樣一來,兒妾豈不也是皇後娘娘您的兒媳?”楊千予說道。
皇後展顏笑道:“你這一張嘴啊,死的也能給你說活了!”
“多謝娘娘誇獎!”
“千予,杭兒可曾跟你提起過,當初他娘親納蘭貴妃的事兒?”皇後試探著問道:“比如說他有沒有說起過,納蘭貴妃是怎麼死的?”
“這倒是沒提過。”楊千予想了想,臉色分毫不變地說著瞎話:“納蘭貴妃辭世的時候,五皇子年齡尚小,可能是都不太能記事呢。”
“那就好,你跟杭兒啊,別聽外面那些人說的瘋話,只管好好調養身體過日子。”皇後點點頭,端起茶杯,已是有了送客之意。
“千予謝娘娘教誨,那兒妾就告退了,皇後娘娘也要保重身子。”楊千予起身,福了福,便帶著雲衣雲暢出了翊坤宮。
青容見她們走的遠了,將門兒一關,看向皇後道:“娘娘,她們走了。”
皇後冷哼一聲,將茶盞擱在小凳上,站起身來。
“五皇子妃是個精明的,杭兒也是個機靈鬼,這兩個人倒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皇後不悅地說:“現在這擺明了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本宮,還在這裡給本宮裝傻充愣。”
皇後不傻,昨兒夜裡被那一幕嚇得來不及想,可這一夜過去,也沒怎麼睡得著,就把事情想出來了點兒門道。
什麼冤魂,什麼女鬼,分明是有人見不得她安生,想用納蘭若來嚇唬她,叫她露出把柄!
可那些算計她的人想錯了,當年她確實是嫉妒納蘭若,但卻分毫沒有向納蘭若出手。或者說,當初她不是沒想過要動手的,甚至都已經准備好了,可卻有人趕在了她的前頭。
青容是皇後的心腹女婢,自然知道皇後說的是何意,試探著問道:“娘娘是覺得,昨天晚上的事兒,是五皇子做的?”
皇後冷笑道:“哼,這世上對納蘭若怎麼死的依舊念念不忘的人,也不過就是皇上,本宮還有齊景杭罷了,當初皇上力保本宮並非是謀害若兒的凶手,自然昨晚的事兒與皇上無甚關系,所剩的也就一個。齊景杭懷疑是本宮害了他娘親,本宮能理解,但是用這樣的手段來套本宮的話兒,真當本宮是面兒人,好拿捏麼?”
“皇後娘娘千萬別動怒,當心自個兒的身子。”青容體貼道。
“現如今太子是個不爭氣的,人人都想來往本宮頭上踩一腳,呵,本宮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只怕當本宮是怕事的!”納蘭皇後說著,寬大的衣袖一甩,顯出納蘭家女兒久居高位,生滅予奪的威儀來。
“青容,走,咱們去面見皇帝。”
“是,娘娘。”
也不知道皇後跟皇上說了些什麼,當天皇上就把後宮裡面嚼舌頭的嬪妃們都呵斥了一頓,又把五皇子找了來,叫進書房裡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五皇子回來的時候,是被朗先生抬著轎子送進來的,楊千予忙迎上去。
“皇上都說了些什麼,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受了傷?”楊千予掀開門簾,見到五皇子身上隱隱有些血跡,心裡就是一慌。
“王妃,先扶王爺進屋去。”朗先生扶起齊景杭,叫楊千予扶住另一邊。
“本王哪有那麼嬌氣,不過是些小傷,不打緊。”齊景杭撐著起身,進了主屋。
楊千予和朗先生扶著齊景杭在榻上坐下,叫悠容打了些熱水來,給齊景杭擦一擦,又叫了十三先生,上好了藥,這才遣散奴婢們,問道:
“究竟是出了何事,怎麼好生生地去了,惹了一身傷回來?”
齊景杭臉上毫無痛苦之色,還依舊帶著那微笑,安慰楊千予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挨了幾下板子,父皇出了氣,這事兒也就結了。更何況也沒真的狠打,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是皇後?”楊千予試探著問。
“沒錯,皇後昨天夜裡那事兒,根本不是什麼突發急症,而是有人扮作我娘納蘭貴妃的樣子,去恐嚇皇後。”
“那麼關你什麼事,皇上為什麼要打你?”楊千予問:“難不成,皇上以為是你做的?”
齊景杭背上塗滿了藥膏,趴著說道:“若非我當真什麼都沒做,恐怕連我自己都會以為,這事情是出自我手。”
“當今這世上,想要弄清納蘭貴妃之死的真相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人了。”齊景杭輕聲笑了笑,聲音像是曠野裡吹來的風。
這話讓楊千予無端地有些傷感,她看了看這個男人,心裡愛惜他經受了如此多的苦難,忍不住用手輕輕撫過他的發頂。
齊景杭捉住楊千予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吻了吻。
“別擔心,不過是皮肉傷。”
“皇上的態度是怎樣的?你難道就這樣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了?”楊千予問道。
“不是我做的,我當然不認。”齊景杭說。
“你都沒認,皇上還罰你?皇上這是認定了你做的?”楊千予急道:“不行,我去找皇上!”
齊景杭忙拉住楊千予道:“別去,皇上也沒有盡信,但是若是不罰,只怕皇後不會善罷甘休。這幾板子,傷不了我的筋骨,可若是皇後一味記恨,皇上怕我會栽得更重。”
楊千予這才停下來,坐在齊景杭身邊,齊景杭接著說道:“皇上已經將此事壓下,除了皇後沒人知道我被打了板子的事,等到我這傷養好,便去觀裡給貴妃上香祈福,這事情就算是結了。”
“到底是誰扮作貴妃的樣子去恐嚇皇後,你心裡可有計較?”
“本王現在還不確定,這次的事情是針對皇後,還是針對本王。”齊景杭說道。
這件事不論是誰做的,都不可謂不妙,一石二鳥,既打擊了皇後,又打壓了五皇子。齊景杭隱隱覺得,這其中說不定有那位雲先生的手筆。
不過既然皇後和自己都吃了虧,那麼說不得也就只有三皇子了。
楊千予冥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兩人相視一眼,默契盡在不言中。
楊千予握住齊景杭的手說:“你還記得那雲先生之前,說過的,在上清白雲觀內藏有私軍,三皇子有意栽贓於你的事?這次若是當真去祈福,你可有把握應對?”
齊景杭說道:“卿卿,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本王何須應對?左右那私軍並非是我的部署,本王只需將他們全部剿滅,不就可以了?到時候不管他們用什麼罪名來陷害,本王都可以安然無恙。”
“不過如果我是雲裳海,在這個計劃已經被我知曉之後,若是還按照原先的辦法來走,恐怕他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齊景杭又說道:“這個計劃必定已經增加了變數,我也無從得知,以不變應萬變,方是解決之法。”
這件事終於在大家的猜測中過去了,楊家嫁出去的三姑娘也到了要回門的時候,楊千予還要准備著回一趟楊府,去探望回門的楊月蓉。這一次五皇子留在府裡養傷,也不能相陪,楊千予便只帶上了悠容和雲衣,一同回楊家去。
楊月蓉穿著一身赤紗細雲紋洋縐裙,外罩一件月白蝶紋束衣,項子上戴的是赤金盤螭巊珞圈,頭上一副金絲八寶頭面,這一身下來可把她襯得人比花嬌,遠不是在楊府那黃毛丫頭的模樣了。
楊月蓉雖說是嫁給了京城中最令人不齒的紈绔祝之琪,但也從一介庶女搖身變成祝王府的世子妃。這一來一往,一失一得,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但只看這楊月蓉的氣色,便知她在祝王府過得那是順風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