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望月城外
衛青鋒和任泊安騎馬出了望月城,任泊安抬頭望去,看見自昨夜下起的大雪此時又新歇,只是天空一直烏蒙蒙,向遠處望去,只覺得一團大大的黑雲籠罩在歸去的路上,轉頭望了望少將軍,只見衛青鋒低著頭騎馬,好像在想心事,便大聲問道:“衛兄弟,此刻我們要到哪裡去尋找倩兒小姐回來?”
衛青鋒聽到這話才抬起頭來,想了一下,道:“我們這就回營去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倩兒此刻只怕已經在大營內了。”
任泊安聽得一愣,心想倩兒小姐不是被北鬥旗的人劫走了麼?此刻怎會好端端的回到大營?不過他自從與衛青鋒相處以來,見自己這位衛兄弟事事料敵先機,處變不驚,所以對他深具信心,當下也不多想,點下頭,道:“好,那我們馬上就回去吧。”
騎馬又走了幾步,任泊安心頭一陣猶豫,看了一下衛青鋒,輕聲問道:“剛才那個小姐說她在西蜀教總壇等衛兄弟,難道她是……她竟然是……?”猶豫了好一會,也沒問出口。
衛青鋒聽他問話,知道他的擔心,只是這事本來也沒打算瞞他,便接口道:“正是,這筠兒就是西蜀羅天教的公主。”
任泊安聽到那美貌女子的身份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心中一急,道:“衛兄弟,難道你還不知道西蜀魔教的事情麼?當年大將軍……當年大將軍他征戰西蜀三番幾次,對付的正是這些魔教妖孽……”
衛青鋒卻不回答,微微一嘆道:“任大哥,我感到這件事情越來越復雜了,我剛剛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塊紫玉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時便一直戴在我的身上,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兒以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現在卻好像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個風舞池的仙子便尋上門來討要。這些事情我思來想去只怕不是這麼簡單,其中可能牽涉到朝內外很多種勢力在其中,只是現在我依然還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情。”
任泊安聽衛青鋒這麼一說,也知道這事情復雜,憑自己的智力很難幫到衛兄弟,心中只想,自己雖無法幫衛兄弟排憂,卻可守在他身邊幫他解難,自己只須豁出性命,保得衛兄弟平安。想到這裡,任泊安便不再多想,心中大定,抬眼一看,二人此時已經走到烏雲之下的歸路上。
這一行就是一個時辰,任泊安眼見大營在望,正要叫一聲衛兄弟,突然聽見叮咚一聲,琴音裊裊響起,此時頭頂烏雲滾滾,天色昏暗,讓人難以知曉到了什麼時辰,地上白雪皚皚,不遠處大營炊煙燃起,這琴聲好比一把利劍劃破平靜的畫面,直達人的肺腑。
忽而琴音又一轉,緩緩轉淡,慢慢平靜,漸漸變得纏綿了起來,又好像多情的情人正在擦拭歸來戰士的傷口,輕輕柔柔,百轉回腸。
任泊安為這琴曲所吸引,定睛尋找琴音的來源,正看見大營不遠處有一輛緩緩獨行的馬車,這琴聲便是從那裡發出,任泊安轉頭一看衛青鋒,黑幕下隱約見他雙眼大放光芒,直視著那輛馬車,“駕”的一聲抽馬向馬車奔去,任泊安趕緊也跟了上去。
衛青鋒一路行來,漸漸想起自己駐軍到望月城外之後,不同的人和事都浮出水面來,心中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但是又一時找不到思路,思來想去,突然聽到了這琴聲,琴聲起首一過,衛青鋒更聽得心中大驚,一個恍惚,想起出征之前,皇上曾對自己說道:“賢弟,朕這裡有一個錦囊,你到了駐地,哪天夜裡要是聽到外面有傳來剛剛一樣的琴聲,便自悄悄展開這個錦囊,依計行事,之前你切忌不可私下拆開,免得誤事,切忌!……切記!”
現在這琴聲就和當初自己在宮裡的鐘樓上所聽到琴聲一般無二,只是,現在可是黑夜麼?看天色確實已晚,但是時辰卻不一定到了夜晚,衛青鋒心中驚疑,打馬飛快向馬車追去。
兩人追了一會便到了馬車附近,見是一輛不大的馬車,普普通通並不奢華,前面有一個穿黑衣的車夫掌舵,後面是車廂,那琴音現在已經緩緩低沉到幾不可聞,衛青鋒急切想見到馬車中人,更不遲疑,徑直向馬車衝去。
車夫見兩人騎了馬向自己這邊衝來,暗道難道是碰到了攔路的馬賊,心中一驚,站起身來,止住了馬車,喝道:“干什麼的?”看那二人仍然不停止,揚起馬鞭呼的一聲揮了過去。
衛青鋒見那鞭子抽過去,來勢並不急,一偏頭避了過去,兩步已經衝到馬車跟前,那馬車夫這才看清來人神勇,身高馬大,坐在馬上威風凜凜不可侵犯,雙腿一顫,砰的在馬車上跪下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人只是個趕車的,身上沒有多少銀兩的。”說罷兀自磕頭不止。
衛青鋒吁的一身停住馬,喝一聲跳上馬車,輕說一聲“得罪了”,想了一下,掀開馬車廂的布簾往內望去,卻見裡面坐著一個青衣小姑娘,一頭青絲用方布包起,臉上神色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身體顫抖甚是慌張,面前放了一張瑤琴。
衛青鋒心想難道皇上派來的正是這人?心中更是驚疑,溫聲說道:“姑娘莫怕,我等不是壞人,我只是想問姑娘幾個問題。”
那青衣姑娘顫抖了一會,聽見這個溫柔的聲音說話,這才膽子大了一點,將身子向車廂門靠近了些。
馬車廂四周都被墨布簾包住,唯有車廂門這裡露出光線,那青衣姑娘再靠近了些,看清楚面前蹲著一個少年人,劍眉星目甚是好看,雙眼明亮有神,此時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心想這馬賊長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臉上微微一紅,便輕輕點了下頭。
衛青鋒看這姑娘靠近了些,才看清楚長相,見她長得雖不出眾,但是也有一些清秀,溫柔一笑,道:“姑娘好琴藝,敢問姑娘可是從洛都而來?”
那姑娘聽這馬賊一口道出自己的來處,心裡一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衛青鋒一看,接口又問道:“那是誰派姑娘來的?”
那姑娘見衛青鋒神態親切,語氣溫柔,不像傳說中要劫人取財的攔馬強人,膽子才大了些,搖頭道:“沒人派我來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回老家省親。”
衛青鋒一聽,大失所望,心想難道這女子並不是皇上派來的,但是此事怎會有如此巧法,在自己大營外,近夜色時分,偏偏她在彈奏這首曲子?
想了一下,衛青鋒仍不甘心繼續問道:“姑娘剛才所彈奏的曲子是從哪裡學來的?”
那青衣姑娘見衛青鋒只是蹲在馬車廂門口溫言問話,並無任何無禮舉動,心下更是安定,輕聲道:“沒人教我的,這曲子現在洛都每個女子都會彈。”
衛青鋒聽得驚奇,“哦?”的一聲,那姑娘見衛青鋒有興趣聽,繼續說道:“我只是聽說這首《遙相思》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不知是何人所作。”
衛青鋒聽到這曲子是宮中傳出來的曲子,心裡一動,正要問話,卻見那姑娘臉色紅了一紅,細聲道:“這曲子裡面據說是有一個故事的,說的是說的是有一位姑娘的丈夫在外征討打仗,姑娘思念自己的丈夫,便作了這首曲子遙寄相思,盼望自己的丈夫早日得勝歸來。”
衛青鋒聽到這裡,想起剛剛那曲子先緊後松,先喧囂後纏綿,心頭恍惚,輕道一聲:“多謝了。”
便轉頭閉上車廂布簾,跳下馬車來,看見剛才那馬車夫還跪在那裡,見衛青鋒出來,繼續磕頭嘴裡依然念道:“大爺饒命大爺”
衛青鋒嘆口氣,說道:“你起來吧。”轉頭對任泊安問道:“任大哥,你身上可有多的銀兩?”
任泊安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忙從懷裡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道:“只有這些了。”
衛青鋒接過,點點頭,對車夫說道:“這位姑娘坐車所用的銀兩在下都付了,你這便出發將這位姑娘送到地頭去吧。”說完將銀子全數塞到車夫手中。
那車夫看的一呆,本以為是劫銀的馬賊,沒想到居然還送給自己一大堆銀子,看著銀子在手上沉甸甸的,遠遠超過這次行馬趕路的路費,心想難道這人腦子有毛病,即便是不劫自己的銀子,也不用送自己這麼多銀子吧。
衛青鋒看那馬夫臉上遲疑,輕喝一聲道:“還猶豫什麼?趕緊上路吧。”
馬夫答應一聲,拾起馬鞭,駕的一聲趕起了馬,深怕衛青鋒此時再反悔。
馬車行到衛青鋒身邊時,車廂側面的布簾被人打開,露出剛才那姑娘的臉來,那姑娘定定看著衛青鋒,見他站在他自己的馬邊,神態瀟灑英俊非凡,心頭一顫,忍不住對他呼喚道:“你……你……?”衛青鋒見那姑娘拉開窗簾,便對她揮一揮手,微微一笑,馬車飛快馳過,那姑娘一句“你叫什麼名字?”卻沒有問出來。
衛青鋒見馬車馳遠,這才翻身上馬,向大營行去,耳邊只聽見剛剛那琴聲再度從背後傳來,琴聲悠遠,聽著更是纏綿悱惻……
衛青鋒和任泊安一起行到大營內,衛青鋒下了馬,對任泊安說道:“任大哥,今日辛苦你了,你便早點歇息吧。”任泊安本來有很多話要問衛青鋒,此時見他不說,便點一下頭,應了聲是。
衛青鋒獨自一人走進大帳,見莫難和尚果然坐在自己的大帳內,正坐在那裡喝酒,逍遙快活之極,心頭一喜,也幾步走到莫難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