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擒賊擒王

   任獨行邊躲邊搖頭苦笑:“李無憂,你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竟然連制個內奸都要假手他人。”

   語聲方罷,一道雪亮的劍光破鞘而出,直刺向王戰的胸口。這一劍的去勢本也不快,也無風雷激蕩聲或是劍氣翻騰,但就這平平無奇的一劍刺出的時機正是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機,王戰後退,連換七次刀招,但每一次都只使了半招,便再也使不下去,不得不再次變招,但七招之後,那一劍依然原勢不變,去勢不止,離他心房已不過半寸。

   “當!”地一聲,刀劍相交。卻是千鈞一發之際,王戰忽然刀法一變,硬生生以一個詭異的方式用刀背架住了長劍的去勢。

   “地獄斷情刀!”任獨行不防他刀勢忽然一張,竟被這詭異的一刀逼退半步。王戰借力逸出,翻身朝一間屋子的窗戶投去。

   事出突然,房頂的弓箭手反應過來時,手眼的配合已經緩了一緩,無數勁箭只落在了王戰掠過的地上。

   “不是吧,小任,就你這劍法,還敢要求和老子比劍?”李無憂對任獨行豎起了中指,但他滿臉不屑的表情剛維持了不到一息,立刻轉做了驚愕——王戰眼見要穿入窗內,身體忽然憑空一頓,硬生生摔在牆角,頭破血流。

   立時便有士兵上去,將他綁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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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劍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與雷神大人一較高下?”任獨行傲然道。

   李無憂知道方才他一劍雖然被王戰架住,但劍氣卻依舊順著刀身無聲無息地透了進去,傷了王戰的內腑甚至順帶封了他的穴道,不禁佩服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劍法……殺殺豬啊宰宰雞什麼的,果然是夠用了。”

   “你……”任獨行哭笑不得,長劍便指向了李無憂。

   數百弓箭手大吃一驚,這人難道不是元帥的朋友嗎?心頭猶豫,手中的箭卻毫不猶豫,齊刷刷指向了任獨行。

   李無憂正想說什麼,卻聽王戰發出了一陣冷冷的怪笑,不禁皺眉:“老大,你有什麼遺屁就快放,笑那麼難聽,嚇到城中的小朋友怎麼辦?大家都還要睡覺的不是?別怪我說你,老大不小了,還那麼不會做人!”

   士兵們哈哈大笑,齊聲道:“快放,快放!”

   黑衣人何曾見過這樣的主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嘿嘿!我笑自己自作聰明,沒想到早被你算計而不自知。我笑你李無憂雖然絕頂聰明,卻不知道那瓶中是什麼東西的情形下竟然還敢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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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東西?無情門的忘情水?唐門化石散?還是天巫毒蠱?不會是地獄門的黃泉湯吧?”李無憂臉色一變,連說了數種能穿透瓶塞外散的至毒的名字,王戰卻只是搖頭。

   “難道是老處女的尿?死和尚的狗肉,不會是窮書生的醋吧?”李無憂又連說了三種傳說中的超級至毒,臉上已經第一次露出了冷汗。

   王戰哈哈大笑:“都不是!老實告訴你吧,是失傳已近兩百年的藍毒瘟疫!此毒遇石則凝,遇肉則化,雖然你沒有服食,只是摸了一下瓶子,但藍毒早透過瓶子滲入你全身。不出十日,一定喪命!”

   “轟!”地一聲,全場炸開了鍋,人人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生怕靠李無憂太近而感染。

   藍毒瘟疫曾爆發過三次,每一次都引起滅族絕種的慘禍,是以荒人都是聞其名而

   色變。原來蕭如故派王戰前來,並非是為了裡應外合,而是為了釋放病毒,以求不戰而勝。

   “哈哈!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藍毒瘟疫嗎?老子十歲的時候就已天天當飲料喝了。不信我試給你看!”李無憂哈哈大笑,當真就打開瓶塞,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元帥……天天當飲料喝的是你,干嗎要灌給我啊?”被他一爪抓過來的親兵哭喪的臉剎時變做了藍紫色。

   “哎呀!我說好了要和兄弟們有福同享的,這種好東西,怎麼能一個人獨享呢?”李無憂厚顏無恥道。

   眾弓箭手巨寒,忙又暴退三尺,深怕雷神大人要與自己一起享福。

   “哈哈!就是該這樣,你多找些死鬼給你陪葬吧!”王戰得意大笑。

   藍毒若不是從食物中感染,可以支持十日,從口入的話,不過三日時光便會死得精光。那名親兵吞下如此多數量的藍毒,片刻間全身的皮膚都變已藍,呼吸急促起來。顯已是命在頃刻間。

   “元帥救我啊!”那親兵慘叫起來。

   “哎呀!真是的,大好的補品你都不要,真是沒追求!”李無憂嘆息一聲,一爪虛虛抓在他頭頂,隨即,一片藍色的光華從那親兵的頭上飛到了李無憂手中。片刻後,藍光斂去,那親兵的膚色又已恢復如初,李無憂手心卻多了一塊藍色的水晶石。

   “什麼!”王戰和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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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竟然將他身體裡的藍毒都化作一塊石頭!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化石**!”一直未作聲的任獨行忽然失聲叫了出來。

   李無憂也不否認:“呵呵!小弟也是剛剛練成,學藝不精,讓任兄見笑了!”回頭對王戰正色道:“區區藍毒就想顛覆我潼關,蕭如故也未免太兒戲了些吧?王戰將軍,李某之所以大費周章地和你玩這個貓捉老鼠的游戲,並非是存心戲弄你,不過是看你是個人才,希望將軍莫要一錯在錯,及時回頭,與我合作以將功贖罪。這番苦心,希望將軍能夠諒解!”

   王戰面如死灰,道:“李元帥果是神人,戰自愧不如。只是王戰已經對不起王元帥在先,斷不能再對不起主上。元帥好意我心領了吧!麻煩元帥告訴三弟,二哥對不起他,希望他別怪我,要怪就怪為何他是楚人我是蕭人吧!”

   語聲未落,他身上忽然放出一陣刺眼的黑光,綁在身上的麻繩頓時根根寸斷,同時雙臂一揚,抓住他臂膀的兩名親兵也被震出一丈之外,張手吸起地上大刀,人刀合一,猛撲向李無憂。

   他斷繩、揚臂、吸刀、出刀,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拖滯,仿佛已演練過千萬次,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但李無憂卻無奈地發出了一聲嘆息——這一招看來雖然凌厲,但劍中卻一絲殺氣也無,根本不是困獸之鬥而是自殺了。

   兩人相距三丈,李無憂剛叫了聲住手,王戰已飛出丈外,同時四周已是箭如雨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劍幻起一片劍幕,每一劍都正正地擊中一支勁箭的箭頭,數百支長箭頓時四散飛逸。

   “你為什麼要救我?”王戰長嘆,眼神中卻盡是迷惘。

   “因為你寧死也不肯投降,有自己的個性。我任獨行沒別的好處,就欣賞敢獨立特性的人!”說完這句話,任獨行長劍再次舞動,迅疾朝四周射出數百道劍氣,將王戰挾在肋下,飛身上房,迅疾消失在夜幕裡,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李無憂,我很快會回來的!”

   李無憂抬眼望去,卻見那些軍中的神箭手們,竟全部被任獨行的劍氣封住了穴道,一動也不能動彈,不禁長嘆:“如此氣度,萬水千山,君可獨行矣!”

   下一刻,長嘆卻變做了唏噓:“王戰竟然是蕭人,臥底在王天身邊幾達到十年,蕭如故的心機啊……你們這幫混球,都是飯桶嗎?那麼大個活人混進城來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

   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次日清晨,方五更時候,便有石枯榮興奮地來報說蕭如故終於來襲。李無憂恨恨地將這個會挑時間的蕭國君主的祖宗十八代熱情地問候了一遍,帶上慕容幽蘭,召集眾將齊聚城頭。

   見李無憂的兩萬守軍半點出擊的意思都欠奉,蕭軍自然不客氣,很快將開到了潼關城下一千三百步外。

   然後,李無憂就看見了久違的蕭如故。後者除開坐騎從白鶴換做了白馬外,風采依舊,一襲淡淡黃衫,一如故舊的微笑,言語間更是溫文爾雅如故:“李兄和慕容小姐來潼關已非一日,早該登門正式拜訪,惜近來瑣事煩身,未能成行,如故真是慚愧。”

   若非早聽說他坑埋四萬降卒的豐功偉績,慕容幽蘭幾乎將他當作一個謙謙君子了。但既然知道眼前這位仁兄,就是談笑間即能冷靜將千萬人送上斷頭台的殺人魔王,小丫頭自然半點好氣都沒有:“也沒什麼好慚愧的,前幾日我們將你十萬大軍殺得丟盔棄甲,你也夾著尾巴才逃掉,我們才好生慚愧。”

   李無憂卻弄不清蕭如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家伙上次被自己打敗後,忍了好幾天,本以為他是要守住地利,遏制楚軍對庫巢的增援,現在怎麼忽然沉不住氣,以四萬敗卒強攻有兩萬楚軍鎮守的雄關呢?聽到小丫頭的回答,他不禁暗自好笑,表面卻喝斥道:“小蘭不得無禮!難得蕭兄這麼客氣,我大楚堂堂禮儀之邦,怎可在化外生番面前失了禮數?蕭兄,小丫頭不懂事,你千萬別見怪!”

   蕭國在大荒的至北,向稱塞外,國人多豪邁不羈,但卻被南方人視作沒有禮數,為化外之民,蔑稱生番,李無憂如此說,卻是將蕭如故罵得慘了,慕容幽蘭一愣後,隨即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四萬蕭軍同時臉上有了怒色,兩人一組將手中刀槍相擊,發出一陣震天的銳響,整個天地似乎也為之一寒。

   蕭如故揮手,萬千響聲同時停止。他淡淡一笑,道:“無妨,無妨,禮數那些繁文縟節,只有孱弱的人才在意,根本不能用來束縛我們蕭國的勇士。勇士們,你們說是不是?”最後一句話,卻是回頭對蕭軍說的。

   “對!勇者無禮!”人群中,有人高呼了一聲。緊接著,全體蕭軍齊聲高呼“勇者無禮!”聲振雲霄,只似要將面前的千年雄關震塌一般。

   李無憂朗聲大笑:“是誰在放狗屁?”

   這一句話初開口時也不甚大,但他每說一字聲音便高了一分,說到“放”字時,已是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到“屁”字時,聲音在四萬蕭軍的高呼聲中已是清清楚楚。更奇的是,話音出口後,並不消失,而是在空氣中回旋,仿佛千萬人同時高呼“是誰在放屁……誰在……放放屁……”四萬蕭軍的熱血高呼竟被他一人的回音給壓了下去!

   蕭軍士兵同時住了嘴,畢竟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放屁。蕭如故苦心營造的殺氣便這麼被李無憂破得干干淨淨。

   “想不到禪林的梵音佛唱配合獅子吼,竟然能有如此威力!”剛才最先說話那人忽然高聲道。

   他這一聲也不大,但出口之後,只如站在北溟南峰上向下砸了一座須彌山,雄渾慷慨,李無憂的回音立時被這一聲壓了下去,場中難得的一片安靜。

   “是哪只縮頭烏龜在冒泡?”李無憂知道來了高手,使出激將法。

   “李大俠最近春風得意,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連我這個老朋友都不記得了呢!想當日在西子湖上,月明風輕,你我凌波御風,比劍鬥法,何等愜意,怎生如此快就淡忘了?”

   蕭軍兵馬忽然兩邊一分,一人走出陣來。

   卻是獨孤千秋!

   雖然早在北溟的時候,李無憂就聽獨孤羽說冥神沒死,回來後隨即將菊齋的歸去來兮劍法飛鴿傳書給柳隨風,讓他找個女子學來冒充程素衣,以防不測,但這不過是以防萬一,他內心深處,並不相信竟有人被自己刺中心髒還能不死。不想獨孤千秋卻還真的就沒死,最後也還真是被石依依給嚇走,才保住了庫巢不失。事後柳隨風大贊其為神來之筆,但李無憂自己卻有苦笑,這樣的神來之筆要是再多來幾次,老子非崩潰不可。

   老家伙竟然又跑到這來了,他不是答應石依依不以江湖手段解決這場爭鬥的嗎?現在這算什麼?

   “哎呀,這不是冥神獨孤前輩嗎?多日不見,真是想煞無憂了。這大熱天的,您老不在西湖底乘涼,大老遠的跑到潼關來看望晚輩,風吹日曬的,一把老骨頭給散了怎麼辦啊?”李無憂雖然滿腹疑竇,卻一臉熱情地噓寒問暖。

   他搞笑的話語惹得楚軍全場大笑,冥神千辛萬苦營造的肅殺氣氛隨即消失無蹤。

   “哼!卑鄙小人,要不是你乘我和慕容老兒比武的時候,乘機偷襲,本神又怎麼會被迫在西湖底詐死了一月之久,直到最近才復原過來?”獨孤千秋冷冷一笑,語驚全場。

   當日李無憂和慕容軒合力才刺殺了獨孤千秋,自然是見不得光的,李無憂只好一人背了這個黑鍋。這雖然讓他的名聲如日中天,但卻埋下了巨大的隱患。他所料不到的是,隱患爆發竟是獨孤千秋的死而復生,到兩軍陣前來打擊自己的名聲和威望。

   雖然在鄙視仁義的戰場,道德名聲無異於脫了褲子放屁,但只要自己稍微應對適當,獨孤千秋未死這個事實卻能讓自己豎立的無敵形像摧毀,而聲望也將跌至低谷,三軍必然士氣被奪,自己再被獨孤千秋纏住或者殺掉,潼關很可能就此守不住了。只是,嘿嘿,你們想的未免太也簡單了吧?

   兩軍同時嘩然,蕭軍自是罵李無憂這個卑鄙小人,暗箭傷人不說,還欺世盜名,楚軍則罵獨孤千秋厚顏無恥,血口噴人,只不過獨孤千秋活人就在眼前,他們的罵聲有些底氣不足罷了。

   聽他辱及父親和老公,慕容幽蘭不禁氣極:“獨孤老賊,你胡說八道!就你那點微末道行,我爹和老公隨便一個人伸伸指頭就將你碾成粉了,哪裡還需要兩人聯手偷襲?”

   此言一出,楚軍立時士氣大振,紛紛鼓噪起來,畢竟誰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心中的神是個無恥小人,他們情緒上更願意相信慕容幽蘭的話。

   歡呼聲中,卻響起了李無憂的喝斥:“小蘭,休得胡言亂語!”眾人一愣之際,他卻又已大聲道:“殺獨孤千秋這樣的無恥小人,用手指豈不是會髒了岳父大人和我的手嗎?想岳父大人這樣的方正君子,身有正氣,獨孤千秋這樣的卑鄙之徒見了他,還不立刻羞愧而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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