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三回:布賴與阿利那
墨微一聽魚鱗舞要被砍頭,頓時急了。
她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魚鱗舞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之前商量時魚鱗舞說過,如果她咳嗽,就代表不要隨便開口,也代表她心裡有數。
可是,這都要沒命了,還有什麼數啊?輸了才是真的!
但不管她怎樣著急,魚鱗舞既然這麼說了現在又這麼做了,墨微也就只好不再吭聲,只睜著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魚鱗舞。
那幾個武栭國的壯漢聽了布賴的吩咐,果然就走過來要押著魚鱗舞往外走。魚鱗舞卻依舊面帶微笑,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只在轉身的一瞬間嘆了口氣,連道兩聲:“可惜,可惜!”
“你站住!你可惜什麼?”就在魚鱗舞一只腳要跨出門外的時候,布賴喊住了她。
魚鱗舞扭頭對他看看,搖搖頭:“沒什麼。”
布賴皺著眉頭看她,半天:“你這女人狡猾,有話又不說,是想要被砍頭嗎?”
魚鱗舞呵呵一笑:“大頭領,您忘了您剛才已經下令要砍我的頭了,難道我還有第二顆頭顱給您砍嗎?”
布賴愣了下,忽地咧嘴一笑:“你這個女人有點意思。好吧,老子暫時不砍你的頭,你先回來把話說明白。”
那幾個人又立馬扯著魚鱗舞往回走。
魚鱗舞站定,這次卻不說了。
布賴等了半天,見她不開口,登時豎起粗濃紛亂的眉毛:“怎麼還不說?難道要老子拿刀子撬開你嘴才肯講嗎?”
魚鱗舞攤攤手:“不是我不肯講,而是怕大頭領您不敢聽啊。”
“放屁,有什麼是我不敢聽的?你只管講來!”布賴吼道。
他的聲音極大,震的眾人耳膜發疼,連四周黃褐色的牆壁和房頂都窸窸窣窣地落下一層土灰來。
魚鱗舞依舊微笑,半點沒有驚怕的模樣:“可就算是敢聽,大頭領不敢做也是白說。既然注定是白費口舌,還不如不要開口,免得浪費時間。”
“你激我?嘿嘿,膽子不小!”布賴眯了眯眼,盯著魚鱗舞嘿嘿地笑,那聲音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笑了兩聲,他忽然揮手:“先把他們帶下去好好看押,等我想出怎麼處置他們的方法再說。”
眾人都被他這話弄的有些糊塗,但他既然這麼吩咐了,下面的人自然只有照辦的。
於是魚鱗舞等人又被押了回去,成為第一次沒有被立即賣掉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的一批人。
布賴好像忘記了楊鵑,連她也被一起押了下來。
魚鱗舞並沒有多說什麼,其實她也想借助楊鵑多了解些布賴的情況,對不久後的談判多些把握和籌碼。
“您真的就吃准了這個大頭領會主動來找咱們嗎?”安德芳聽了她的話,並不敢相信。
魚鱗舞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她看著被自己弄糊塗的眾人笑了起來:“我又不是神仙,當然不可能確定大頭領會來找咱們談判。但是總要試一試,多做些准備不是嗎?況且他既然沒有殺了咱們,更沒有留下楊家公子,這就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安德芳問。
“大頭領現在的心亂了。”魚鱗舞微笑道。“他的心浮動了,所以他才沒有留下楊家公子,甚至他都沒有再去注意到楊公子。”
諸人仔細一回憶,還真是。自從魚鱗舞說那句去掉頭上一人時,布賴這位大頭領的眼睛就沒有在楊敏和其他人身上停留過。
看來這位大頭領心裡的確是跟他們打聽到的那些消息一樣,早就對武栭國起了篡奪之心。
“按他那性格,很顯然並不是忌諱什麼祖上效忠的誓言,而是因為錢糧不夠支持他造反。”魚鱗舞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留下這位楊小姐,定然是想利用她來傳話……”墨微也分析道,隨即她微微歪了頭猜測:“按理說他性格狂傲,根本不把武栭國國主放在眼裡,那麼他又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呢?難道是……”她看向魚鱗舞。
魚鱗舞眼睛一亮:“他屋子裡有國主的人!”
“還有其他頭領的人!”一直不吭聲的楊鵑,這時弱弱地插話。
——“他們彼此狗咬狗,都內鬥的厲害。可是又礙著松吉國主,只能私底下鬥,如果他們誰敢明目張膽地造反,其他頭領就會聯合一起,打著為國主清理叛賊的名頭來對付……”楊鵑喘了口氣繼續說,“所以,他們都不敢明著來。”
“果然跟我們想的差不多。”魚鱗舞終於松了口氣,“現在,只要我們夠份量,就沒有性命之憂了。只不過,咱們要舍些有價值的東西出去,釣釣魚!”
她看向楊鵑:“這件事還得有勞楊小姐你了。”
楊鵑苦笑:“說什麼有勞,我被留下不就是派這個用處的嗎?”
魚鱗舞以為來找她的第一個人會是布賴,可沒想到卻錯了。
“你就是那個敢公然迷惑大頭領造反的女人?”
阿利那一身葛青長袍,卻襯的原本就不高大修長的身材顯得越發的五短,站在魚鱗舞的面前,面色陰冷地盯視著這個被手下偷偷搬運出來的女人。
在得到密報後,阿利那很不解,什麼樣的女人敢有那麼大的勇氣當著布賴大頭領的面鼓動對方去造反。
“我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了不起的人物,原來就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婦人!”阿利那眼中陰冷,語氣鄙薄。
老娘這是女扮男裝,你眼瞎了還有倆窟窿呢!說我不男不女,你才是不男不女呢,你全家都是不男不女!
魚鱗舞心裡把對方罵了個底朝天!
她也不懂這個阿利那為什麼會把她偷運出來,還對她說這樣氣死人的話。不知來由,於是她也就不吭一聲。
阿利那見她不開口,神色更是陰沉了三分。“怎麼不說話,是舌頭被天上的鷹叼了還是被地上的狼啃了?或者是個啞巴?”
魚鱗舞那個氣啊!
這個阿利那是什麼鬼東西?怎麼跟她見面說了三次話,每一句都是在詛咒她?她是跟他上輩子有仇還是這輩子有怨吶?
憋著氣,魚鱗舞硬邦邦地道:“請恕我不懂閣下的話,更不知道閣下要我說些什麼,還請閣下明言吧。”
阿利那眉頭皺了皺,語氣依舊陰沉:“不懂?不懂那你在布賴大頭領的房間裡說的是什麼?還需要我再說一遍來提醒你嗎?”
魚鱗舞一個激靈:這個阿利那是要殺她還是別有目的?
都怪她當時只顧著打聽布賴的情況,對於其他人沒太上心,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狗咬刺蝟無處下嘴的感覺了。
定了定神,魚鱗舞抬頭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慢慢地問:“那您的意思呢?”
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之前,絕對不可以貿然交出自己的底細,模棱兩可,含糊其辭最佳。
好個大膽的女人——阿利那審視了她好半天,見對方絲毫不懼地直對著自己的眼神,心裡微微驚異之余,也生起一絲贊賞。
時間緊迫,他也不能一直這麼糾纏下去,要是被布賴發覺了可大不妙。
阿利那鼻腔裡發出一聲重重的嗤聲,忽然就說:“支持我。”
嗯?啥意思?
難道這個阿利那也想造反卻缺少錢糧?
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武栭國可以耕種的土地極少,糧食是第一大稀缺資源,否則他們國家的人也不會為了口吃的各種搶奪墮落了。
但是,人心難測,自己還得穩住,不可輕易信了對方。
“您要我怎樣支持?又支持您什麼?我這人笨的很,不會打悶葫蘆,大人不如明說。”
“明人不說暗話,你想怎麼支持布賴的就怎麼支持我。怎麼樣?”阿利那臉上神情微微緩和了下來。
魚鱗舞笑笑:“大人大概忘了,我之所以支持大頭領,是因為我和同伴的生死都在大頭領手上。大人您想要我的支持不難,可是,我又為什麼要舍棄大頭領來支持您呢?”
想要我支持你,最起碼你也得拿出點誠意和實力來吧,什麼都沒有,我憑啥支持你?憑你一張嘴嗎?
阿利那盯了她兩眼,點頭:“你是要我幫你把那些人都救出來對嗎?”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和幫手,沒有他們在,我也無能為力。”魚鱗舞攤攤手,故作輕松地說道。
她不敢輕信阿利那,如果對方不幫她把墨微安德芳他們救出來,她怎麼敢相信這個人不是布賴派出來試探她的?
掉腦袋可不好玩!
好在阿利那沒有讓她多等:“你放心,既然我要你的支持,自然就會滿足你的願望。現在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說完,阿利那也不管魚鱗舞的意見,直接揮手叫人過來帶了她就走。
她被帶來時是被人敲暈了扛來的,現在後腦勺上還隱隱作痛呢,心裡自然對把她打暈的人耿耿於懷。
此時見前來帶她走的人站在面前,便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心中咬牙:老娘記住你了!
來時她昏著不知道路徑,回來的時候就留意了下,發現根本就沒有離開被關押的地方多遠,也就是說這裡依舊是布賴的地盤。
魚鱗舞心裡再起狐疑:這個阿利那到底是真心想要得到她的支持來造反,還是布賴設的圈套來試探她?
墨微等人正昏昏睡著,誰也沒有發現她被人劫走又送回來了。
魚鱗舞一直在想阿利那的問題,她吃不准阿利那到底是什麼心。
在這樣一個群狼環繞的地方,她如果不小心再小心,不但會送了自己的性命,還會連累安德芳墨微他們。此刻她都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的拓跋珪了。
煩惱她的問題直到回到囚牢裡躺下時都沒有找到答案。
不過接下來,她也不需要再勞神費力地尋找答案了,因為,松吉國主也來找她了,還是親自來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