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昏君奸臣苟合生,十年之功盡遭毀(一)
李吟風與畢雅涵又回到韓世忠麾下,身置沙場前線與金人艱苦鏊兵,而另一面李嘯雲養好傷後准備帶著趙瑗瑗一起回到臨安,處理內患之事,攘外必先安內,如不把秦檜一事徹底解決,無論天下抗金氣焰如何高漲也是徒勞的。
為了不招人注意,他們二人喬裝了容貌,而且臨安之巨,就連趙瑗瑗也是許多地方不熟,而且她原本早該於五六年前與構王兄相認,念在同為皇族血脈的情意上救其他兄弟歸朝,孰不知畢雅涵卻先勸其最好不要承認自己是王親皇室中人,否則自身性命會遭到威脅,此事一直拖到了紹興十年不見分曉,李嘯雲算是已經洗心革面,開始親自著手處理此事,不能委屈落難公主與自己過著朝不保夕、漂泊慘淡的江湖生活。
他瞞著趙瑗瑗打聽到了高世榮在臨安的府第,白日戒備森嚴,各大城門盤查嚴密,而且趙瑗瑗產後憂心焦慮身子虛弱,又痛失愛子,更是心力交瘁,為了照顧她李嘯雲也變得格外細心,什麼事都打點得有條不紊,加上白日直接奔著高世榮府第而去,自會讓趙瑗瑗強力拒之。為了不引起她懷疑,李嘯雲只好選擇深夜帶著她潛入臨安。
趙瑗瑗被李嘯雲抱著懷中,整個人輕飄升騰如置人間天上,還有種騰雲駕霧般的飄然若風,似乎能一生都沉浸在這一刻多好啊,自數月前心上人身負重傷運功調息,治愈內傷,他的身手、內功更上層樓,或許這一切都與他兒時於沈聞疾處專心習得醫術有不可分割的聯系,就算臨安城高牆固,守衛嚴密,對於如獲新生的李嘯雲而言,不在話下,輕而易舉。
“雲,深夜潛入皇宮,萬一被抓住了,該當如何應付,侍衛兵卒定會亂箭射之,以為我們是欲圖行刺九王子性命的刺客。到時候危難險重如何應付?”趙瑗瑗忍不住心裡的大惑,在李嘯雲懷中吐氣如蘭地問著。
李嘯雲如抱軟玉溫香般毫不吃力,原本他全神貫注於施展輕功朝著偌大的臨安城直奔高世榮府宅去的,這一下被趙瑗瑗問及,身形漸緩下來,站於一戶商賈大戶的房梁上停歇,還在左顧右盼,心裡急躁著搜尋高府所在,冷淡地回道:“此事你就不必擔心,就算你我有個意外,想你堂堂一國公主,當今聖上的親皇妹,自告身份,看誰還敢為難你我。”
“話是這麼說,可惜我……我又不想回皇宮去與構皇兄相認……”說到後面,細若幽咽,聞無可聞。
李嘯雲倒未專心細聽,一心一意都關注於心中的大事,根本不懂趙瑗瑗此刻的心思,頓了半響後才問道:“你說什麼?我未能聽清,麻煩再說一遍。”
趙瑗瑗心下一沉,原本以為此間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與他廝守終生,但不料心上人一遇大事就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如何,跟大哥李吟風真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一心為國,毫無旁騖,更無心在兒女私情上,有些悲戚傷感,立即含糊其是地應道:“沒什麼?我只是高興不知該如何言表,所以……”
李嘯雲一聽話中帶著幾分酸楚,猜想她定是不大贊同重恢身份一事,立即改口,顧及她的感受,說道:“我知你心裡一定在想不能與我一生在一起,就算給你金山銀海也毫無興趣,可是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趙瑗瑗心神一驚,凝息屏氣地眨也不眨地凝望著李嘯雲,雖說眼前模糊,難以辨認,但能從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已是心滿意足了,頓時暖意從心底湧出,舒泰受用,臉上不由一紅,輕聲地道:“一切都依你處置,都說夫唱婦隨,我就算位及公主,卻也不過女人,過著和和氣氣,融融恰恰的日子也就別無所求了。”
“我卻不敢這麼受你眷顧恩寵,你我原本身份懸以太大,我此刻惡名遠揚,天下但凡知道我為虎作倀的醜事,誰人都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筋拆骨,以謝天下。你素來驕天之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我聲名狼藉,生死難保,跟著我只會遭人唾棄,甚至漂泊不定,整日擔驚受怕,還言什麼安穩太平?”
趙瑗瑗臉色一驚,又道:“那你就想將我送回大內,與皇兄相認,從此獨自一人又浪跡天涯?那我們的孩兒怎麼辦?”
“我自會應付,就算賠上這條性命也要讓你們母子倆平安無事,我十余年來惡事做盡,對你虧欠太多,無以償保,唯有讓你後生快樂無憂,不再受半絲委屈苦厄,李嘯雲也算是將功折罪。”
“可是,我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幽閉冰涼的皇宮中,整日沒有自由,身心禁錮,沒有你在身邊還談什麼快樂,哪來幸福可言,你是不是想將我如往常一樣狠心撇下?我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就算是死也不和你分開。”
李嘯雲早知會有這樣的答復,立即改口,“我沒說丟下你一人不顧啊,只是暫時讓你安置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思來想去,天底下沒有比皇宮更嚴密,更安全的地方了,何況你從北國逃回來,一直過著流浪江湖的苦日子,該時候與家人團聚了。”
“那好啊,既然與構皇兄相認,沒有你這個駙馬,我這公主做著也疏無樂趣,都說皇宮內院安若磐石,其實遠比江湖還要險惡,憑心而論,難道你在金人那裡可有一絲自由與歡愉可言?你是想把我當負贅一樣丟下吧?我再也不被你這番花言巧語所蒙騙了,好不容易才重逢,誰也休想讓我從你身邊分開!”
李嘯雲聞她答得如此堅決,依她的性格欲蒙騙過去確實不太容易了,心中不知該慶幸還是該焦慮犯愁,為了她不再多愁善感,一面拿話敷衍穩住她,“那好吧,你的心意我李嘯雲豈能不明白,既然我們歷經千難萬險才團聚,就該好好珍惜,白首不分離,剛才只是我一時糊塗,切莫往心裡去。”一面悄然地運氣,催動真力准備趁她不注意時將她擊暈,暫且安然一些,如是再深更半夜於屋脊上大吵大鬧,定會招人注意,甚至會惹來麻煩。
趙瑗瑗聽了這些話,心底漸感釋然,以他往昔的脾氣定不會對自己有半絲好言,除了當年於少林寺那段時日,此刻情景猶如重現,甜美無比,暖適受用。正欲開心地一表此刻心中的歡悅,孰料,抱著自己脖頸處那只手稍一用力,整個人神智立失,暫且不省人事了。
李嘯雲遇事果決,既然趙瑗瑗一心想跟在自己身邊,只會誤了卿卿性命,為了她的安危設想,不得已而為之,朝著高府方向而去,將趙瑗瑗悄無聲息地放在高世榮家中,也算是暫了心中一大愧歉,臨走時留下一張字條,上述道:公主歸還,望其珍惜,好好照顧,如有半絲委屈,定然唯你試問。不必署名,單這份出言豪壯的不羈性格就已然得知是誰所為,而高世榮一直對趙瑗瑗念念不忘,想必得其眷顧已是夢寐以求,由他照顧,最是放心。剩下的李嘯雲就是前去宰相府找秦檜算賬。
然而主張議和的秦檜、萬俟卨、張浚等流在高宗的庇佑與主張支持下如火如荼地與金人交往甚密,就連完顏撒懶喝也潛入臨安,與秦檜密會相商金主完顏亶的聖意。其間和議一事可謂是一波三折,斷斷續續,一面趙構猶豫不決,既把希望寄托於岳飛、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劉琦等竭心盡力的主戰將帥身上,同時順遂民意,響應天下漢人的呼聲,一舉收復失地;一面卻又偏信奸佞讒言,顧忌倘若徹底激怒金人,不但重現當年“搜山檢海”時狼狽不堪的慘景,就算良將忠臣士氣正高,天隨人願將金人大敗,但民怨難犯,迎回了欽宗,自己的花花江山勢別拱手相讓,至此他也做了兩手准備,欲圖以退為進的兩全之策。
李嘯雲在臨安城內易容喬裝接近秦檜所在住處,生怕自己行蹤與身份被人識破,所幸自己機警聰明,倒未被秦檜等人所發覺,想來宰相府內此刻也行事謹慎,他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為了順應此時舉國上下的民意,做有違倫常的事不得不思酌再三,但還是掩飾不了他的種種醜行,白日裡,像他的幕僚鷹犬們,相續輕裝悄聲地聚集於他府第,李嘯雲躲在不易被發覺的角落嚴密監視著秦檜等人的一舉一動,想來大宋百姓大受鼓舞,奔走相告著岳飛於郾城、穎昌大捷,將兀術打得落花流水,以三五百人大破金人一萬兩千余人,天下無不震動,照此氣勢高漲下去,勢別將兀術的胡虜強敵趕回黃龍府老家,到時候天下一統,漢室百姓團聚之時指日可待。
既然岳飛大展威風,然而有人必然失利,嫉恨無比,面對眼下情形,秦檜等人豈能讓岳飛等如願以償,他們幽密集會,還出現了幾位身份特殊的人物,特別是臨近申牌時分,天色將晚,一位身著錦衣玉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重鑾扈從地到了秦檜居所的正門,他一臉英氣,行事大張旗鼓,毫無顧忌,而且尤其陌生,李嘯雲始終猜想不到他真實身份,正在納悶之時,只見秦府石階下,秦檜連同其他站在一起的同僚們畢恭畢敬地相迎此人,臉上那驕橫氣揚神色也全是肅然嚴謹,腦中立即閃過一念,不禁暗忖:“難道此人就是大宋當今坐擁江山的高宗趙構老兒,想不到他不在大內坐鎮,支持岳飛與韓世忠北伐,卻反而微服屈尊到秦檜這奸賊府第來,看來今日勢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機密大事發生。”這幾日猜想秦檜等人勢別有什麼大動作,在秦檜府第周圍盤桓多日,一直以為這個行事極其小心,心思慎密的奸佞小人為了避嫌,不會頂風犯險,誰知道他背後竟然真得到了趙構支持,還親自前來,自己更不能放任他們為所欲為了,悄聲地跟著他們,趁其所有心思都放在趙構一人身上,潛入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