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賣身女
朝露沒有看出他人的異樣，看向少女的眼光中充滿著同情，她趴在在林傾顏耳朵旁小聲說道：“小姐，要不咱們幫幫她？”
施無量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兩人身後，聽到了朝露的話，低聲說道：“不行。”
朝露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見施無量正面無表情的瞪著她，憤憤的說道：“為什麼不行啊？我們就給她一點錢，幫幫她好不好。”
“別著急，你再看看。”施無量安撫道。
在這時，一位小姑娘從人群走了出來，眼睛黑亮，說道：“小姐姐，你需要多少錢？”
“小女子只需要銀五個元寶就足夠了。”豐腴少女看著並不熱切，有些冷淡的說道。
小姑娘一愣，沒再接話。五個元寶能夠讓普通百姓家吃上兩年，小姑娘家只是小富之家，只是她頗為心善才出口詢問，沒想到這女子能要這麼多錢。
聽了這價格，周圍人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看向豐腴女子的目光有些鄙夷。
施無量輕輕推了推朝露，說道：“這下明白了麼？”
朝露雖然心善，但一點都不傻，京城尋常百姓家就是厚葬也用不到這麼多錢。這長相謠言身材豐腴的女子肯定是別有企圖的。
“在下願意幫你，姑娘看如何？”一道清朗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大家紛紛回頭望去，想看看是那個冤大頭。
只見一翩翩公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了進來，不想方天那般做作，一看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而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像一棵青松般挺直。
豐腴女子一愣，沒想到會是如此人物來幫自己，這公子看上去眼神清澈，未曾有過一絲淫邪之意，遲疑了一下剛要點頭答應。
“吾名周瀚之，請問姑娘芳名。”年輕的公子微笑著，仿佛一縷清風般。
豐腴女子看的有些痴了，緩緩的回答道：“叫我玉茹就好。”說罷，似是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圍觀眾人發出嘖嘖的聲響，沒想到如此清朗的人物也會被美色迷住雙眼。
周瀚之並不理會眾人的目光，彎腰就要將玉茹扶起來，眼中清明的很，似乎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玉茹順著他的力道起身，心中不免有些觸動，這公子並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周瀚之似乎如水般包容了少女心中齷齪的念頭，這股暖流流到玉茹心底，讓她有些感動。
“慢著。我出一百個元寶，你看如何？”一位穿著緞袍，帶著一圓頂小帽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踱步過來，眾人一看紛紛自覺的給他讓出道路。
“萬老爺好。”不知是誰先請了安，周圍的一幫人也都紛紛說道。
萬老爺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鼻孔朝天，不正眼看任何人。他留著一抹八字胡，身子瘦弱的如竹竿一般，這副神情顯得他十分猥瑣。
玉茹愣了愣，這一百個元寶可比五個元寶多多了，她有些期盼的望向周瀚之，希望他能說些什麼。
可周瀚之並沒如了她的意願，向上加價，只是看了玉茹一眼，並不接話。
萬老爺走到玉茹身邊來，拉起玉茹的小手，用大拇指蹭了蹭，似是滿意的說道：“這皮膚也還算是滑嫩，屁股也大，身子骨也還算是結實。怎麼樣，一百個元寶，你跟了我。”
玉茹臉上火辣辣的，她覺得在方老爺眼裡自己似乎就是個物件，只要開價就能買下。
萬老爺粗糙的手指在她手上占盡了便宜，可周瀚之不開口，她也不敢把手抽出來，得罪了萬老爺。
玉茹心裡喜歡周瀚之，但又舍不得那一百塊大洋，只能期盼的對周瀚之說道：“周郎，您看？”她心中暗自期待，希望周瀚之能出更高的價錢，壓過這萬老板一頭。
周瀚之眼神依舊清澈，似是沒看到玉茹的殷切的眼神，平緩的說道：“玉茹姑娘既然需要五個元寶葬父，我自然只拿五個元寶幫你。”
玉茹一聽，眼神暗了下來。
“哈哈哈，你說，跟我還是跟這個窮小子？”萬老板一笑，得意的問道，手上的行為更加放肆了，直往玉茹袖子裡鑽。
玉茹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我就是個物件。”玉茹心中暗想著，沒有阻止方老板的動作。
此時周瀚之看她的眼神中仍是沒有一絲輕蔑和鄙視，玉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甩開方老板正胡作非為的手，對著周瀚之又跪了下來。
玉茹輕聲說道：“對不住了周公子，我要跟這位萬老板走了。”玉茹心中羞愧的很，剛才那麼多人圍著她指指點點，她都毫無反應，但面對周瀚之，他心中總有一絲慚愧和自卑。
“好。”周瀚之應道，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難堪的樣子。
玉茹不再看他，回到了方老板身邊。
方老板看向玉茹，眼睛一瞪，厲聲吼道：“小婊子，你還敢推開我？還叫什麼周郎，周郎個屁！”說罷便狠狠扇了玉茹一巴掌。
方老板雖然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男子的力量還是比女子要大的多。方老板這一發狠，玉茹被打的倒退了兩步，她捂著臉，沒有再出聲。
狠狠的吸了兩口氣，方老板平靜了下來，猛地一拽玉茹，說道：“看我以後如何收拾你。”
玉茹低頭，順從的跟著方老板離開了。
周瀚之搖頭笑了笑，並沒有說些什麼。倒是身後的小廝頗為憤憤不平，說道：“這個女子真是目光短淺，有多少小姐想倒貼我們家公子還不成呢！”
“都是自己的選擇，她覺得好便是好的。”周瀚之眼神平靜，似乎不對玉茹的選擇感到意外。
周瀚之帶著小廝離開了，眾人一看正主都走了，也都三三兩兩的離開，去忙自己的事了。
朝露看這場大戲看的津津有味，沒想到來到宮外第一天就這麼熱鬧。林傾顏倒是覺得這周瀚之頗為有趣，必定是個厲害的角色。
施無量有些得意的對朝露說道：“看見了吧，我說這女子絕不是表面上那副樣子。”此言一出，便收獲了朝露小迷妹眼神一個。
施無量付了飯錢，喝光了最後一口黃酒，滿意的嘆了口氣。招呼著林傾顏和朝露離開，說道：“走，我們回家。”
林傾顏和施無量的關系好了很多，剛開始施無量面對林傾顏時還有些局促不安。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黃酒的緣故，施無量打開了話匣子，一路上說個不停。
“我從前還不知道施大哥竟然還有說書的天分。”一熟稔起來，林傾顏放開了很多，不由得打趣道。
“那是，當初你施大哥小的時候，整條街的小孩兒就沒有能說的過我的。”施無量拍了拍胸脯，有些驕傲的說道。
朝露在旁邊捂著嘴偷偷直笑，就二兩黃酒讀書不大，這施無量似乎是喝醉了一般。這麼大的漢子，怎麼這麼不能喝。朝露悄悄的瞄著施無量，暗想。
“看見前面那顆大柳樹了麼，是我爺爺來到京城時就種下的。”施無量指著遠處。
林傾顏踮腳張望，果然在一個高門大院的門前看見柳樹正隨風搖擺著枝芽。
此時已經將近黃昏，街邊小屋裡的煙囪冒出了陣陣食物的香氣。門前有位插著腰的婦女大聲吼道：“二愣子吃飯了！”
北秦的老百姓們都相信，給小孩子起個賤名容易養活。就像野草雖然渺小，可生命力頑強，越是卑微的人們，越要頑強不息的活著。
那婦女的吆喝好像按響了一個開關一樣，越來越多的女人們打開木門，扯著嗓子喊道：“石頭回家吃飯了……”這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是一部交響樂一般。
街道上的孩童放下手中的拐子和沙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溜煙的跑回家。有的跑的急了，不小心跌了一跟頭，也不在意，傻笑著站起來繼續向家的方向奔去。
林傾顏看著這場面，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幼時的暑假會回到鄉下的爺爺奶奶家。當時的河流清澈無比，林傾顏便和小伙伴們到河邊摸一條小魚，撿一撿河蚌回去帶個鴨子吃。
鄰家的哥哥還會用彈弓到林子裡打鳥，林傾顏梳個馬尾辮，屁顛屁顛的跟著哥哥們到林子中玩。男孩子在前面打鳥，女孩子們就哪一個小竹筐跟在後面采蘑菇。
天一剛剛擦黑，村子裡就會傳出此起彼伏的聲音：“回家吃飯了！”
有一次林傾顏一個人玩的遠了，沒聽到爺爺的召喚聲。等到天都黑了，林傾顏才反應過來，可那是她已經迷了路。
最後還是村民們拿著手點頭，進山四處找她，最後才從一個樹下發現了驚慌失措哭的眼睛通紅的林傾顏。
在那之後，鄰家哥哥還狠狠的嘲笑她一番。但之後的日子裡，鄰家哥哥就把林傾顏當做自己的小尾巴，到哪兒都帶著她玩，林傾顏再也沒迷過路。
現在這幅場景和林傾顏記憶中的村莊重合，第一次，林傾顏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絲歸屬感。
人一回想過去，就容易心軟，林傾顏眼中滿是追憶，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一不注意，林傾顏便撞到了一個路人，這一撞讓林傾顏從記憶中醒過來，連忙道歉：“實在是對不起。”
那人不依不饒，扯著嗓子大罵道：“你這小娘皮，沒張眼睛麼？不會給你爺爺讓道？”
這聲音大的出奇，震的林傾顏耳朵嗡嗡響，引得路人們回頭看來。
周瀚之正在路邊小店捧著一碗餛飩，將口中的餛飩慢慢的咀嚼咽了去，才抬頭望向林傾顏等人。
被這混混一撞，林傾顏的面紗搖搖欲墜，便掉了下來，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周瀚之正好見了這一幕，筷子從手中落了下來。
那人仔細盯了盯，隨即不懷好意的笑道：“小美人想怎麼給大爺賠罪？以身相許如何？”周圍的狐朋狗友聽了，便哄堂大笑起來。
周瀚之一看林傾顏被欺負，便站了起來。旁邊的小廝一看周瀚之這幅樣子，也任命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來。嘆了口氣，心裡想到：“自家的少爺哪裡都好，就是愛多管閑事這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