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7章 魚死網破(二)
可這樣的活著,對於朱曉玉來說,甚至不如死了!
在盡快地清醒之後,朱曉玉來不及處理自己的傷勢,而是趕快探看了一下何世明。可何世明已然是全無呼吸,身體冰涼,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朱曉玉伏在何世明的身上哭了一場,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之後,她在院子裡掘了個墳,將何世明草草掩埋了。
得翰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殺了他們夫婦,他究竟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朱曉玉想不明白。她走到屋子裡,在寢室的箱子裡,找出何世明此番帶回來的包裹來。包裹打開,裡面一個醫箱安靜地躺著,一把小鑰匙放在旁邊。朱曉玉深深呼了一口氣,打開箱子,裡面放著的瓶瓶罐罐中,她選中了兩個,放在自己身上,便捂住自己的傷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件宅邸。
齊景杭悠悠醒轉,入眼的是養心殿的天頂。
“皇上?皇上您醒了?”納蘭祥一轱轆爬了起來,問道:“皇上,您覺得現在怎麼樣?可還用李御醫來看看?李御醫現在就候在殿外呢。”
齊景杭伸出手來道:“不必了,有皇後的消息了嗎?”
納蘭祥一頓,如實誰說道:“尚未有皇後的消息。”
見齊景杭皺眉,納蘭祥趕忙說道:“不過,白將軍與祝將軍已經快馬加鞭去追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齊景杭起身來,閉上眼,似乎很是苦惱,他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說,她為何要走?”
納蘭祥不敢說話。
“她為何要走,朕待她有哪裡不好?……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愛朕?”
納蘭祥趕忙說道:“皇上!……不要胡思亂想,娘娘對您的感情,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娘娘與您,是天地間少有的真愛之人,娘娘至情至性,許是想要……想要成全皇上吧。”
“成全朕?”齊景杭睜開眼看著納蘭祥,苦笑著說道:“她想要朕活著,她以為她退出,朕便可以拿到何世明手裡的解藥,然後做一個長命百歲的行屍走肉麼?”
納蘭祥觀察著齊景杭的神色,將桌上的藥碗拿過來,給皇上喂下。
齊景杭問:“何衣衣……怎麼樣了?”
“死了。”納蘭祥如實回答:“刺穿了心脈,當時就死了。”
“……好生葬了吧。”
“是。”
齊景杭喝完了藥,突然說道:“叫白將軍派人到朱雀街西市的婷蘭小築去一趟,把何世明和他的夫人給朕帶過來。”
“是。”
等到白飛揚帶人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個空蕩蕩的院子,大雪覆蓋了一切,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將軍,沒有人。”從屋子裡搜了一圈之後,兵士們回復道。
“沒人了?”白飛揚沉思著,這一場大雪來得不是時候,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了,不過這院子裡,那種濃烈的血腥味,依然還存在著。
白飛揚敢斷定,這裡一定是發生過一場激鬥,而且有過死傷。
來人是誰,死者又是誰,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打鬥?
白飛揚思考著,可以肯定的是,這場打鬥的中心一定是圍繞著冊封大典,或者是何世明手裡的解藥的。
“你,回去將這裡的事情告訴皇上,就說何世明夫婦已經失蹤,何宅裡面曾經發生打鬥,懷疑何世明夫婦已經遇難。”白飛揚指著那士兵說道。
士兵行了個禮立即去了。
白飛揚掃視一圈,大聲道:“其余人,跟我出城!”
無論怎樣,皇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離開太遠,她懷著孩子,定然不可能騎馬,而是乘馬車。這樣的話,馬車的行駛速度定然也不會很快,能夠前行的距離必定有限。若是快馬向前,一定能夠趕上。
而此時在戎州,馬車在驛站前停下,悠容下車來將千予扶下。
“娘娘,暫時在這兒歇一晚吧,天色晚了。”
“也好。”楊千予看了看這鵝毛大雪,這大雪一下,官道上的車馬要想趕路也頗為困難。到了晚上路更加難走,若是晚上趕路,怕是要出事。
悠容將包裹背上,與楊千予一同走入驛站,這風雪天,驛站裡許多客人等在大堂裡,要了牛肉和酒暖著身子。悠容和楊千予兩個姑娘,這樣的天氣出門在外,還是十分罕見。更何況的是千予雖然挺著肚子,蒙著面紗,但那周身的威儀氣質,又豈是這樣就能掩蓋?
這樣的氣質的女子在這些粗鄙之人的眼中,無疑會像是甘甜的露水之於干涸的土地一般。
兩個男子對視一眼,站起身來,走到悠容和楊千予面前,試探著問道:“兩位姑娘,打尖還是住店?兩個人嗎?”
悠容剛想回話,楊千予輕輕一扯她的衣袖,先開口說道:“不勞費心,我們只不過是為主人和公子探路,多謝幾位關心了。”
那兩個男子一愣:“你們主人和公子是什麼人?”
楊千予微微笑著,一副不便多說的語氣道:“徽州左刀門。”
徽州左刀門的人?兩個男子互相對視一眼,這些跑江湖的,對左刀門還是懷著敬畏的,畢竟這一年來,左刀門的勢力更加壯大了,在武林裡也是難以撼動的龍頭位置。
繞開這兩個不懷好意的男子,楊千予拉住悠容走到櫃台前,對賬房說道:“兩間上房。”
“噯。”賬房飛快地報了賬。
楊千予給了一靛銀子,說道:“去把我們的馬喂了,等下要是有人問起我們,不要告訴他們。我們的來了我們自會招呼。”
賬房點點頭,收了銀子道:“客官放心,您只管好生休息吧。”
楊千予點點頭,與悠容一同跟著店小二上了樓。
“娘娘,方才您為什麼要那般說啊?”悠容性子天真,不明白楊千予那樣做的意義。
楊千予進到房間,關上門,檢查了一下牆壁周圍是否有縫隙,關好了窗子,開口答道:“你呀,還是欠缺歷練。”
悠容一頭霧水,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明明小姐的年紀比自己還小呢,怎麼就這般的老道了?
楊千予道:“剛剛那兩人,目光淫邪,與我二人並無干系,卻起身搭訕,開口就試探我們二人的身份和是否孤身。兩個女子出門在外,可千萬不能將自己勢單力孤的事情告訴別人。我用左刀門威懾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們的人隨後就會到,好讓他們熄了不該有的心思。而要兩間房,則是為了讓他們以為咱們這裡面還是有其他人在,等下就會來,印證我方才的說法的。”
悠容點點頭,說道:“娘娘,我明白了。”
楊千予說道:“現在在外邊,一切都要謹慎,你往後別叫娘娘了,還叫我小姐。我懷著身子不方便,你等下去叫店小二准備點晚飯來,再燒些熱水,留給我二人沐浴。”
“是,小姐。”
悠容出門之後,特地留意了那方才的兩名男子,見他們坐在一處,小聲嘀咕著。
其中一男子頗為遺憾地說:“那兩個丫頭,長相可都不醜啊,當真是遺憾,竟然是左刀門的人。”
而另一個附和道:“那個白衣裳的,雖然戴著面紗,還有著身子,可那氣質,我離老遠一瞧,就知道是個絕色。”
“可惜了,這懷著孩子的,聽說可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果真是無恥猥瑣之人!悠容唾了一口,深感小姐果真睿智,什麼都瞧得出來。
跟店家要了晚飯和熱水後,悠容正想要回房間去,卻見大門被一下子推開了,一連十余個男子湧入,摘下滿是積雪的帽子,抖了幾下,向著店家喊道:“給我們准備十間上房!”
“哎喲不巧了各位爺。”賬房有些為難:“這大雪來得突然,我這兒的上房就剩下四間了,下房也少,就三間,幾位若是不嫌棄,要不要在留幾個人在這大堂裡湊合湊合?”
那為首的漢子一聽,也是十分惱火:“真他媽晦氣!我們哥幾個好不容易進了貨從膠東趕去京城,那同福堂的掌櫃的還等著我們呢!誰知道城門竟然關了!那麼多的官兵在那兒盤查盤查!誰也不准出來,誰也不准進去!這半點兒都不能通融!又趕上這大雪,還沒房間了!晦氣晦氣!”
“大哥,沒事的,咱們兄弟不怕吃苦,大不了,我跟四兒咱們幾個在大堂裡面睡一晚唄!”一個小個子大聲說道:“先讓幾個哥哥住進去,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忙了一天了,大家都累著。”
那為首的大哥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六兒,委屈你們幾個了。”
那叫六兒的嗨了一聲道:“沒事兒大哥,咱們幾個年紀小,身板兒硬朗。唉,誰知道這京城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著就不讓通行了呢?”
驛館的店家湊過來說道:“聽說啊,是今兒冊封大典出了事,還出現了刺客,皇上昏了過去,這麼些官兵是來封城抓刺客的!”
悠容心裡一驚,忙走近了兩步聽。
“刺客?”那商隊的頭領也是驚訝地問:“竟然還出了刺客?那皇上……可受了傷麼?”
店家搖搖頭:“皇上天生身體就不好,大樂國誰人不知?不過這一次,那刺客恐怕不是衝著皇上來的,是衝著皇後去的。聽說冊封大典上,皇後直接被那刺客給刺死了。”
商隊的人議論紛紛,這皇後的名頭他們可是都聽到過,什麼慈安郡主,什麼白國皇後的,褒貶不一,但無疑是個響亮的人物。
這樣的一個傳奇的女人,在冊封大典上被刺客殺了?這太可惜了吧?
“可憐啊,可憐啊。”店家嘆著氣說道:“皇上皇後那般恩愛,現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