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回:男聲女相紅將軍

   楊雀要怎樣算賬,魚鱗舞不知道,她只知道接下來的幾天內,自己著實受了折磨。

   可是這折磨卻又不是鞭打之類的,反而更像大戶人家的主子使喚下人一般。

   比如說,楊雀睡在床上,魚鱗舞就被扔在地下的鋪上,然後時不時地叫她起來倒茶遞水,甚至是站在一旁打扇子給楊雀扇涼。

   手腳自然是解開了,可魚鱗舞也根本跑不出去——因為出了房門不到三步遠就是站崗放哨的士兵。

   魚鱗舞都糊塗了——這楊雀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士兵站崗放哨呢?

   她偷偷看過,楊雀從那些士兵前面經過,那些士兵並沒有輕視,可也沒有很尊重的樣子,但她又能暢行無阻。

   魚鱗舞曾經懷疑這裡是軍營,但她又沒有聽見過士兵操練的集合聲,甚至連外面站崗換哨看起來也不嚴謹——這不像軍營!

   魚鱗舞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最後干脆放棄了。反正楊雀現在並沒有要殺她的想法,那麼自己就先保住性命,安心在這裡住下,趁機觀察觀察,等到有適合機會再逃不遲。

   就是想起拓跋珪現在定然是著急萬分,自己卻不能通知,有些無奈。

   楊雀警告她,不要妄圖逃跑,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敢跑,我保證你不但跑不出去,還會遭受沉重的刑罰。”她說,看著魚鱗舞眼神森冷,說出的話更加的冷,“你會被挑斷腳筋,從此就只能癱在地上爬著走。而且還會被人牽了去,在街上乞討。”

   魚鱗舞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幕場景:自己癱軟在地上,脖子上被套著根繩索,爬在地上向過往行人磕頭要錢,背後還有個凶狠的人手裡揮著鞭子,不時地抽打著自己……她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

   “我不逃跑。”她舉手保證。

   楊雀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在這裡別的還好,就是對於外界的事情接觸不到,好在楊雀每天都會給她帶來一些消息,也不知道楊雀是什麼心理,帶給她的消息無一例外的都跟拓跋珪有關。

   “武栭國被他血洗了,除了國主松吉的人外,其他幾個頭領無一逃脫。”楊雀盯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這都是因為你!”

   魚鱗舞反瞪她:“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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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楊雀丟下一聲冷哼,摔門而去。

   隔天。

   “他在到處找你,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連軍營都是匆忙來去。”楊雀板著臉,教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魚鱗舞毫不客氣地:“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要不是你把我弄這裡來,他會這樣?”

   偏了頭打量著楊雀,魚鱗舞不解地問:“你怎麼會去武栭國,還把我弄這裡來的?你把我弄過來不殺不放的到底想干嘛?”

   “我說了要報仇,你耳朵聾了還是得了健忘症了?”楊雀眼神冰冷,表情也冰冷。

   “既然你要報仇,那就有個報仇的樣子好不好?你看看你現在,是在報仇嗎?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拿我當丫鬟使喚!是不是你沒有丫鬟,所以才留下我的?”魚鱗舞試探。

   楊雀:“怎樣對你是我的事,你管不著!”繼續摔門離開。

   這樣的日子一眨眼就過了一個月,魚鱗舞仍舊是沒有找到可以逃跑的方法,甚至她都不知道楊雀到底是干嘛的。

   這真是個令人充滿了挫敗感的地方!

   這天,楊雀忽然給她拿了套干淨衣服來,淺青色的,不鮮艷打眼,往她面前一扔,語氣依舊冷冰冰地:“換上這個!”

   “干嘛?”魚鱗舞翻了翻那些衣服,問。“難道要殺頭前不是給碗好飯吃,而是換身衣服嗎?”

   “你身上臭死了,我嫌髒。”

   魚鱗舞白眼:髒?難道是她的錯嗎?

   換了衣服,楊雀帶著她往外走。魚鱗舞好奇,問她,她卻懶得搭理。

   沒想到死一回後倒變得高冷起來了——看著楊雀的後背,魚鱗舞在心裡嘀咕著。

   楊雀肯帶她出去,這是個好時機,正好趁此觀察下周圍,籌謀逃跑的辦法。

   也不知道楊雀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魚鱗舞一路上就裝成好奇的的樣子,左瞟右看的。楊雀分明看見,卻假裝不知道,一聲不吭。

   可是沒走之前魚鱗舞還抱著樂觀的想法,覺得自己能找到離開的辦法,走了一半路後她就絕望了——兩邊高山,夾著她們正在行走的這個峽谷——原來這裡進出只有一條路,根本就是個天然的牢獄嘛!

   怪不得那些站崗的士兵並不很嚴謹,原來是這樣!

   泄氣地跟著後面,她都不想再看了,直到楊雀叫她上車。

   上車?去哪還要上車,路程很遠嗎?

   看著眼前的馬車,魚鱗舞心裡又充滿了疑問。

   上了車,魚鱗舞才發現,那拉車的馬好像比普通馬神駿了些,腳力相當棒,雖然只是匹不出色的青花馬。

   馬好,車好,唯一不好的是路,顛簸的要命,魚鱗舞被晃的頭暈。

   “我們去哪兒?”她問楊雀。

   楊雀懶懶地回答說到了就知道了,魚鱗舞氣的對她翻了個白眼。

   然後又不死心地問干什麼去?這次楊雀看著她回答了,還回答的一本正經:“去殺你!”

   魚鱗舞偏了頭,不再看楊雀——反正是掏不出真話來的,不浪費力氣了。

   車子拐了幾個彎後停下了,楊雀掀開薄薄的竹編車簾先下了車,魚鱗舞趕緊跟隨著下來。

   她以為這就到了地方,正舒展了下四肢想要看一看四周情況,就見楊雀抬腳繼續往前走了,一邊還低聲警告她:“不要亂看,否則被拉去砍頭我可不管!”

   這一次楊雀的語氣和神情都嚴肅了,魚鱗舞知道這是到了真正戒嚴的地方了。

   路好走了很多,也沒有那些顛簸車子的石塊等物,兩人速度不慢。這時魚鱗舞發現,走在這條路上的除了她們,還多了其他人——但都是女的!

   那些女的幾乎都跟楊雀一樣,低著頭走路,不言不語,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腳底下,連身邊的人都不招呼和看一眼。

   奇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魚鱗舞心中揣測,有些打鼓。

   又轉過一道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被壓的緊實的土坪,有一連排的房屋,還有各種膚色,高矮胖瘦的男人,此刻他們都站在屋子外面看著這群走過來的女人們,臉上嘴角帶著笑,只是那笑明顯不是好意。

   看見楊雀過來,有兩個男人迎了上來,一邊還叫著:“雀兒小姐,今天該輪到我了吧?”

   旁邊另一個男人不滿,一臉怒意地瞪著對方:“上次我就約好了,應該是我!”

   魚鱗舞看著這兩個男人為了楊雀爭執,再瞧瞧四周那些女人現在都被那些男人們或是搶奪或是摟抱調笑,腦子裡嗡地一聲!

   這個時候她要是還不明白,那就真是死了也活該了!

   這地方,分明就是用來安慰士兵身體和生理的後營之一——軍妓營!

   楊雀果然是要報復她的,還是用這種惡毒的方式!

   魚鱗舞心中慘然。她悄悄伸手摸了摸發髻上的銀簪……

   楊雀冷著臉看那兩個男人爭執,許久才冷漠地說了一句:“我是帶人來見洪將軍的。”

   兩個男人霍地閃開路,規矩的跟只小貓一樣站在兩旁:“怎不早說?請!”

   楊雀從他們身邊走過,微微昂起了頭。魚鱗舞輕噓一口氣,將手藏進了袖子裡。

   木頭柵欄,圍成一個小圈,比別處那種直接的大板房看起來要別致許多,這就是楊雀要來的地方,自然也是魚鱗舞要來的地方。

   木柵欄開著,楊雀徑直走到門前,伸手敲門,然後低聲細語地說:“洪將軍,木青鸞求見。”

   魚鱗舞正奇怪她怎麼自稱叫木青鸞,就聽屋裡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進來!”

   聲音聽起來很威嚴,魚鱗舞暗忖這位洪將軍是不是個性格古板不好相與的人。

   楊雀扭頭關照魚鱗舞站在原地不要亂跑,更別想著趁機逃跑,“你看見的,你要是敢跑會遭遇到什麼,可別怪我沒告訴你。”楊雀冷冷地說,更像是威脅。

   魚鱗舞朝她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不蠢。

   也不知道楊雀在屋裡跟那位洪將軍說了些什麼,不一會楊雀就出來喊她進去拜見洪將軍。

   沒進屋之前,魚鱗舞聽過了洪將軍的聲音,腦補出對方定是個身強體壯,說不定還很凶悍的男人——要不那兩個男人一聽楊雀說是來見洪將軍的,為什麼就恭敬起來呢?

   在男人的世界,尤其是軍營這種地方,誰的拳頭大、硬,誰才能壓服住人,這是任何地方任何國家都常見的事情。這裡的男人聽見洪將軍三個字那麼恭敬,定然是吃了這位將軍不少的拳頭,被打服了。

   踏進屋裡,魚鱗舞先低頭拜了拜,等對方叫起後,她才站直腰,微微掀了眼簾偷看。

   這一看,她立刻驚訝的忘記了掩飾自己,直接驚咦出聲。

   楊雀皺眉,呵叱了她一句,那洪將軍卻笑眯眯地回望著她,問:“很驚訝?”

   “我,我以為……”魚鱗舞有些結巴。

   洪將軍接過話去:“以為我是個男人,對不對?”

   說著,她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帶著一種自嘲的語氣說道:“以為我是男人的,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呵,我早已習慣了。”

   這位洪將軍,竟然不是男人,而是一位女子,還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子!

   “我名叫紅妝,是紅將軍,而不是洪將軍!”這位男嗓音的女將軍說。

   她指著外面那些人:“她們都是歸我管的,沒有我同意,那些臭男人休想沾一沾衣角。”她像是自豪又像是厭惡一般地說道。

   而後她就問魚鱗舞:“你的傷都養好了?”

   傷?魚鱗舞詫異地看向楊雀,對方卻聲色不動。

   或許是福至心靈,魚鱗舞幾乎是脫口而出:“外傷好了,內裡還有些。”說著順勢咳嗽了幾聲。

   紅妝皺了皺眉頭:“都養了這麼久了還沒好啊……這可不行,我的人不能被磋磨死。青鸞,你還是先帶她回去繼續養傷吧,等完全好了再來這裡當差。”

   “是。”楊雀恭敬地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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