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西瓜計劃(下)

   “元帥所言甚是,是末將自作孽不可活,請元帥動手吧。” 王戰苦笑一聲,閉上了眼。

   “元帥……”王定剛想說什麼,李無憂已擺了擺手,將刀一橫,笑道:“這樣吧!王將軍,我們來賭一把。你若贏了,我就請你進城,並向你賠罪,如果你輸了,嘿,那可不好意思了……”

   “元帥,萬萬不可!”石枯榮大駭。潼關數萬將士性命,新楚九萬裡山河,竟然被他兒戲一般的被他拿來賭博,這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

   李無憂一瞪眼,怒道:“住嘴,我是元帥還是你是元帥?”

   “當然您是元帥,不過……兵家大事,怎能如此兒戲?”這次說話的卻是王定。

   “不妨!一切聽元帥的。”王戰卻聽出了他話裡的關切,微笑道。

   李無憂展眉大笑:“要說還是老戰爽快,我喜歡你!來,咱們這就來賭吧!”

   “恩,好!”王戰忙答應。

   “好,那你還愣著干什麼?”李無憂不悅道。

   “這個……”

   “剛誇你爽快,怎麼馬上就扭捏起來了,不會是怕死了吧?老戰,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哦!”

   “不是……”

   “不是你還愣著干什麼,媽的快點,羅羅嗦嗦,像個老太婆一樣!”

   “可是……”

   “可是個屁啊!你他媽再不開始老子一刀砍了你!”李無憂這次是動了真火了,手中的刀上立時便有了一道藍色的刀罡。

   “可是……可是元帥,你似乎還沒告訴我究竟怎麼賭吧?”王戰捏了一把冷汗,期期艾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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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竟然沒說過?難道我真的沒有說過嗎?小定,老石,我真的沒有說過嗎?……呵呵,不會吧,你們又騙我?我真的沒有說過嗎?雖然你們很有誠意地搖頭,但你總得告訴我我真的是說過的吧?原來我真的沒說過?”

   眾人:“×※¥#%¥”

   四分之一柱香後。

   李無憂大度地揮了揮手道:“算了算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記性(眾人狂汗),好了,我再說一次這個賭法。要說這個賭法呢,是很先進的,據說是從古蘭那邊傳過來的,不過也有人說是源自齊斯,自然了,說來自東海那邊也是大有人在。這套賭法據說是科學的,公平的,不可懷疑的,出自一位絕食高人之手,對,你沒有聽錯,就是一位絕食高人!他在餓死之前創下這個天下無雙的賭法,並發毒誓說,兩百年內若是有人用這個賭法來賭博,必定會斷子絕孫,飢渴而死……呵呵,大家不用緊張,現在早過兩百年了!說起來,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和這位前輩見了半面……呵呵,這位兄弟問得好,不錯,他既然是死了兩百年以上,我又怎麼會見了他半面呢?周星星有句話叫‘猶抱琵琶半遮面’,可謂經典中的經……哦,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這句話確實是白居易的,事實上呢,只要你能抱著我根據白氏密法特制的琵琶,就可以穿梭時空,游戲於過去未來之間,與任何時代的人都能見半面……哪裡有賣?這位朋友問得好,我最近正在航州城搞特價銷售,還買一送一呢……送什麼?當然是送棺材了,豬!這樣白痴的話你也信,我靠,不被砍死也笨死了……”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半個時辰過去。金烏西墜,啟明東升。眾將士又累又渴,卻誰也不敢吭一聲,因為元帥大人實在是興致高昂得過分,一直口沫飛濺,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另外,誰也不會認為自己的頭比地上的花崗石硬多少。

   “喂!你們一大幫人站在哪干什麼?老公,你還不快回來吃飯啊,湯都冷了!”城頭忽然有慕容幽蘭一聲高喝。眾軍士心頭大喜,同時念了聲阿彌陀佛,救星終於來了。

   果然,李無憂嚇了一跳,大聲道:“小蘭你再等一下,我馬上搞定他們!”回頭對王戰道:“王戰將軍,我們開始吧!”

   “可是……可是元帥,你依舊沒說到底怎麼賭啊?”王戰哭喪著臉,可憐的神情,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貪生怕死,事實上是他已經被李無憂糟糕的記性搞得有些神經兮兮。

   “啊!有這回事嗎?”李無憂一臉詫異。

   “有!”城上城下,眾將士齊聲道。

   李無憂先是訕笑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你們還真是一群白痴啊。老子回去吃飯了,你們想通了自己看著辦!”

   說罷再不理面面相覷的眾人,將單刀擲到王戰身前地上,飛身上城去,就這麼不負責任地去了。

   “垃圾!”望著李無憂和慕容幽蘭遠去的背影,眾人先是同時恨恨罵了一聲,隨即陷入了苦苦思索。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明白,就在沉默中變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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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王定放聲大笑:“我明白了!原來元帥說的打賭之法就是要二哥聽他這半個時辰的廢話!各位,試問一個內心有鬼有愧的人,又怎麼會有耐性聽完元帥的胡言亂語?又怎能在元帥的神威重壓下,站立半個時辰而不露出一絲破綻?”

   一語驚醒夢中人。

   眾人恍然大悟。石枯榮不禁感慨道:“元帥原來英明如此,每一言每一語都大有玄機,實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那個豬頭竟然也有如此智慧……”

   於是王戰得以洗刷冤屈,作為勇敢的英雄,被名正言順地請進城去,並被眾將拉到捉月樓中飲宴洗塵,喜氣洋洋。

   卻誰也不知,在城的另一端,當慕容幽蘭問起李無憂究竟王定所說是真是假的時候,後者年輕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老狐狸似的微笑,不答反問:“你以為呢?”

   “其實老公你既然想放王戰入城,那麼是不是真的有想到過打賭的法子,已經不重要了。王定和王戰交情深厚,你走之後,王定必然能鼓動諸人相信你的意思是放王戰入城,而石枯榮本就不善言辭,心頭又有些佩服王戰,那麼王戰就順理成章地會以英雄般的待遇入城。”

   李無憂怔怔看了她半晌,不禁長嘆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豬頭千慮,必有一得。這話我信了。”

   “雷擊天下!”一個聲音響徹石府。

   緊隨其後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遠在捉月樓飲酒的王戰聽到了這聲慘叫,杯子中的酒不禁灑了一滴出來。

   王定輕描淡寫道:“二哥別怕,是元帥在練聲呢!”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七月剛冒頭,尋常時候,柳枝雖然正是千樹萬樹綠絲絛的時候,但連月牙都是看不到的,桃花自然也是早散了。不過捉月樓中的桃花卻開得甚艷,而一盞價值驚人的水晶風燈,卻也絕對不輸於中秋滿月。

   蘇容拗不過師七的意,親自獻了一曲歌舞助興。捉月樓頭牌當然不是浪得虛名,也弄不清是花映人顏,還是人比花嬌,一曲舞罷,余音尚在繞梁,眾人已是如痴如醉,性致被撩得老高。

   但蘇容的性子卻是高傲得緊,所以眾人唯一的收獲只是王戰這個英雄獲得了蘇容的一杯敬酒而已。

   曲終人散。眾將雖然有心眠花宿柳,但一來是非常時期,二則李元帥雖然好說話,王定和石枯榮卻都是治軍嚴謹的人,被他們抓住絕對是死路一條,不得不乘興散去。

   回到營中,王戰和王定卻並無睡意,秉燭夜談,細述別來種種。

   說起今天的事,王戰不勝唏噓:“阿定,今天要不是你以性命作保,元帥定是不肯信我的。”

   王定搖頭道:“李元帥這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他雖然武術蓋世,年少成名,卻絕對不是個自大的無知少年。你別看他年紀輕輕,論及心計,已不遜於王元帥。他若不肯信你,即便是我以性命作保也是惘然。”

   王戰點了點頭:“我今天已經領教過了。不過阿定,我還是得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那麼信任二哥。”

   王定笑道:“一世人兩兄弟,你怎和我說這些來了?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自小一塊長大,你的為人我最清楚,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信自己吧!”這話落下的時候,王戰的手指已經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王定的麻穴。

   下一刻,一顆紅色的藥丸已喂進了王定的口中。

   “兄弟,別怪我,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吧。”王戰輕輕嘆息了一聲,拍在王定的啞穴上,翻身出了臥室。

   王定眼睜睜地看著他穿窗而出,奔向軍營身處,巨大的不安走遍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膚。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不行,我必須去阻止他!但任他使盡力氣,全身卻分毫不能動彈,想呼喊,口中卻吐不出一個音節。只因為自己的輕信,兩萬將士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熱淚順著眼角無聲地流了出來,從來沒有一刻,他如此的無助。

   不,我們還有元帥。那個曾經創造過一切奇跡的少年。也許他早就洞悉了二哥的陰謀吧。想到這裡,王定覺得眼前忽然一亮。

   “時間差不多了吧!”本該熟睡的李無憂忽然從床上翻身落下,在慕容幽蘭身周布下了一個結界,然後出了石府,騰身上房。

   視線剛剛與瓦面相平,一蓬無形潛勁已當頭壓來。

   樓上有高手埋伏?這個念頭才一閃,他整個人不可思議地憑空一旋,轉到三尺之外,再次上升,如一片羽毛般無聲無息地落到了房頂。

   一丈之外,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黑衣年輕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從他身上散發著一種陰冷中帶著陽剛的氣息緊緊鎖定自己,自己只要稍微一動,氣機牽引下,他立時便可發動殺招。

   天眼四散,朝背後“看”去,那道潛勁砸到地面時候,倏然消失不見,甚至一點塵土都未揚起。李無憂暗自一凜:“一劍走空,點塵不揚。這人對力氣的把握,竟然達到了如此境界,端的是個勁敵。”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劍魔任獨行。”

   “你認得我?”那年輕人本是微笑的臉立時露出了驚愕,鎖定李無憂的氣息立時便出現了一絲縫隙。

   “不認得!也不想認得。”李無憂順著那絲縫隙,一劍擊出。

   這一劍平平無奇,一淡如水,若是江湖上那些大師高手見了,少不得要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但任獨行見到這一劍,卻大喜若狂,仿佛一個老饕見到一桌名廚精心烹調的佳肴,一個淫賊見到了輕紗繚繞中的美妙**,忍不住高聲叫了聲好,舉劍迎上。

   李無憂劍至中途,忽然速度暴增,本是一劍卻忽然變做了三十三劍。任獨行再叫聲好,劍勢一展,也如滔滔江水一般,疾刺出三十三劍。

   劍影散去,兩劍相觸,任獨行忽然覺得對方殺氣騰騰的劍上忽然空空蕩蕩,渾無一絲力氣,剛覺不好,李無憂已哈哈一笑,借力飛出,投入漆黑的夜空。

   任獨行緊追不舍,邊飛邊道:“李無憂,你怎麼知道我的?”

   “你笑起來和你那老鬼師父一摸一樣的賤,老子認不出你才是怪事!哈哈!”

   “你認識我師父?喂,你別跑啊,快和我比劍!”

   “老子忙得很,一會再說!”

   潼關的水源全部取自地下井。軍**有三口大井,每一口井都藏在一處隱秘的建築中,通常除了火頭軍外,罕有人知曉,而每口井四周都有精銳高手把守。只是今夜這些人全都喝得爛醉如泥,醉眼醺醺地對著漆黑的夜空數月亮的個數。

   事情出乎王戰預料的順利,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口井,點了守衛的睡穴,只要再將手中這瓶藍色的液體滴入一滴,再過三日,潼關軍就再沒有一個可以戰鬥的士兵了,而整座潼關城也會變成一座死城吧。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忽然在他背後響起。

   回頭,空空蕩蕩,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隱身術?王戰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看腰間,臨走時師父送的反隱佩玉依舊在。那誰有這麼高明的輕功?真氣無聲無息探測身周,卻並無任何真靈氣波動。

   “唉!”嘆息聲,又在身後。

   驚到了極處,再回頭,依然空寂。

   “何方鼠輩,藏頭露尾?”又驚又恐下,他悶悶地喝了一聲,猛然朝身後劈出一刀。

   握刀的右手大震,刀勢已被完全封死,刀已經粘在了一柄連鞘的劍上,卻無聲無息,沒有一聲交擊的銳響。身後那人莫非也不想驚動他人嗎?

   猛然回頭,夜色裡,一個全身漆黑的年輕男子正不屑地看著自己,卻不是李無憂。

   王戰打了個冷戰,收刀退後一步:“閣下意欲何為?”

   “管閑事。”

   “看閣下的裝束也不是楚人,又何必自找麻煩?”

   任獨行又嘆息了一聲,指著王戰身後房頂道:“我對你的事本來沒什麼興趣,但他老是跟著你,不能和我比劍,我就不得不管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王戰看到了正微笑著朝自己打招呼的李無憂:“呵呵,王將軍,更深露重的,你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反跑到井邊來,莫非是被那個姑娘壞了你貞潔,想跳井自殺嗎?”

   李無憂從屋頂上飛了下來的剎那,忽然***通明,四圍房屋上寒光逼人,王戰余光瞥去,強弓硬弩不下數百。

   “元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王戰一副迷惑模樣。

   “抓奸細啊!”李無憂嘻嘻笑道。

   “奸細?”王定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啊,元帥,你來得正好,這個人是蕭國的奸細,意圖在井裡投毒,被我當場發現,元帥,別讓他跑了!”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任獨行。

   “真的有奸細?”李無憂大吃了一驚,隨即看見了任獨行,不禁跳了起來:“哎呀!王將軍你才一來就立下如此蓋世奇功,真是我的福將啊,可喜可賀……不過王將軍,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火光下,那個藍色的小瓶很刺眼。

   王戰臉不紅氣不喘道:“元帥,這就是這賊子想要投到井裡的毒藥,屬下剛才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終於奪了過來。”

   “恩!好!”李無憂大喜,“你快將毒藥交給我,擒下這賊子。”

   王戰毫不遲疑,將瓶子扔了過來,隨即拔刀,一式精妙之極的王家斬荊刀向任獨行猛砍去,後者卻不拔劍,挺身讓開。

   王戰刀勢雄渾,每一刀都有與敵偕亡的殺氣,仿佛這一刀出去就再不回頭,但每於刀勢窮盡處卻又生轉折,奇峰突起,所取角度無一不是堂堂正正,但刀法變化卻是匪夷所思,常能人所不能。

   “軍神親傳的王家斬棘刀果然名不虛傳,好!”李無憂大聲叫好,“王將軍,這賊子已經被你逼得拔不出劍了,快點將其制住!不要弱了軍神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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