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2章 搶人(一)
早朝散後,白飛揚故意落後一步,被那些慣喜歡趨炎附勢的大臣們簇擁起來。
“白將軍,沒想到白將軍能打敗千大將軍,果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張宗可張大人拱手道。
“張大人過譽了,是千將軍瞧我是初入朝堂,有意相讓罷了。”白飛揚道。
“白將軍不必謙虛。”張宗可壓低聲音,把白飛揚拉到旁邊說道:“不過白將軍,向你這樣毫無根基的人,身在朝堂之中就好比風中柳葉,無根浮萍,終究是不能長遠的。我這是推心置腹之言,白將軍還是盡早找一個靠山,站到正確的隊伍裡去才是。”
“張大人說的有道理。”白飛揚的臉色分毫不變,也看不出他是當真聽進去了還是只在敷衍。這位張宗可張大人,之前白飛揚便聽十三先生說起過,是三皇子一黨的人。現在張宗可提出這般的建議,多半是他後面的那位主子想要試探一下他這位新定國將軍的態度。
白飛揚故意表現得模棱兩可,讓張宗可以為大有可能,忙給白飛揚分析局勢道:“我知道白將軍你原先是五皇子府裡的侍衛,但五皇子雖然得陛下的寵愛,身子畢竟是那個樣子,走不長遠的,我看白將軍你也是個精明的,也知道當今這太子根本不值得幫扶,照我說啊,還是三皇子最有希望,白將軍不如好好考慮?”
白飛揚頜首應是,表現出一副顧慮重重的樣子,張宗可不好逼他太緊,兩個人便互相別過,白飛揚大步走了。白飛揚這邊剛走,張宗可便一撩衣擺,返回身去尋齊景灝。
“三殿下。”
“怎麼樣?這白飛揚是什麼樣的人?”齊景灝也不是真心想要拉攏白飛揚,事實上就算是白飛揚有依附之心,他還要防著一手反間計呢,這番試探不過是試試水。
“在下覺得可行。”張宗可說道:“這白將軍似乎也對五皇子頗不信任,畢竟五皇子現在昏迷不醒,根本不可能幫助白將軍,他想要在官場立足,還是得找一個立得住的盟友。”
“有沒有可能是這白飛揚故意這番表現,想要博取我的信任?”齊景灝有些擔憂。
“可能不大。”張宗可道:“若他是裝模作樣,殿下也不妨先將他捏在手裡,反正我們現在已經與楊家有了婚約,不日便要大婚,那千將軍也會支持殿下,這兵權大半都已經在手,即便白飛揚是假意歸順,也不怕他翻了天去。”
齊景灝連道有理。
離開皇宮,齊景灝坐上馬車回府,突然前面圍了很多人,齊景灝不耐煩地掀開窗簾看過去,卻是一個老者在販賣一張琴。那琴倒是頗為不俗,整個光亮潤澤,古樸大方,在琴身上刻著“鳴鳳”二字。
齊景灝叫停車馬,吩咐小廝道:“去問問那琴怎麼賣。”
小廝去了之後回道:“那老人說了,要十個金銖。”
十個金銖一張琴,這老人怕不是瘋了!十個金銖在大樂,怕是都能盤下十個樂器行。齊景灝冷哼一聲,甩手放下車簾,說道:“我們走!”
可馬車剛走了幾步,齊景灝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起當年天澄郡主設宴,楊千愛裝模作樣地演奏著,而她身後被屏風擋住的,是那樣一個看似毫不起眼,卻靈氣非常的少女。那少女輕捻指間,手下的琴便發出美妙絕倫的聲音,像是歡快跳動著的河流,一直流進人的心裡去。
若是他將這琴買下,送給那少女,她可會為此歡喜麼?
“停車!”齊景灝到底是放不下,下車將那鳴鳳琴買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用衣袖裹著。
楊千予被拘在錦繡閣,齊景灝倒是沒有逼迫她,只不過完全隔絕了她與外界的聯系,送進來侍候的婢女也是啞女。楊千予此時便無聊地在屋子裡踱步,想著怎麼樣才能降低齊景灝的警惕,好逃出三王府去。
“王爺。”守衛恭敬地道。
楊千予聽到響動,轉頭看過去,只見齊景灝滿是笑意地走過來,侍衛將門關進,那屋外的陽光好不容易投射進來就又被關在了門外。
“我給你帶了好東西。”齊景灝顯然心情不錯。
楊千予轉頭過去不想看他,她現在只想知道齊景杭究竟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能不能醒過來,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下落,會不會來救她。
齊景灝將那鳴鳳琴放在桌上,獻寶似的說道:“我查了一下典籍,這張琴便是古時候琴聖李典制出來的最後一張琴,鳴鳳。千予,你快來試一試,看看喜不喜歡?”
鳴鳳琴,楊千予倒是心頭略動,這張琴怎麼到了齊景灝手裡?她記得前一世的時候,這張琴是被楊千愛高價買了下來,還特地為了這琴設宴,款待京中貴女一同欣賞寶琴。當然在那宴席上,楊千愛也一展風采,彈奏了這張鳴鳳琴,聲名大噪。
楊千予忍不住伸手撫上琴弦,輕輕一勾,“咚——”地一聲好似泉水迸濺,清亮通透。
“好琴。”楊千予也忍不住贊道。她連著三天悶悶不樂,此時面容舒展,神情專注,皓腕如雪,指若青蔥,看得齊景灝也忍不住心旌神馳。
“千予,本王知道這兩天來你一直不高興,你想要回到五弟身邊去。”齊景灝說:“但是現在,你與五弟已經不可能了,皇帝那邊不會容你,你只有跟本王在一起。我會一直愛護你,敬重你,你也不要一直拒我於千裡之外好不好?本王一直覺得本王沒有哪裡不如五弟,你之所以不愛本王,只不過是沒有好好了解過本王罷了,現在既然我們兩個在一起,你若是放不下面子答應本王,就彈一首曲子,讓本王也明白你好麼?”
叫楊千予真心順服,與齊景灝在一起,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楊千予聽到齊景灝的話,沉下臉色推開那琴道:“我倦了,三殿下請出去吧。”
“楊千予!”齊景灝有些羞惱:“我已經給了你三日時間,什麼要求也沒有提!當日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只要我放過十三,你便真心實意地對我!難不成你說的話,全都不作數麼?”
“我是說過這話。”楊千予冷冷地說:“但不過是為了救人,事急從權,人的心意哪有能夠用來交易的?三皇子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齊景灝被楊千予一噎,怒火猛地爆發出來,鉗住楊千予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狠狠地瞪著她道:“你真當本王不會對你怎麼樣嗎?我告訴你,你別想著離開我,別想著踏出這裡一步!只要有本王一日,便關你一日,只要本王還活著,你就只能是我的人!楊千予,我勸你識時務一點,別好好的女主人不當,給臉不要臉!”
可怕的氣息近在咫尺,楊千予突然害怕起來,這箍著她的臂膀這樣的灼熱有力,前世的記憶潮水般衝擊過來。
她苦苦哀求他不要這般無情,但傳來的依舊是他冷漠的聲音,還有下人們嘲諷的眼神。
她妒忌著指使人趕走上門來的楊千愛,但他暴怒地指責她刁蠻無理。
她滿是愛意和信任地將陰陽玉佩交到他的手中,而他轉身將她沉入冰冷的寒潭。
那樣的冷,那樣的深,她一直沉下去......直到水擠走肺中的最後一絲空氣,她化身為那潭中的一縷水草,一個氣泡。
齊景灝的臉湊過來,似乎是想要用一個唇齒交纏的吻來為楊千予刻上烙印,但突然胡管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殿下,雲先生來訪。”
“本王這就來!”
齊景灝平復了一下,松開了楊千予,怒氣衝衝地摔上了門。楊千予僵著身子,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在凳子上坐下來,方才齊景灝的爆發當真是讓她感到恐懼,那一瞬間她似乎又變回了前一世那個優柔寡斷,畏首畏尾的小女孩。
“都過去了,不要怕,現在的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楊千予在心裡對自己說,閉上了眼睛。
啞女走上前來,給她續上一杯茶。楊千予又看了看那鳴鳳琴,忍不住又去摸了摸它。
這當真是一把好琴啊!
啞女不會說話,只能用手比劃著,想讓楊千予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說,讓我不要激怒齊景灝麼?”楊千予似乎看懂了些,問道。
啞女點點頭,用手做了個殺頭的動作,然後跪了下來。
楊千予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說,若是我不聽他的話,惹他生氣了,他便會殺了你們?”
啞女點點頭,給楊千予磕了幾個頭。這個齊景灝,自從將楊千予囚禁後,便越發地喜怒無常了起來,若是楊千予同他相安無事,倒是還好,但只要楊千予逆著他的意,他不會對楊千予如何,卻會對著其他的下人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這三天來,已經死了兩個啞女,這剩下來的人們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齊景灝發作。
楊千予覺得可憐,她如今失去自由,可到底還能夠保證自己的性命無憂。而這些啞女,生死不過是那人的一念之差罷了。
“你起來吧,我不會再刻意氣他了。”楊千予點點頭說道:“你將這裡收拾一下,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啞女起身來,想要挪開茶壺和那張琴。楊千予忽地又道:“這琴先暫時別動,就擱在這兒吧。”
這連著三日的無所事事只能拘在這錦繡閣裡,楊千予實在是太悶了,現在能有一張琴來解解悶,也是好的。
啞女點頭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