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8章 魚死網破(三)
驛館大堂裡的人都忍不住搖頭嘆息,議論紛紛,這京城發生的事已經迅速地傳開了,更何況戎州距離京城本也不遠,消息傳的更是快速。
悠容屏住呼吸緊張地聽完這些話,轉頭便上了樓:“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兒了!”
“什麼事?怎麼慌張成這個樣子?”楊千予皺著眉問。
悠容將門關嚴,喘了兩口氣道:“小姐,是京城!京城冊封大典出事了!”
冊封大典,冊封大典能出什麼事?左右不過是何衣衣那個女人出了什麼紕漏,齊景杭看在她是自己妹妹的份上應該也不會對她喊打喊殺。楊千予有些莫名,她不知道會是什麼事,讓悠容變成這樣。
等到悠容將事情一說,楊千予這才明白過來事態的嚴重!
“小姐,何衣衣當場就被刺殺了,皇上暈了過去,聽說是急火攻心!”悠容將自己在堂下聽到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楊千予。
“皇上昏過去了?現在呢,現在可好了?皇上可醒來了麼?”楊千予急忙問道。
“還沒有消息。”悠容說。
楊千予扶著桌子在椅子上坐下,心在不由自主地狂跳。
他出了事,昏過去了,急火攻心。不,恐怕不僅僅是急火攻心那麼簡單,他是毒發了!
楊千予胡思亂想著,忍不住說道:“不行,我們不能走,若是聽不到他無礙的消息,我根本哪裡也不想去!”
何衣衣現在也死了,不知道她的身份有沒有暴露,也不知道何世明有沒有將解藥交給皇上。楊千予的頭腦亂亂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
悠容說看出了楊千予的心煩意亂,忍不住勸道:“小姐,要不然我們便回宮去吧,這樣您可以親手來照顧皇上,現在這樣,您一定也是放心不下。”
回宮?楊千予猶豫了。她的內心哪怕再想回到齊景杭的身邊,但現在回去,總覺得有些尷尬和難為情。
若是回去,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出走呢?
說皇上臣妾都是為了讓你拿到解藥啊!說皇上是臣妾的親娘和妹妹威脅臣妾啊!
好像都難以啟齒。
正在楊千予惱火的時候,店小二敲響了門。
“咚咚咚——”
悠容和楊千予都是一驚。
“是誰?”悠容問道。
“客官,您要的晚飯和熱水都已經到了。”
緊張的氣氛為之一散,悠容呼出一口氣,打開了門。
晚飯店家給准備的是三個素菜包、三個苞谷饅頭、一碟花生米和兩盤炒菜。菜肴雖說簡陋,但趕了一天路的悠容卻吃得津津有味。但楊千予可就沒那麼好的胃口了,她咬了兩口包子,便覺得難以下咽。
“小姐……是不是這菜,太素了?要不奴婢去給您叫幾個葷菜來?”
楊千予嘆了口氣,道:“不必,不是菜的問題,是我……知道了京城的消息之後,我根本吃不下去。”
悠容知道自家小姐一定是在為皇上擔心,也幫著勸道:“小姐,您何必這樣著急擔憂,反正得翰大君會趕上我們的,到時候咱們問問他皇上的情況,不就可以了?”
一想到得翰大君,楊千予便不由得稍稍定了定心神。
得翰與她,與齊景杭都是朋友,有他在京城,估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楊千予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得翰還在,沒什麼可值得擔心的。”
而就在此時,得翰大君正火速趕往戎州,在關口城門的地方,與白飛揚和祝之常等人相遇了。
“得翰大君?”白飛揚攔下了得翰的隊伍,疑惑地問:“大君這麼匆忙,是要去哪兒?”
得翰勒馬,伸手叫身後的大石國隨從停下,說道:“白將軍,我畢竟是大石的大君,出使大樂耗費時日,我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大石。現在格桑公主的婚事定了,大樂的皇宮裡面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本王再留在這裡,未免不妥,想了想,還是回草原去比較好。”
得翰說的話雖然不無道理,但不知怎麼,白飛揚就是覺得他有些古怪,好像是總有些笑得不自然。
得翰想要回大石去,按說這本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事先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出城或是進城,全城戒嚴的情況下,得翰此時出城,不得不叫白飛揚心裡嘀咕。
“得翰大君要回草原,自然是可以。只不過,大君乃是大樂的貴客,怎麼也不等皇上給各位送行,就這般匆忙地回去?”
得翰皺起眉:“白將軍這是在質疑本王了?”
“白某不敢。”白飛揚連忙抱拳說道。
祝之常走上前來說道:“既然大君要走,那麼自然我們是要放行的,只不過,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准出城,大君要走可否容我們檢查一番行李物品,到時候我們也好像皇上交待?”
白飛揚自然是無不應允,他又不曾將楊千予藏在身邊,故而沒什麼可躲避的。
一番翻找過後,白飛揚與祝之常紛紛抱拳,恭敬地說道:“在下冒犯了,得翰大君,請吧。”
“開城門——”
城樓上的傳令兵高聲喝道,城門吱吱呀呀地被打開了,兵士們手握長槍立在城門兩側,嚴防其他的行人趁機進出。
得翰向著白飛揚和祝之常點點頭,便帶領著他的部下們一溜煙出了城去。
馬蹄在雪地上疾踏起來,雪沫飛濺著,混在著“駕”“駕”的聲音,這支大石的隊伍漸漸遠去。
白飛揚和祝之常沉默著。
祝之常望著得翰他們的背影,說道:“你也覺得他們有古怪?”
白飛揚點頭應道:“是。”
祝之常翻身上馬:“要不要追?”
這個得翰,為什麼這樣急著出城?他身份尊貴,竟然能夠容忍搜查行李這樣的冒犯?
大石人不拘小節,但同樣也傲慢自況。白飛揚篤定得翰定然不同以往,但他說不上來得翰這般究竟是為了什麼。
“追。”白飛揚點點頭,上馬揮鞭,向著周圍的兵士們大喊道:“來二十驍騎軍!隨我同去!”
楊千予和悠容用過晚飯,正准備沐浴,突然樓下一陣喧嘩聲傳來。那聲音極其混亂嘈雜,夾雜著謾罵和爭吵的聲音,楊千予不堪其擾,問道:“樓下究竟是出了何事?”
悠容也是摸不清頭腦,說道:“要不,奴婢下去看看?”
“算了,不要去了。”楊千予制止道:“想來不過是那些行腳商和混混之間出了事,我們還是不要去湊熱鬧的好。”
可楊千予有意避開麻煩,可有時候麻煩卻偏生找上門來。在楊千予和悠容將熱水倒入木桶,准備沐浴的時候,突然外面的爭吵聲加劇了,有人開始撞門。
楊千予和悠容都吃了一驚,屏住呼吸,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可突然見到門縫裡滲進來一攤血來!
“小、小姐!血!”悠容嚇得花容失色,尖聲叫了起來!
“別慌!”楊千予冷靜地喝道:“不要叫!”
悠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可是眼神還是禁不住地往門的方向瞧去。
突然,一把刀猛地釘入門板上,貫穿進來!那門本就不是什麼結實的物什,門鎖直被劈開,一個男子冷笑了兩聲跨入屋內!悠容一看,卻正是之前那兩個面容淫邪的混混其中的一個!悠容嚇得哆哆嗦嗦,連連往後退,後面就是裝滿了水的木桶了,悠容踉蹌了一下,突然感到背部有一只小手撐住了她,給了她許多力量!
對了,是小姐!小姐還在身後呢!
悠容心裡一下子就驚了起來,她不能怕,她若是怕了,誰來保護小姐呢?
“你、你你你……你是什麼人,想干什麼!”
悠容只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她沒有那麼多的氣魄和閱歷,她並不知道,只是她這一句話,便已經是露了怯。
“悠容。”楊千予將悠容的手拉住,此時她臉上沒有面紗,更是顯現出那絕美無雙的容顏來,看著這樣的面容,哪怕是閱盡世間絕色的帝王都把持不住,更無論這流氓混混了。
那混混見到楊千予的樣貌先是愣了愣,隨後將門板上的刀取下來,在手裡顛了顛。
“小娘子,不要害怕哈,大爺方才在下邊與幾個不長眼的行商爭鬥了起來,跑了一個,我來看看是不是跑到這個屋裡躲起來了!”混混伸出舌頭盯著楊千予舔了舔嘴唇,露出迷戀的樣子來:“你們方才說,你們是左刀門的人,怎麼,這屋裡就你們兩個?”
楊千予端莊地笑了笑,說道:“屋子裡有多少人,你不必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屋子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是嗎?”混混眼珠一轉,說道:“空口無憑,我可不信。有沒有,得搜一搜才知道!或許……他就藏在你們的裙子下呢!”
“你……無恥!”悠容漲紅了臉,大聲罵道!
混混可不管悠容有多麼憤怒,他步步逼近,嘴裡說著污穢不堪的話語:“小娘子,你當真是美得讓人心顫啊,不管你是左刀門的也好,右刀門的也罷,我若是你的主子,定然舍不得要你單獨出門來。如今你這身邊,男人的影子也沒一個,多半根本就沒有人保護著你吧?這風大雪大的,外邊危險!不如你請我們兄弟來保護你好了,我們兄弟要的不多,一個吻就可以了,你看怎麼樣?”
楊千予心裡直犯惡心,她這一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奸邪的,自私的,狡詐的……可這般無賴肉麻的,還是頭一個!可不管心裡如何反感,面前這人絕非善類,他手中還有刀,還當著面兒殺了人,可見不能硬抗,只能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