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因她而傷
蒙面人緊隨其後。
忽然一陣冷風吹起,伴隨著一陣煙霧,眼前的場景霎時間模糊,可視範圍不過是身旁三十釐米之內。
陸清淺拿著一把菜刀,按著記憶跑到一個蒙面人身後,手起刀落,噗呲幾聲,血腥濃郁,隨著風吹到別處。
蒙面人大驚失色,回身反抗,卻被陸清淺一把砍下了手腕!
“啊!”
慘叫聲縈繞於耳,陸清淺心狠了狠,從被砍斷手的蒙面人跟前拾起長劍。
伴隨著風聲,她朝前一個助跑,一腳蹬在牆壁上,一個後空翻,順利將欲要偷襲她的蒙面人殺了。
躲在暗處的蘭胥瞧著這一幕,被嚇得花容失色。
在陸府待了十一年,從未曾聽說過陸清淺還會功夫!
她不禁心生了幾許退怯之意,可低頭一看藏在袖口的匕首,耳邊響起一個輕柔的嗓音:“殺了陸清淺,你便能為蘭亭報仇雪恨,而這筆錢也足夠你吃穿不愁過完下半輩子了。”
“你們姐妹二人自小便跟隨我左右,我又豈能忍心看你如此落魄?”
心,又忽然堅定起來。
陸清淺還欠她姐姐一條命,她必須得討回來!
彼時,陸清淺正專心致志抗敵,忽聞一聲輕喝傳來,余光瞥去,但見蘭胥閉著眼睛,雙手舉著一把匕首朝她直直刺來。
兩人所隔不過幾米,四周都圍滿了黑衣人,這一次她是插翅難逃了。
陸清歡簡直都要認命了。
就在她閉上雙眼,等待命運降臨時,身子驀然一輕,耳邊忽響起一聲低沉的悶哼,陸清淺疑惑且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抬頭,是線條利落的下巴,往上移,是鷹一般銳利的眼眸。
北冥淵,他怎來了?
那剛才……
陸清淺慢慢將視線移過去,才看見在不遠處躺著一個女人,正是蘭胥。
她似乎傷的不輕,嘴角邊有鮮血溢出。
不僅如此,陸清淺還注意到北冥淵那被匕首劃破的右臂上,有黑色的鮮血汩汩而流。
他受傷了?
匕首有毒?
陸清淺的心忽然慌了。
北冥淵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大手一揮,一道強勁的掌風掃過,將那些蒙面人全數打翻在地,口吐鮮血。
好強!
陸清淺只來得及感嘆這兩個字,余光瞥見蘭胥從地上爬起來,她心一橫,掙脫懷抱,反身一腳踹在蘭胥的膝蓋上,蘭胥吃痛,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趁此機會,陸清淺一把奪過匕首,趁著蘭胥未回神,將匕首插進她的胸膛。
在插進去的那一瞬間,匕首下移一尺,准確避開了要害。
一聲痛苦的身影,蘭胥倒在地上。
北冥淵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陸清淺一急,只用自己的身子去接住他,毫無意外的,兩人重重摔在地上,塵土飛揚。
往日清新好聞的龍涎香沾染上了血腥氣息,陸清淺不知怎麼害怕極了。
“北冥淵,你別睡啊,睡了你就起不來了,北冥淵……”
北冥淵被吵的有些受不了,雋逸的臉龐是駭人的慘白,他想說些什麼,卻又沒有力氣去說。
“北冥淵……北冥淵……”
一下又一下地推搡著,卻得不到一絲回應,陸清淺只覺得心裡好似有什麼東西缺了一塊,難受極了。
“主子!”
殺出重圍的星垂一過來便看到北冥淵失去了意識,登時嚇得不輕。
有了星垂的幫助,陸清淺才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後腦勺隱隱傳來的疼痛,讓星垂背著北冥淵使用輕功往清苑而去。
眼下清苑才是最佳去處,北冥淵的傷不能耽擱太久。
陸清淺正好遇上折返回來的小馥,上了馬車,一路快馬加鞭回到清苑。
“小馥,去打盤熱水來!”
“是!”
清苑上下亂做了一團。
綺蝶瞧著,抓著小馥詢問了一番,可小馥顧及著她的身子,不敢告訴她實情,只笨拙扯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陸清淺讓星垂把北冥淵放到床上,然後動手想要脫衣服。
星垂一把攔下:“陸姑娘,你怎能乘人之危?”
從前邊有過一次,如今竟還想重演,算他看錯了她,不過也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陸清淺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他傷口在後背,那匕首淬了毒,我若是不脫了衣服,我如何為他解毒止血?”
“……”
原來如此。
星垂默默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感到慚愧。
陸清淺三兩下便脫下了北冥淵的衣服,她沒有給活人治病的經歷,卻也知曉眼下最重要的乃是把毒清出來止血。
這種操作不需要多大的技術含量,她還是能搞定的。
沒有絲毫猶豫,陸清淺閉上眼睛,用嘴一口一口將毒血吸出來,然後再幫北冥淵止血。
星垂站在一側看著,不知該是何種心情。
接過小馥遞過來的熱毛巾,陸清淺擦拭去血跡才讓星垂給北冥淵床上衣裳。
“多謝。”
陸清淺搖搖頭,復雜的目光落在床上之人身上:“該是我多謝他才是。”
若不是他舍身相救,只怕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她才對。
這裡的事情才剛剛安頓好,便有刑部的人前來,道是有人報案,說陸清淺殺了人,而報案人僥幸沒死,被路過之人所救,這才托人報了案。
“分明是那些人要殺小姐,如今倒是學會了倒打一耙了。”
陸清淺也甚是意外,想來這個報案人應該是蘭胥了。
若不是她方才心存不忍,又豈會讓蘭胥有報案的機會?
“陸姑娘,星垂與你同去。”
“你且在這兒照顧好北冥淵吧。”
陸清淺安撫了一下小馥的情緒,才衝著小廝說道:“去告訴他,一會兒我會親自過去。”
小廝應聲退下。
小廝前腳剛走,陸離後腳就來了,還未見人便聽聞其怒氣衝衝的聲音:“清淺,你可是藏了男子在房中?”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陸清淺心亂如麻,想也知道此事定是陸清歡告知陸離的,適才回府時,正好碰見了她。
“小馥,星垂,你們二人將北冥淵藏起來,就藏在那秘密基地裡。”
所謂秘密基地不過是陸清淺用來搗鼓案情的地方,除小馥和陸清淺,便無人知曉它的存在。
才剛剛將北冥淵帶走,陸離便怒衝衝走了進來,環視一圈,除陸清淺外,別無他人。
“清苑就這麼大,父親若是懷疑,便好好搜查一遍吧,刑部傳喚,清淺即刻就得過去了。”
施施然行了一禮,也不管陸離的反應,便離開。
望著陸清淺冷漠的背影,陸離氣不打一處來,干脆大手一揮,喝道:“都給我搜!”
陸離心裡打定了主意,不論這個男子是誰,一旦搜到,都要攆出府去。
不若,尚書府二小姐閨房藏男人的消息可足夠他頭疼的。
說不定,還要惹上什麼麻煩。
然,一番搜羅下來,卻是無所獲。
陸離縱然奇怪,也沒了繼續搜查的理由,帶著侍衛便走了。
果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刑部。
刑部尚書一早便等候在大堂,待那一抹水藍色身影出現,便迎了上去,拱了拱手,略有些抱歉:“陸姑娘,失禮了。”
略有些意外刑部尚書的態度,陸清淺不大自然地擺擺手:“無……無事。”
“事情本官已從苦主那兒了解了,但還需要您的證詞,您看……”
刑部尚書的話沒說完,可陸清淺已然了解他的意思,遂含笑道:“民女定會竭力配合大人。”
不論是否真假,至少此姿態是讓刑部尚書滿意的。
當然,刑部尚書自是聽說了陸家二小姐於六皇子有救命之恩的事情,故而不敢怠慢,沒有北冥淵的允許,他暫時還不敢審問陸清淺。
“此事還須等六皇子來了方才能夠定奪,陸姑娘,就委屈你在牢裡過上一段時日了。”
聽聞此話,陸清淺才明白為何刑部尚書會對她一個所謂的犯人以禮相待。
嘖,看來攀上被北冥淵這條大腿還真是不錯。
刑部尚書把陸清淺安排在最干淨的一間牢房中,裡邊還鋪著棉被,點著蠟燭,雖然簡陋,卻也是罪犯中待遇最好的了,就連飯菜也是大魚大肉,清爽可口。
陸清淺心安理得享受著一切,她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殺人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她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她。
她可不指望那些殺人還會有人性可言,只是,蘭胥是怎麼找到那麼多殺手的呢?
……
“淺兒去了哪兒,怎一日不見她了?”
身子有所好轉後,綺蝶便在小馥的攙扶下到後院走動,權當鍛煉身體。
烏雲遮住了太陽,雖是沒有陽光炎熱,卻也悶熱得厲害,小馥聽聞此話,身子僵了僵,笨拙地扯了扯嘴角:“小姐……小姐她去了廟裡,說是要為姨娘祈福。”
這個借口,還是陸清淺去刑部前交代的。
陸清淺並不想讓綺蝶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身子不過才剛有好轉,若是讓她知道了,指不定又擔心得倒下了。
昏暗的光從狹小的窗照進來,落在草堆上的人臉上,越發襯得那臉龐精致奪目。
眼睫輕顫,北冥淵緩緩張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不過是一個狹小的僅有幾張桌椅和文房四寶的小屋子裡。
緩緩坐了起來,動作牽扯著傷口,有陣陣痛感傳來,疼得北冥淵直皺眉頭。
咯吱一聲輕響,光線爭先恐後地從門縫跑進來。
“主子……”
北冥淵艱難地扭過身,才看見欣喜若狂的星垂站在門口,手裡還端著一碗黑乎乎還在冒熱氣的藥。
“此處是何處?清淺呢?”
他只記得,從皇宮出來後,路上碰見了李叔和小馥,才得知陸清淺遇刺的事情,故而便趕了過去,正好碰見蘭胥偷襲,情急之下才擋了一下,之後……
之後他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星垂走了進去,順便還將門關上,那好不容易照進來的光線又沒了。
輕輕將藥碗遞給北冥淵,看著北冥淵緩緩喝下藥,才慢慢將事情娓娓道來:“眼下,陸姑娘已經去了刑部。”
“您已經昏迷了一天了。”
北冥淵只覺得腦袋嗡嗡的,星垂說的話大多沒有聽進去,除了一點:“你是說,是清淺用嘴把毒吸出來的?”
不知怎麼,北冥淵只覺得傷口上癢癢的,似是還有溫熱殘存,薄唇緊抿,心裡有異樣的情緒滋生。
……
刑部位於京城城南處,人煙稀少,清淨極了。
陽光烈日下,一抹墨綠色身影出現在此處。
一炷香後,刑部大堂,刑部尚書坐於主位之上,右側下方坐著一個面容冷峻的男子。
“不知墨皖公子來此,可是太子殿下有事吩咐?”
墨皖乃是太子北冥熠的貼身侍衛,性子寡淡,不喜言語。
每每看見他,刑部尚書直犯怵。
長著厚厚繭子的手將茶杯放下,低沉沙啞的嗓音自他口中傳來:“殿下聽聞大人抓到了一個女犯,卻遲遲不審,心裡有疑,故派我來問問。”
這是要施壓了麼?
刑部尚書捏著袖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額上並不存在的汗,賠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女身份有異,微臣也……”
“身份有異便不用審了麼?”
一個涼涼的眼神掃過去,刑部尚書登時挺直腰板,連連點頭:“審,一定審!”
得到滿意答復,墨皖不再做停留。
他一離開,偌大的大堂登時回暖,刑部尚書捏著袖子又擦了把虛汗。
本想等北冥淵出現再審問陸清淺,可眼下卻是事態蔓延至上頭去了,就連太子都來給他施壓,刑部尚書無法,只得連夜將陸清淺提出來,用鐵鏈鎖住手腳,掛在一處架子上。
“陸姑娘,得罪了,本官也是別無他法。”
陸清淺不解:“大人這是要動用私刑了嗎?”
暗裡默默吐槽,不管到了哪年哪代,這濫用私刑一事,總是那麼“受歡迎”。
刑部尚書面色訕訕:“只要陸姑娘乖乖配合,自是免受皮肉之苦的。”
接著,他坐在書案後,神情肅穆,不斷地詢問與刺殺事件有關的問題,可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盡是“我不知”三字。
饒是刑部尚書有心保她,此刻也是有心無力的了。
時間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一無所獲。
刑部尚書心頭漸漸有了火氣:“來人,上刑具,本官倒是要看她說不說!”
獄卒應了一聲,端上一刑具。
陸清淺看一眼,便嚇得花容失色。
獄卒端上的竟是拶!
那是專門用來夾手指的刑具,將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手緊,十指連心,那像是十指齊斷的痛楚更是讓人痛不欲生!
冷汗不住地往外冒,眼看著獄卒就要往她纖細修長的手指上套,就在這時,猶如一聲天籟傳來:“都給本皇子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