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逝者已矣
盡管她討厭水清雅,討厭她刁蠻,討厭她獨得胡氏的母愛,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水清雅死。可是水清雅就這麼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死不瞑目。
天亮之後,婆子發現水清雅死了之後,立馬尖叫。尖叫聲驚動了正准備上朝的水益元。
匆匆的趕到怡安院,水益元看到了水清雅的死狀。只一眼,水益元便斷定,水清雅是被他殺。
“老爺,老爺,賬房的三千兩現銀不見了。”管家立馬跑了過來。
阿遠查看了房間中的情況,最後發現了水清媛藏身的地方有一滴血跡,然後又在水清雅的手腕下發現了一縷孔雀毛。
水益元臉色不好,看著手中的孔雀毛,眯著眼睛似乎在想府中誰有孔雀毛做的東西。
阿遠突然靈光一閃,在水益元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水益元聽完,渾身一震,手中的孔雀毛也緩緩地落下。
今日的水府掛上了白燈籠。府中鬧賊,水府五小姐身亡。上門表示哀悼的人很多。因為水清雅是沒有婚約的庶女,不能辦喪,當晚便埋了。
有喪亦有喜,大皇子雲真因為酒後失德侮辱了戶部楊尚書次女,楊尚書金鑾殿告狀大皇子,二皇子黨趁機發難,逼皇上為楊尚書主持公道。此事雲真有錯在先,皇上不得不為雲真賜婚,另雲真娶了楊家次女楊益雪。
同時,皇上一道聖旨下,又為雲真選了兩位較為有實力的側妃,分別是兵部謝尚書之嫡出幼女謝玉梅,刑部喬尚書嫡女喬飛霞。
此戰,雲真將正妃的位置丟了,等於失去了一個潛在支持股。喬家失去了一嫡女。楊家陷入支持兩難選擇境地。
華燈初上,水府,書房。
水益元看著阿遠,眼睛一眨不眨:“你說什麼!”
“府中二老夫人有一件金絲孔雀大麾,四小姐有一雙孔雀翎鑲東珠的繡鞋。二老夫人的金絲孔雀大麾只在年終拿出來用,其余時候都藏在櫃中。四小姐昨日穿的便是孔雀翎鑲東珠的繡鞋。而且昨日四小姐和五小姐在千水閣發生了矛盾。”
阿遠說完,水益元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為什麼會這樣!”
“老爺,卞有良已經全招了,只等老爺下令去取金子。”阿遠又道。
水益元聞言,拿起手中的書就朝阿遠砸去:“女兒都死了,你還給我提金子!”
阿遠閉嘴不言。
水益元突然紅了眼睛,哈哈大笑:“我愛的人欺我棄我。她生的女兒我一再忍讓,結果鬧的官聲下降,後院起火,如今連女兒的命也賠上了。這便是報應,是報應啊!”
水益元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猛一瞬間,水益元的眼中迸現出了一股子滔天的恨意:“水清顏,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你娘逼我,你也逼我,你們都逼我!”
怡安院中,水清顏站在窗邊,眼神平靜的看著天邊的夜色。
水清雅死了,她並不開心,但是她也不傷心。從水清雅將她推下山崖的那一刻,她們就注定了不死不休的結局。只是水清顏沒想到的是,水清雅的命,是她親手了結的。她的勝利,建立在另一個生命的消逝上。
“六嬤嬤,為何你去的那麼早。”水清顏緩緩的開口。
記憶中,六嬤嬤性格和善。若是六嬤嬤在她身邊,會不會也教她懂得慈悲與原諒?水清顏失笑,慈悲與原諒,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的。想到這裡,水清顏笑著搖搖頭:“早些去了也好,至少你不會看到現在的水清顏。”
夏日的夜清涼,水清顏隱約見看到了遠處有濃煙滾上了雲霄,又看到了衝天而起的火光,那個方向,似乎是京城最豪華的青樓。
“小姐,時間不早了。”釉煙打著哈欠走到了水清顏的身後,“忙了一天了,小姐怎麼還不睡。”
水清顏閉上了眼睛,又仔細的看了看冒煙的方向,當下眉頭一皺。春風谷為何會失火!
水清顏將釉煙打發睡了,站在窗邊,直到春風谷的火勢熄滅,方准備轉身去睡覺。
突然一道勁風從夜空中朝水清顏襲來,水清顏敏感的一側身子,一份信擦著她的臉,直直的插入了屋內的實木上。
水清顏立馬走到窗子邊,眼神一掃四周。夜色中,空無一人。
轉身進了屋,水清顏從實木中拔出了信,然後拆開,打開,上面曰:明日,城外十裡亭,靜候。
水清顏微微蹙眉,抿唇。
雞叫黎明,多事的夜終於過去。
水清顏起得早,剛用了早飯,管家便來了水清顏的院子。
“四小姐,趙夫人身邊的瓴嬤嬤來了,二老夫人還沒有醒,您看看,您是不是見見。”管家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腳。
“瓴嬤嬤。”水清顏只感覺心一跳,“見。”
瓴嬤嬤見到了水清顏按照規矩行禮問安,水清顏看著瓴嬤嬤蒼白的神色,心忍不住微微一抖:“可是趙夫人出了事情?”
瓴嬤嬤搖搖頭,無力的道:“四小姐,表小姐去了,夫人讓我來告訴你,秦家和二小姐的親事,可能要罷了。”
水清顏的心猛地一跳。
“四小姐,夫人請小姐和貴府做一個准備。夫人離不開老奴,老奴先走了。”瓴嬤嬤行禮之後便退下走了。
半響之後,水清顏回過神來。那個江南來的嬌女兒,終究成了京城政局漩渦中的犧牲品。然而,前段時間她還滿面通紅的,與雲笙在會星湖的夜色中說話。
“釉煙,找一套素衣。管家,備禮。”水清顏要去看一看,代表水家。
換了衣服,水清顏剛坐上馬車,准備出門,管家帶著柴胡便急急的迎上來。
柴胡一見水清顏,頓時上前哭倒在地:“四小姐,四小姐,求求您去救救公子,勸勸公子,公子闖進丁府要將丁大小姐殺了抵命!”
水清顏眉頭一蹙。
青梅手中的鞭聲響徹了街頭,百姓們見馬車行的急速凶險,紛紛避讓。
馬車上,柴胡紅著眼睛道:“自從公子和丁大小姐的親事定下來之後,表小姐便去找了丁大小姐。表小姐在京城沒有朋友,與丁大小姐一來二往的熟了。昨晚公子修職,表小姐便纏著公子帶她去春風谷。”
水清顏已經想到了結果。
“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公子渾身狼狽的回來了,懷中還抱著燒的慘不忍睹的表小姐。”柴胡說著擦了一把眼淚,“舅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夫人將公子打了一頓。後來公子就衝到了丁府,要丁大小姐抵命!”
水清顏靠在馬車上,唇色發白。
下了馬車,水清顏便看到了渾身是血,鼻青臉腫的趙之蘭,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而趙之蘭的對面,便是昔日的武狀元,丁家二公子丁元昊。
此時,丁元昊正冷冷的看著趙之蘭,偉岸的身軀筆挺,抬手指著趙之蘭:“趙之蘭,你若是再敢在丁府門前撒野,別怪我不留情面。”
趙之蘭仿若一只被逼入絕境的孤狼,抬手擦了擦嘴邊的笑,呵呵一笑:“要麼交出丁婉悅,要麼你將我打死!”趙之蘭說著,抬起了拳頭就朝丁元昊衝去。
“師兄,住手!”水清顏急忙開口。
趙之蘭愣了一下,然後更加孤注一擲的大喊著朝丁元昊衝去,邊衝嘴邊便喊著:“交!出!丁!婉!悅!”
丁元昊冷笑一聲,一把握住了趙之蘭的拳頭,手腕用力,只聽哢嚓一聲,趙之蘭一聲慘叫響起,丁元昊一腳將趙之蘭又踹飛。
水清顏大怒,手一動,腰中的金銀鞭出,衝著丁元昊那只來不及收回的腿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丁元昊猛地收回腿,低頭,小腿上血跡淋漓,褲子已經完全破了,傷口深得能看到腿面的骨頭。
水清顏收回鞭子,立馬到了趙之蘭的身邊,將趴在地上的趙之蘭翻了一個身。
趙之蘭頭發凌亂的散在臉上,又眼鐵青,幾乎腫的只剩一條縫。然,雙眼空洞。
“師兄。”水清顏立馬給趙之蘭喂了一顆還生丹,然後吩咐柴胡將趙之蘭抱到了馬車上。
丁元昊一直看著水清顏,見水清顏眼中只有趙之蘭,不由有些蹙眉。
將趙之蘭送回馬車之後,水清顏方回頭看了一眼丁元昊:“丁二公子,與你結緣千水閣的並非本小姐,話已至此,望丁二公子多多保重!”然後一掀簾子,進了馬車。
青梅趕著馬車到了靜安胡同。
柴胡立馬燒水給趙之蘭清洗。水清顏立馬給趙之蘭號脈開藥。青梅立馬去抓藥熬藥。
趙之蘭躺在床上,雙眼望天,眼淚緩緩的流出了眼眶。
折騰了半天,趙之蘭終於干淨了,臉上塗了仙玉膏也迅速的消腫。青梅端著藥碗進門,水清顏接過,一勺一勺的喂給趙之蘭。趙之蘭卻是咬緊了牙關,一滴藥都喝不下去。
水清顏見狀,放下藥碗,只靜靜的看著趙之蘭:“我知道你難過,但是逝者已矣。”
趙之蘭的眼角又滑下兩行淚。
“我出去一趟。”水清顏說著,到了旁邊的屋子,換了一身洛公子的裝扮,出門,騎馬去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