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危局(四)

   “你很聰明。”齊景灝說:“我喜歡聰明的女人,但你能夠這般了解我,卻令我很苦惱了。”

   能不了解嗎?楊千予閉上眼睛,畢竟她曾經與他是十年的夫妻,雖然她當初從未真正看清過他的真心,但那些往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足夠讓她揣摩出他的個性。

   若認真的說,恐怕楊千予要比齊景灝自己更加了解齊景灝。人很可能會看不清自己的內心,但一個曾經對你摯愛,現在對你憎恨的人,絕對會比任何人更加了解你。

   “你為什麼不能愛著我呢?”齊景灝的手從楊千予的面頰上挪開,似乎很是惆悵的說。

   “五皇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醒過來?”楊千予問,這才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但是齊景灝自然不會就這樣告訴她,他所答非所問道:“我要解開你身上的繩子了,但是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想著逃走,我在外面都已經安排了人看守,府裡不是我心腹的奴才我也已經遣散了,留下來的都不會對你有什麼幫助。每日會有人來給你送飯,很可能是我親自來,畢竟我也很想與你一同進餐,不過我沒時間的話,也不會是羅英,我知道她恨你,我怕她害你,不會讓她靠近這間屋子的,你放心。”

   楊千予說道:“你先告訴我齊景杭怎麼樣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平安的話,不敢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來。”

   “你若是有這個能力做,盡管去做。”齊景灝面無表情:“你休想聽到一點兒關於齊景杭的消息,你趁早死心吧,你別忘了,在地道裡,你發過誓,會真心的跟著我。我會找人在外面傳播你已經被牛武擄走的消息,現在牛武已死,沒人知道你的下落,齊景杭即便知道你在我手裡,他也不敢明著跟我要人,畢竟皇室可承受不起弟妻兄及的醜聞。若是你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你便當真只有死路一條了。”

   “齊景灝!”楊千予慍怒。

   “話已至此,你是聰明人,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過的舒服些,想明白了就跟我說,我不會為難你。”齊景灝起身。

   外面的守衛傳道:“王爺,雲先生來了,在外面正廳求見。”

   “我這就去。”齊景灝說著,離開了錦繡閣。

   楊千予舒了一口氣,雖然齊景灝一點關於齊景杭身體的消息都沒有說,但既然他這樣,反倒讓楊千予心裡有了數。若是齊景杭當真是不行了,死了,齊景灝絕對會迫不及待地告訴她,讓她死心。既然現在他諱忌莫深,那齊景杭必然還是無恙的,最壞也不過是昏迷著。

   白飛揚成功的將牛武捉住,但卻沒有讓他活著,想必是雲裳海的手筆,雲裳海此番來找三皇子,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楊千予此刻雖然身陷囹吾,但思緒卻是分外清晰,她身上束縛盡去,在屋子裡轉了轉,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而在正廳裡,齊景灝給雲裳海做了一揖。齊景灝現在還不知道牛武的事情是出自雲裳海的手筆,但心裡也隱隱地有些猜測,畢竟當初牛武來到三皇子府,是雲裳海挺身而出說去打發牛武的,之後的事情齊景灝便琢磨著是否有這位了不起的雲先生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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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雲先生看茶。”

   雲裳海回了一禮,在座位上坐下,裝模作樣地說道:“我聽說,五皇子府裡的一個侍衛捉住了牛武?”

   “正是。”齊景灝說:“那人叫白飛揚,現在皇上很是欣賞他,有意叫他去頂牛武的缺,明日早朝很可能會封賞他,叫他做新的定國將軍。”

   “不過是個侍衛,皇上一下子就能叫他官拜上將?”

   “當初的牛武不也只是個牙將?”齊景灝反問道:“這些帝王心術,我以為雲先生要比我看得懂。”

   白飛揚出身清白,毫無根基,頂多也就是與五皇子一派拉扯不清罷了,但他一無大家族支撐,二在宮中毫無人脈,反倒是最好掌控的一枚棋子。皇帝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這樣的一個人,皇帝能夠讓他一步登天,就可以讓他直墜地獄。

   更何況白飛揚擒住了牛武,功勞不可謂不大,若說他缺少軍功,現在皇帝巴不得有軍功在身的高官越少越好。

   更何況五皇子現在的身體狀況,說不准什麼時候便沒了,到時候這白飛揚更是成了一個孤臣,只能依靠皇帝。

   這樣的人,皇上著實放心。

   雲裳海自然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他此番來,就是因為三皇子沒跟他說就走了這麼一步棋,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被三皇子懷疑了,特地過來想向三皇子洗清自己的。

   “三殿下,有件事情,我想我不得不先向你說一句。”雲裳海道:“牛武逃走,確實是出自我的授意,我的本意是想叫牛武逃去上清白雲觀,為我們招安那波匪徒做准備,到時候也能為嫁禍五皇子一事增添籌碼。”

   齊景灝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雲裳海的說法。

   “但我沒想到,牛武竟然逃到一半,並未轉道去上清白雲觀,而是另找了個地方藏匿下來,還讓那個白飛揚給抓住了。”雲裳海嘆了口氣道:“看來這個牛武,對我仍然是藏有戒心,沒有全然相信我啊!”

   “招安的事情,怎麼樣了?”齊景灝問道。

   “我的人還在與那匪首談判。”雲裳海道:“不過已經差不多了,只等著五皇子如甕。”

   “先不急,等到大石國使臣來朝,再來計較這些事情。”齊景灝冷笑:“現在五弟昏迷不醒,想必也沒辦法主持鴻臚寺的事務,這使臣的事,萬萬不能落在太子的手裡。”

   雲裳海點頭。

   齊景灝端起茶杯,有送客之意,雲裳海察言觀色,知道強留無益,便起身告辭。

   胡管家從屏風後走出來,向著齊景灝道:“殿下是懷疑這位雲先生?”

   “還很難說。”齊景灝道:“不過此人心思深沉,還是防著點好。”

   這一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帝後二人一同前往五皇子府上探望。五皇子躺在榻上,臉色蒼白,仍然沒有要好轉的跡像。

   “御醫,杭兒的身子,可還好?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皇後坐在床頭,握著齊景杭的手。

   御醫擦了擦頭上的汗:“稟皇上,稟皇後娘娘,五皇子這......這什麼時候能醒,臣也說不好,不過現在五皇子應該是已經被高人緊急救治過了,應當是性命無憂。”

   皇帝焦急地道:“朕要你們有什麼用!就會說些廢話!五皇子妃呢?五皇子妃在何處?怎麼不見她在一旁侍候五皇子?”

   屋裡的婢女奴才齊齊跪下,誰也不敢說話。今日王妃出門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他們也不知道王妃現在身在何處,又不敢對陛下明言。

   十三先生受了重傷,給齊景杭緊急救治了一番之後,便躲起來療傷了,他是楊千予犧牲自己救出來的,他不能辜負了楊千予,是以現在也不在齊景杭的屋裡。

   皇帝現在對楊千予可以說是很不滿意,自己寵愛的兒子臥病在床昏迷不醒,這個王妃卻不見人影,再加上牛維文曾經當街調戲楊千予,雖然不是楊千予的錯,但這個王妃不太安分,總是拋頭露面的形像已經在皇上心裡報了個名兒。現在皇上也篤定楊千予說不定是出去瘋去了,所以才沒有陪在齊景杭身邊。

   “枉費老五對她一片深情。”皇帝罵道。

   皇後勸道:“皇上,您先別急,臣妾瞧著千予那丫頭不像是這樣的人。說不定是另出了什麼事,千予可千萬別是遭遇了什麼危險才好。”

   這時候,李公公突然從外面進來,在皇上耳邊說了幾句話。

   皇帝的臉色當下更臭了,問道:“這話當真?”

   李公公點了點頭。

   皇後好奇地問道:“這是出了什麼事?”

   “現在外面有傳言說,五王妃是被牛武的人給擄走了。”皇帝沉著臉說。

   皇後大為驚愕:“今日不是白侍衛去追的牛武,白侍衛怎麼分毫沒有說什麼五王妃的事情?難不成牛武把五王妃藏起來了不成?”

   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說道:“你忘了麼,那牛武的二兒子牛維文,似乎很是中意五王妃,當街調戲過她。”

   “天、天哪......”皇後捂著嘴,倒吸一口涼氣。

   皇帝自己腦補出了一出大戲,這牛武被削了官,咽不下這口氣,連夜帶著家眷出逃,而後又擄走了楊千予,把她跟自己的家眷藏在一起。這一切既然是因著牛維文冒犯楊千予而起,那麼牛武擄走楊千予,讓自己的兒子沾污了她作為報復,似乎也說得通。

   “恐怕五王妃是......凶多吉少了。”皇帝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皇帝這意思便是,皇室絕不能有這樣的醜聞傳出來,楊千予不管是為何失蹤,既然現在外面已經有了這樣的傳言,那麼只要今夜楊千予不回來,她的清白就永遠是個問號。若是楊千予就此失蹤不見人影,皇室不可能讓王妃被擄的消息傳揚出去,也就只能放出消息,說楊千予是暴病而亡。

   “千予是個好孩子,她跟杭兒怎麼就這麼慘,本宮當真是心疼他們。”皇後流下幾滴淚來:“皇上,不要虧待了千予,既然她走了,便叫她走的風光些吧。”

   皇帝點頭,看了一圈這屋裡的奴才,那些奴才紛紛把頭低的不能再低,這些人大多是五皇子的心腹,有些是皇帝的人,皇帝是這一眼包含警告之意,也是叫他們不要亂說話。

   “李福全,若是今晚五王妃回不來,明日便傳我的旨意。就說......五王妃、慈安郡主賢良淑德,但紅顏天妒,不幸染病身亡,厚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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