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危局(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那些迫近的侍衛,楊千予突然大笑起來,她一直以來都是清麗嫻美的容貌,此時顯得有了幾分冷意。她柳眉倒豎,眼鋒掃過那些侍衛,檀口微張厲聲喝道:“我看誰敢碰我!”

   那些侍衛本都是齊景灝的暗衛,不會被這樣的話語所震懾的,但楊千予這般容色逼人,竟然生生讓他們頓足。

   十三在楊千予身後,見到楊千予為救自己這般拼命,也是大為感動。他開口說道:“我原本一直對你抱有成見,因為阿齊為了你犧牲太多了,但現在,王妃,我從心底感激你。”

   “不要說這麼多了。”楊千予微微扭頭,去看十三先生:“我斷不會讓你死,只有你活著,阿齊才有救。更何況,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朋友......十三先生心裡巨震。

   是啊,都是朋友。十三想起當初在雪山與齊景杭相遇,兩人一見如故。後來又結識了活潑跳脫的楊千予,打打鬧鬧地也算快活。再後來,認識了整日板著臉悶悶不樂,但又責任感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白飛揚,那家伙別別扭扭的,到現在也不說喜歡他。

   十三笑起來,他那張妖魅的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來。原本他覺得都是因為自己無能,才能一直治不好齊景杭,內心愧疚,後來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讓楊千予置身險地,又滿是負罪感。現在楊千予的一句,朋友,讓他抬起頭直視齊景灝。

   “王妃,你不要這樣護著我。既然三皇子想要我的命,便來拿吧!”十三擠擠眼睛,從袖中猛然抽出數根銀針。

   今日縱死!

   也無憾了。

   那針上,他已經塗上了劇毒,既然三皇子一心想要殺他,再給他冠上私通牛武,意圖刺殺阿齊的罪名,那麼他這個死罪之身,也不差再殺一個三皇子來祭祭刀。

   侍衛一擁而上!將楊千予押住!十三連發數針,准確地射殺了幾個侍衛,但敵眾我寡,再加上一個熟悉十三武功的羅英在,他根本討不到什麼好去。刀和劍的利刃,就不斷地落在十三的身上,他手臂上,腿上,背上全是傷口!鮮血早已浸透了衣袍。

   “不要!齊景灝!不要!”楊千予聲嘶力竭地吼著,拼命掙脫那些暗衛的束縛,但她只能看著十三浴血,無能為力。

   最終十三氣若游絲的倒下來,齊景灝提著劍分開那些侍衛,走到十三先生面前去。

   “齊景灝!”楊千予知道,齊景灝一定是想要親手刺下這一劍,親手將十三送上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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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張了張嘴,向著楊千予笑笑:“王妃,對不住啊,我輸了。”

   “十三,你振作點,你沒有輸!你沒有輸!”楊千予搖頭,眼淚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出來。

   “王妃,你給我的任務,我也沒能完成。”十三說,當初楊千予將那前生渡給他,讓他依著研制出解藥,可他調制了許久,依舊還是差些火候,最終制出來的都是些半成品。

   “十三!你會成功的!你別泄氣!”楊千予看見十三的嘴裡吐出血來。她知道十三已經是瀕死,那樣重的傷勢,如果不能及時救治,他一定是活不成的!而齊景灝根本不會給他施救的機會,他舉起劍,就要向著十三先生心口刺下!

   “住手!齊景灝!上次你在楊府同我說的話,我答應你!你放過十三!”楊千予突然什麼也不想管了,她現在只想保住十三,保住齊景杭解毒的希望,也保住她的朋友!

   齊景灝心裡一動,轉過頭來。

   上次在楊府,他要她離開齊景杭,到他的懷抱裡來,他說只要她願意,他永遠願意等她。可是這個女人,她以為她這樣以自身為籌碼,就會救下十三麼?十三先生之前曾經多次阻礙他的謀劃,又是五弟身邊最可靠的伙伴和大夫,除掉十三,對他的益處簡直是無可替代的。

   齊景灝搖頭道:“千予,我殺了他,你一樣是我的。今日沒有人在這地道裡看到過五皇子妃,五皇子妃很可能已經失蹤了,也許是被牛武殺了,也許是她走失了,誰知道呢?”

   等到十三一死,他一樣可以帶走楊千予,藏進自己的王府裡,像金絲雀一般地關起來。齊景灝目光灼灼,露出貪婪地意味。

   “那不一樣。”楊千予突然笑得很嫵媚,她一慣清冷的神情,這一笑簡直是勾魂奪魄,讓齊景灝的心都差點停住了。

   “哪不一樣?”齊景灝忍不住想順著她的意思問道。

   楊千予道:“如果你此時殺了十三,十三是我的朋友,我會永遠恨你,厭惡你,即使你得到我,也得不到我的真心。但如果你放過十三,我知道十三對你而言是心腹大患,你能夠為了我放過他,我會感激你,心甘情願跟你走。”

   看到齊景灝臉上明顯的猶豫神色,楊千予柔聲問道:“還是說,之前在楊府,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

   齊景灝心裡一顫,忙說道:“我沒有騙你,當日我說的話,句句真心。”

   “那你為何還在猶豫?難不成我當真恨你一世,你也不在乎?”楊千予似乎有些生氣,嗔怒地說。

   羅英看到齊景灝還不動手除掉十三,卻在這裡聽楊千予蠱惑,心裡焦急,猛地打了楊千予一個耳光,開口道:“三殿下,你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我們的大業,容不得十三活著!她說的話都是騙你的,這個女人慣會騙人!三殿下,你不要手軟!”

   “羅英!”齊景灝暴怒道:“誰准許你打她?”

   羅英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只不過是扇了楊千予一耳光,齊景灝竟然如此生氣。

   “退下!”齊景灝強忍著想要衝過去,看望楊千予傷勢的衝動,說道:“若再有下次,我便不需要你這個擅作主張的屬下了!你明白麼?”

   “......是屬下僭越了。”羅英退後說道。

   楊千予半邊臉紅了起來,她眼帶淚光,雙眉緊顰,往日齊景灝只見過楊千予意氣風發咄咄逼人,或是冷眼相對不假辭色的的樣子,此時見到這般柔弱惹人憐惜的千予,他還哪裡舍得讓千予再流淚。

   “你方才說,若是我饒過他,你便自願跟我走,真心待我,可是真的?”

   楊千予迫於形勢,不得不違心做出這樣的承諾,見齊景灝似乎頗為意動,連忙說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若我楊千予所說的有一句假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聽到楊千予發出這樣的毒誓,齊景灝終於點頭說道:“好吧,那就依你,本王暫且放過十三。”

   十三先生並未因逃過一死而露出什麼欣喜的神情,相反,楊千予為了救他,不惜做出這樣的犧牲,十三恨不得自己早已死了!但十三也明白,自己不能死,若是自己一死,齊景杭的毒,便再無人可以救治了。

   而此時,在官道上,兩匹駿馬撒開蹄子,揚起大片的黃沙。

   雲裳海頂著烈日,眯著眼,雙腳緊緊夾住馬腹。

   身後這個面無表情的白飛揚,若是他沒有猜錯,便是那一日帶著鐵面具來找他的那位神秘人。雲裳海這一路都試圖從白飛揚口中套話,但白飛揚悶得像只鋸嘴葫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倒是叫他慪死了。

   “還有多遠?”白飛揚終於說話了。

   “快到了。翻過前面這座土丘,就是城隍廟。”

   白飛揚揚鞭縱馬,好不利落!這副武者行雲流水的灑脫,是雲裳海一輩子也學不來的。

   雲裳海看著有些羨慕,他是個文官,身子弱得很。

   “還不快些?”白飛揚回頭皺眉看他。

   逆著光,雲裳海看不起白飛揚臉上的疤。他突然覺得,如果白飛揚臉上沒有那麼多溝壑縱橫的疤痕,似乎也蠻英俊的。有點像他曾經見過的一位故人,那時候他還親切地叫他白叔叔,說來也巧,那故人也是姓白。

   白是大姓,到處都有姓白的人,雲裳海也沒狗血到能聯想出什麼故人之子的劇情,策馬趕到白飛揚身邊,看到那臉上的傷疤,便停住了那些有的沒的的想法。

   翻過土丘,果然前面有一座荒廢的小廟,大樂國興盛道教,像這樣荒廢的城隍廟很不多見。雲裳海沒有直接上前,而是在有一些距離的地方下了馬來,開口喊道:“牛武!雲裳海前來拜見!”

   連續喊了兩三聲,城隍廟裡面才傳來回復。

   “雲先生,跟你同來的是誰?”

   雲裳海正要回答,想要隨便給白飛揚安排一個隨從的身份,沒想到白飛揚自己開了口,聲音用內力送出去,分外地清晰。

   “我是白國皇室血脈,這一次來就是來跟牛將軍談合作的。”

   雲裳海一愣,下意識地就想回頭去看白飛揚。

   “別動。”白飛揚低聲說:“那邊看得到。”

   雲裳海這才故作鎮定地露出笑容,那是他一慣的微笑,好像他一切盡在掌握似的。

   城隍廟開了一個小門兒,走出一個紅衣侍女,向著雲裳海和白飛揚招呼道:“二位,請進來吧,主人等雲先生很久了。”

   雲裳海和白飛揚走進城隍廟,那小小的,塌塌的城隍廟裡面,竟然藏著一塊石板,掀開來露出下面的一方天地,竟然是座不小的地窖。

   白飛揚看了一圈,只看到了牛武,顯然其他人已經被牛武藏了起來。

   “雲先生。”牛武先向著雲裳海行了一禮,後轉到白飛揚這邊,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白飛揚,顯然是看到白飛揚身上穿的是皇宮制下的侍衛服裝。“這位公子,是白國的皇室之後?怎麼穿著侍衛的衣服?”

   白飛揚不慌不忙,說道:“難道牛將軍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我早已毀容,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原來如此!”牛武恍然大悟道:“公子這份魄力,當真令牛某佩服!”

   人是雲裳海領來的,牛武自然不會對白飛揚有什麼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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