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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弄巧成拙(上)
楚軍大聲叫好,獨孤千秋聽他指鹿為馬,肆意顛倒黑白,不禁氣得臉色鐵青,而李無憂下一句話更差點沒將他憋死:“獨孤老賊,當日我一口唾沫就要將你淹死,你跪在我面前,幫我舔鞋底,苦苦哀求了我三天三夜,我害怕你把鞋底舔穿,才答應饒你一命,給你一個自新的機會,對外宣布了你的死訊。沒想到你非但不在西湖懺悔,反而跑來這裡詆毀我和岳父的名節,試問你這樣毫無信義,人格卑劣的無恥小人,怎麼配做一派之主?怎麼配活在天地之間?我若是你,早買塊豆腐撞死算了,哪裡還有臉在此胡言亂語?”
楚軍大笑,又是一陣叫好聲。蕭軍中也有多人失聲笑了出來。獨孤千秋臉色越發變冷,他為人雖然陰狠,對這詭辯胡言之道卻並不擅長。
李無憂對身旁的慕容幽蘭和王定諸人囑咐一句,長笑一聲,御風飛下十余丈高的潼關城牆,落到蕭軍面前五丈處。楚軍為他絕頂輕功歡聲雷動,蕭軍卻疑這是挑釁,不禁大嘩,就要上前衝殺,蕭如故猛一揚手,千軍萬馬齊刷刷退回原地,紋絲不動。
蕭如故下了馬,在離李無憂丈處站定,正視後者,朗聲道:“李元帥,你雖然巧舌如簧,但在事實面前,強辨又有何益?人所共知四大宗門武術各成一派,且絕對不會收別派弟子為徒,你一人竟然能精通四大宗門的武功法術,明明就是易容化妝,潛入各派偷學所致,此為人所共知,還能抵賴嗎?大家所不知道的是,你為了獲得此戰勝利,竟然在前天晚上潛入我軍營中釋放藍毒瘟疫,幸好被家師謝驚鴻所阻。諸位請看,這就是裝藍毒瘟疫的小瓶,上面還纏有當日他留下的衣角!試問這樣一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卑鄙之徒,又有什麼齷齪的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謝驚鴻是白道神話,如果蕭如故竟是他的弟子,那他所說的話可信度就相當的高了。見到蕭如故手中的藍色小瓶和上面的藍色衣袂,兩軍將士都是嘩然一片,都以畏懼神情望向李無憂。
李無憂只道他今日有備而來,定會有當日自己不小心留下的證據,卻不想他竟然劍走偏鋒,轉而從門派出身和自己行刺失手的事上打擊自己,並將昨夜的事反打一耙,暗呼厲害,卻知道強辯定是無用,也只有擊其軟肋,當即大笑道:“真是好笑!如故兄,你隨便拿一個你老媽裝尿的小瓶就說是藍毒,隨便在某個垃圾堆裡揀一塊破布,就說是我衣角,未免太兒戲了吧?”
蕭如故微笑道:“早聽說李元帥未成名前不過是個無賴潑皮,今日算是見識了!只是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夜你潛入我軍中放毒時,沒有留意到我帥帳之外掛有回光奇鏡吧!”他邊說邊將藍毒收起,從懷中摸出一面造型奇特的古銅鏡來,“今日就讓我用這面鏡子投影到潼關城牆上,揭穿你這欺世盜名的卑鄙小人的真面目吧!”
啊!兩方將士齊齊吃了一驚。傳說中回光奇鏡是禪林寺的鎮寺五寶之一,能夠將曾經在鏡子面前出現過的景物記錄下來,之後一定時間內可以反復觀看。沒想到蕭如故竟然借到了這個法寶!
李無憂暗自懊悔自己當時沒有注意,知道他定是放出那天晚上的片斷,然後斷章取義,牽強附會一番,自己就百口難辯了,不行,必須先發制人,心念電轉間,已有了計較,當即大笑道:“回光奇鏡向為禪林至寶,向不外傳!如故兄,你說這是回光奇鏡,我安知是真是假?不如借我一觀再說!”
說時小虛空挪移展動,憑空跨過一丈,直取蕭如故手中奇鏡,後者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微笑拔劍,卻不刺李無憂身形本身,而是直指他下一刻身形出沒所在,不料李無憂本是前衝的身形陡然一頓,隨即如一條游龍般自劍尖滑過,同時右手呈拈花之態直取閃電般的劍光。
“想用拈花指夾我劍尖!”蕭如故被他這個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忙改刺為削,仿佛片片雪花飛舞,劍勢已變成驚鴻劍法中的雪泥鴻爪。
“哈哈!如故兄,你上當了!”李無憂大笑聲中,拈花指忽然斂去,蕭如故立時感到一陣清風,透過滿天的雪花撲面而來,直逼自己咽喉。
“這是……落英劍法!他不是要搶回光鏡,而是想殺我!”蕭如故心念一動,驚鴻過眼身法施出,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過了李無憂這招落英憑誰,但空氣中卻有無數道冷冷的暗勁卻已流到左側。
他本是右手出劍,左手持鏡,此時長劍去勢已老,不及收回,而那暗勁卻是尖銳如針,如漫天花雨,避無可避,本能地出鏡去擋。
“啪~啦!”一陣碎響過後,那面古銅鏡已被穿了無數細密小孔,上面的符文也已變得模糊不清,什麼上古神器,剎時變做了上古廢銅。
二人這幾招交手只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快如電轉,獨孤千秋剛想插手,交手卻已停止,李無憂也已遠遁到兩丈之外,收劍還鞘,哈哈大笑道:“如故兄,你怎麼如此小氣?我不過是借來一觀,又不是不還,你竟是毀了也不肯給嗎?”
蕭如故微笑道:“明明是你做賊心虛,懼怕我將你醜事公諸天下,毀壞神器,現在又含血噴人,這天下的惡事都被你做了,還一副大義凜然模樣,說聲卑鄙無恥,算是抬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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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果然是故意引我出手!但你怎知老子也不是故意的呢?
李無憂哈哈大笑道:“你說那塊破銅是神器,誰又知曉?蕭帝若是拿塊破布就說是我探營留下的鐵證,那我手中拿的還是你昨天在捉月樓嫖娼留下的褲子呢!”他開口時,雙手還是空空,話音落時,右手卻從背後憑空拽出一條繡龍的黃色真絲底褲。
蕭如故正覺得那條褲子好生眼熟,下身卻陣陣發涼,低頭看時,金甲依然在,甲下的底褲卻已不翼而飛,一時又驚又怒,又羞又恨,縱身退回本陣。
兩軍將士目瞪口呆,忽聽石枯榮高聲道:“打個鳥的仗哦,蕭狗,你先滾回家去買條褲子再來吧!” 楚軍隨聲附和,發出震天的大笑,而蕭軍人人面上無光,不是垂頭喪氣,就是目眥俱裂。此時事實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蕭如故於兩軍陣前竟然被李無憂一招間取下底褲而不自知,對後者聲望的打擊,實比丟失數座城池還要更甚。
“隔空取物!”獨孤千秋不禁打了個冷顫。他知道蕭如故身懷謝驚鴻的照影神功,不懼任何暗法術暗算,這才敢放心讓他接近李無憂,卻沒想到後者的武功竟也練至如此極境,剛才過招之際竟然暗自用隔空取物的手法取下蕭如故的褲子,而後者全不自知!
李無憂高舉著那條底褲,大笑道:“各位,難道這就是天下第一高手謝驚鴻前輩傳人的身手嗎?”
兩萬楚軍哈哈大笑,齊聲道:“不是!”
慕容幽蘭大聲道:“謝驚鴻的傳人當然不是,光屁股豬的傳人倒很有可能!”楚軍更是笑得東倒西歪,蕭軍人人羞慚。
一名蕭軍萬夫長脫下自己披風,雙手捧給蕭如故道:“陛下,你先裹上吧!”
蕭如故臉色一寒,揮劍斬下那人頭顱,怒喝道:“主辱臣死!朕今日受此大辱,唯有用血才能洗刷,豈是披上一件披風就能遮掩的?”下一刻,他將披風朝李無憂狠狠一擲,用力一揮手,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兒郎們,給我衝!誰殺了李無憂,我賞他黃金百萬兩,封平楚王!”
四萬蕭軍同時發一聲喊,赤紅了眼,當先一萬輕騎同時取出背上白色羽箭,同時拈箭引弓。下一刻,萬箭齊發,遮天蔽日,周圍先是一黯,隨即大亮,每支羽箭的箭尾都帶上了耀眼的白光,天空仿佛下了一場華麗的流星雨。
“流星箭陣!”同一剎那,潼關城頭的諸將同時驚呼了一聲。慕容幽蘭更是花容失色,正要飛掠而下,卻覺腰間一麻,王定沉穩的聲音響起:“元帥剛才吩咐過,無論他發生任何危險,諸將都不得下城,違令者軍法處置!”
“你個大木頭……”慕容幽蘭剛罵了一半,王定甚至連她啞穴也封了。
石枯榮拔刀怒道:“王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王定右臂高舉,厲聲道:“石將軍,元帥剛才吩咐得清清楚楚,難道你也想抗令嗎?”
石枯榮見他手中拿的正是剛才李無憂下去前交給他的金牌令箭,而李無憂也有“若有不測,一切交給王定指揮”之語,頹然嘆了口氣,道:“末將不敢!”
城頭騷亂平定時,城下卻已風雲突變。
“你不要我要!”李無憂哈哈大笑,用禪林小擒拿手穩穩接過蕭如故擲來帶著含有內勁的披風,道聲“長風萬裡”,隨即將那披風猛地擲出。天空忽刮起了一陣狂風,將漫天星雨吹得一陣渙散,但那箭羽速度雖減,卻去勢不止,依舊迅快射來。
“梅嶺孤香,正氣衝霄漢”李無憂大喝一聲,雙掌一合隨即推出,一蓬丈許方圓的巨大七彩光華自他右手掌心飛出。
漫天箭雨本是分散,但近他丈外,隨即成圓錐形彙集到他身上來,正好撞上那蓬七彩光華,卻再不能前進分毫。
箭和光,同時停止了動靜!
蕭國名震天下的流星箭雨陣,就這麼被他以一己之力給頂住。
場中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傻傻呆呆,渾忘記了說話。
“浩然正氣竟然可以這樣用!”獨孤千秋的聲音已經分不出是夢囈還是唏噓。
蕭如故微微一愣,隨即大喝道:“再射!”
又是萬箭齊發,遮天蔽日。
這一次,一萬支箭不在是齊齊直射,而是射到李無憂身邊時,忽然轉向,有的自頭頂射下,有的從足下射來,還有的取的他背部。
“萬流歸宗,來!”李無憂喝了一聲,漫天箭雨,再次成規則形狀,彙集到了李無憂身前的七彩光華中。
“再射,再射!”蕭如故大駭。
蕭軍連射九次,九萬支箭彙聚在李無憂身前,卻被那層光華頂住,不能前進分毫。只是卻少有人發現,李無憂的雙足已深深陷入地上堅硬的花崗石中。
終於,李無憂大喝道“移花接木,去”,雙臂劃了個圓,最後挪移向身側,那九萬支箭聽話地順勢飛去,再次分散成流星雨態,射到潼關城牆旁邊的單於山青岡石壁上,箭身全數沒入,唯有白羽如雪,散了滿壁。
此時紅日高照,清風徐徐,李無憂背負雙手,意態優閑,藍衫飄飛,一如神人,而那滿壁的白色,如天上白雲舒卷,說不出的好看。
兩軍將士愣了半晌,忽有人大喊了一聲:“楚!”
眾人凝目看去,那石壁上參差的白羽正好組成了大大個的“楚”字,看來古樸平拙,但卻不怒自威,王氣縱橫,大有睥睨天下之態。
“莽莽大荒,天河湯湯。百戰百勝,唯我楚邦……”楚軍將士熱血沸騰,高唱起新楚軍歌。歌詞樸實,旋律也非常簡單,但歌聲卻豪邁雄壯,震得波哥達峰和單於山似也在顫抖,蕭軍聞之色變。
蕭如故痴痴呆呆了半晌,猛然想起李無憂剛才這一招雖然威猛,卻定然是耗費了巨大的真元,此時不殺他更待何時,當即大喝道:“李無憂已是強弩之末,蕭國的兒郎們,難道你們四萬人還敵不過他一人嗎?”
蕭軍如夢初醒,弓騎退後,手持斬馬刀的輕騎和帶長槍的重騎兵爭先恐後地撲了上來。潼關城上,王定解開慕容幽蘭的穴道,大喝道:“開城門,兄弟們殺下去,保護元帥!”
李無憂大笑一聲,手中一道刺眼的白光飛出,伴隨著龍吟之聲,水龍吟再次發出。衝在最前面的蕭軍發出一聲慘呼,但後來者依舊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白龍游入蕭軍陣營,隨即分散成千萬條小龍,四散亂飛。
下一刻,衝在最前面的五百蕭軍連人帶馬全部躺在地上,慘像勾起了蕭軍數天前慘敗的回憶,一時雖然不至於逃跑,但上前的步伐明顯一緩,再不敢上前。
“他……他的功力難道永無窮盡的嗎?”蕭如故手足冰涼,又驚又怒,卻知道軍心不可失,下令暫停攻擊,目光射向了獨孤千秋。
此時,慕容幽蘭和王定、石枯榮已落下城頭,迎了上來,小丫頭撲上來著急道:“老公,你沒事吧?”
李無憂朝三人揮了揮手,示意三人退到五丈之外,對著蕭如故大笑道:“才一百萬兩黃金,封平楚王,如故兄,你看不起你的士兵不要緊,但你不能看不起老子啊!”
獨孤千秋右手虛抓,正將一道黃色的劍形光芒漸漸凝聚成型,聞言冷笑道:“那你以為自己值多少?”
兩軍將士都是好奇,雷神大人第一次說出自己的身價,這可是本年度最轟動的新聞了,人人屏住了呼吸。
“怎麼……怎麼也得再加一兩,一百萬零一兩吧?官職,也要隨便加點啊!至少也得是平楚王他大爺吧!”李無憂期期艾艾,很不肯定道。
所有的人同時捏了一把冷汗:“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人……”
“少現寶了!臭小子!”獨孤千秋大喝一聲,手中的玄黃劍直劈過來。劍光方一劈出,凌空忽然暴長至一丈。
“喂,千秋老兒,怎麼招呼都不打,就偷襲過來?我說你們魔門的人卑鄙無恥吧?你還不承認!”李無憂嬉皮笑臉地罵了一聲,展開龍鶴步間不容發地避了過去,方才站立之處,卻被劈出了條尺深的裂縫,氣浪帶起的泥沙濺了他一褲腳,不禁大怒:“老不死的,你不知道俺老婆洗衣服很辛苦的嗎?”
一旁的慕容幽蘭奇道:“老公,每次都是你給我洗衣服,我怎麼辛苦了?”
眾人:“原來……”
李無憂只差沒找個洞鑽進去。
但獨孤千秋卻不給他機會,將玄黃劍收成三尺長,朗聲道:“李無憂,當日你與慕容老賊以卑鄙手段將我重創,害得我不得不詐死西湖,你卻傳言江湖說我是違反禁武令而被你只劍殺死!今日我以蕭國國師的身份向你挑戰,當著兩國將士六萬人的面,和你公平決鬥一次,你敢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