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西瓜計劃(上)

   天!難道我已變做鬼了?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說的話,他終於明白是定是李無憂這小肚雞腸的家伙將自己殺了,不禁放聲大罵:“李無憂,你這生孩子沒屁眼的雜種,嫉妒老子比你帥,竟然將爺爺殺了,老子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哎喲!”他慘叫了一聲,卻是氣憤時,足下踢到了一件細長方硬物。

   卻是一把帶鞘的馬刀。拔出。真是好刀,利而無鋒,正適合上陣殺敵。等等……我怎麼會覺得疼,難道我還沒有死?哈哈!真是天不亡我,李無憂你個雜……不對,我既然沒死,那元帥的意思是……

   馬刀的刀鞘中,果然藏有東西——一封密封的書信和一張白紙。書信的封面空無一字,白紙的上面卻有一個紅色的印章。章的中間一個大大的“李”字,在綠悠悠的鬼火下,跳著,舞著,說不出的詭異。

   “靠!”夜夢書經典地罵了一聲,熱血卻隨著那火苗的跳動,奔遍了全身每一處血脈。

   下一刻,他將馬刀抗在肩上,大踏步向東而去。

   夜色低沉,天邊卻有一縷曙光漸漸明亮。一個傳奇人物,終於昂首走入了這個動蕩的亂世。

   ****

   在潼關的彼端,慕容幽蘭輕輕地拍了一下白虎的頭,道:“小白乖,別耍脾氣了。雖然小寒不是個好人,姐姐我也看他不順眼,但老公既然要將他送到梧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幫幫忙吧!”

   白虎撲動了一下翅膀,清嘯了一聲。

   “欠扁了是不是?”慕容幽蘭雙手叉腰,做勢欲打,小白忙乖乖地住了口,趴伏在地上。

   寒士倫被個年齡不及自己一半的小丫頭叫“小寒”,卻不敢吭聲,戰戰兢兢地坐到了小白身上,道:“慕容將軍,元帥不是說你會一路上保護我嗎?現在怎麼就我一個人?”

   慕容幽蘭狠狠敲了一下他的頭,不耐道:“你那麼大個男人,還要我一個弱女子保護,羞也不羞?”

   寒士倫苦笑了一下,道:“慕容將軍所言甚是,是寒某失言了。那請問將軍,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行啊小寒,被我扁了一次學得乖多了!”小丫頭對這家伙的轉變很滿意,“聽說梧州那邊有種胭脂叫棲霞,很是有名,你順便給我弄點回來。另外,你順便幫我打聽一個女子的消息,她叫寒山碧。”

   寒士倫點頭記下,道:“請慕容將軍轉告元帥,寒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會不辱使命,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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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這麼羅嗦,比女人還煩!”慕容幽蘭很是不耐煩,忽然一掌拍在白虎的屁股上,白虎吃痛,展翅衝霄而去。

   “將軍!救命啊!”寒士倫凄慘的喊了一聲,卻是不小心下被白虎給甩下了背,惶急中只來得及抓住了一只虎後腿。

   “哼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本小姐!”慕容幽蘭輕輕拍了拍手,轉身欲走,卻看見了一個人,大驚下,硬著頭皮道:“啊!若蝶姐姐?你睡醒了啊?”

   若蝶輕笑道:“公子早知道你這丫頭頑皮,讓我來送寒參謀一程。”

   夜夢書和寒士倫走後已有三日,潼關卻依然沒有動靜。每日庫巢的戰報傳來,柳隨風都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一切盡在掌握”,李無憂雖然知道其中波瀾詭譎,絕非像他所說的那般輕松,卻因被城下的蕭如故牽制住而愛莫能助,只能一面見步行步,一面祈禱西瓜計劃能夠順利執行。

   但第四日,七月初一夜,黃昏時分,事情卻發生了一些變故。

   李無憂巡城完畢,正打算回元帥府去嘗嘗慕容幽蘭自誇天下無雙的手藝,忽見單於山下煙塵滾滾,群馬奔騰。諸將忙囑咐士兵戒備,李無憂卻心頭詫異:“這應該不是老蕭的作風啊?”

   那一騎人馬卻僅有五千之數,馬蹄聲碎而亂,似乎頗為惶恐。

   李無憂打開天眼,極目望去,這只隊伍馬疲人乏,旗幟東倒西歪,竟是一支敗兵,待那些人再靠近些,看清楚那些人的歪盔殘甲時,卻不禁大吃一驚:“怎麼是楚軍旗號?難道是庫巢失守?”

   “什麼?”眾將大驚。

   “元帥你是不是看錯了?隨風這小子雖然資質平平,好色貪杯,但打仗的本事總還是有那麼幾分?怎麼會那麼快就丟了城池”石枯榮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李無憂忽神色一緩,搖頭道:“不是無憂軍的旗號!不過確確實實是楚軍部隊。真是奇怪,單於山上怎麼冒出一支楚軍部隊……所有將士聽著,一會沒有我的的命令,切不可輕舉妄動!”

   “遵命!”

   片刻之後,那支楚軍已近在三十丈外,借著夕陽的余暉,旗幟盔甲已經能看得很清晰。

   王定忽然失聲道:“是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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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李無憂不解。

   “回大人,就是軍神麾下四戰將之一的王戰。”王定解釋道。

   “呵,是他啊!”李無憂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當日憑欄事變,楚軍內訌,王天被殺,讓蕭如故憑空奪下了憑欄關。二十五萬楚軍不是陣亡就是被坑埋,原憑欄守將楚雷降敵。王天麾下的四戰將,王猛和王紳都已陣亡,王定逃往庫巢,只有王戰下落不明。有傳說他和楚雷一起投敵,也有說陣亡,還有說已逃回柳州,一時眾說紛紜,竟成懸案。

   卻怎麼在此時出現?

   李無憂一念至此,厲聲道:“諸位將軍,一會不論發生何事,務必聽我號令,不可感情用事,違令者,必斬不饒!”邊說邊將眼光從諸將臉上掃過,最後落在王定身上。

   王定心頭一凜,道:“末將遵命。不過末將願以性命擔保,三哥不會投敵!”

   李無憂微笑道:“希望你這顆腦袋能保得住吧!”

   說話間,那支楚軍到得城下,李無憂看了石枯榮一眼,後者會意地大喝一聲,明知故問道:“來人止步,你們是哪裡的部隊?”

   群馬止步,當先一個高大的猛將出列,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罪將柳州軍王天元帥麾下萬夫長王戰,特來領罪,請李元帥責罰!”

   李無憂御風飛下城牆,走到王戰身邊,伸手將他扶起,笑道:“王戰將軍死戰得還,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王戰卻不站起,大聲道:“元帥恕罪,末將已投降蕭軍!”

   此言一出,只如巨石投湖,掀起驚天巨浪。

   城頭群情激憤,一片討伐之聲,緊隨李無憂下來的王定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不信道:“不!二哥你撒謊!”

   緊隨他後面的石枯榮卻已拔刀出鞘,怒道:“他自己親口承認,這還有假嗎?請元帥下令,准末將擊殺這賣國賊!”

   王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無憂揮揮手,讓石枯榮退下,笑道:“王將軍此來莫非是做蕭人說客的嗎?他們都給了我什麼好處?首先申明,沒有百八十萬兩黃金,千兒八百個美女,這事免談!”

   王戰不防他竟當眾有此一問,當即愣了一愣,原先准備的說辭再也用不上,只道:“元帥恕罪,這些都沒有。”

   “難道老子不值這個價嗎?”李無憂覺得有點郁悶,“那十萬金子,百八十個美女總是有的吧?”

   “這個……依然沒有,元帥其實……”

   “我靠!王戰,你耍老子是不是?”李無憂臉色陰沉下來,“我說什麼也是堂堂元帥,蕭如故這老小子不會是只有萬兩金子、十個美女這麼小氣吧?說,是不是被你私吞了?”

   “蕭如故什麼都沒有送……”王戰巨汗。

   “靠!這王八蛋想空手套白狼啊?”李無憂勃然大怒,“石枯榮,將這家伙給我拖下去砍了!”

   “元帥息怒!”王定忙勸道。

   “息個鳥的怒,這種禍國殃民的叛賊,早該一刀砍了!”李無憂尚未說話,石枯榮已不耐,一刀直砍過去。

   刀光如雪,王戰一動不動。

   刀光斂去,兩根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拈住了刀鋒,石枯榮大驚抽刀,卻再發現不能移動分毫,抬頭看時,那人卻是李無憂。

   “石將軍,你這麼急於殺他滅口,莫非你也是蕭國的內奸?”李無憂微笑,眼鋒如刀。

   “元帥明鑒!”石枯榮嚇了一跳,忙插刀於地,抱拳道。

   “呵呵!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干嗎那麼認真嘛!真是的,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果然是塊石頭!”李無憂笑笑,不以為意道,“王戰將軍,你刀劍加身而不動,顯然是位大丈夫,我相信你——斷不會干出貪污蕭大王給我的好處的事,說吧,到底大王給了我多少好處?”

   眾人絕倒……

   王戰干咳一聲,正色道:“李元帥誤會了,末將並未投降蕭國。當日因為宋真這狗賊的出賣,憑欄關被破,我與諸將不得不棄城戰略轉移出憑欄關。之後一直在單於山中游蕩,一面躲避蕭軍的搜捕,一面企盼援軍到來,昨日兄弟們終於得到元帥大敗蕭如故的消息,這才連夜突圍,終於在今日黃昏甩掉追兵,來與元帥會合!請元帥明鑒!”

   李無憂一眼掃去,他手下士兵們果然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眶發黑,而戰馬也都瘦弱不堪,顯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吃飽過,不禁點了點頭。

   王定道:“元帥明鑒,王戰將軍一向忠心為國,末將絕對相信他所說的話。”

   石枯榮卻冷笑道:“誰知這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難道這多日以來,王戰將軍竟一次突圍和我軍會合的機會都沒有,反而李元帥才一現身,你立刻就尋到時機,殺下山來?”

   李無憂點點頭,真氣場鎖定王戰,暗捏了個印法:“石將軍所言有理!王將軍,你有何解釋?”

   王戰面不改色道:“石將軍所疑有理。其實末將之前確實有幾次機會衝下山來,但是末將心知鎮守潼關,石將軍已足可勝任,自己即使與石將軍會師,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並於大局無益,不如就在山林中牽制蕭軍的力量,或者可以乘你們兩軍交戰的時候,暗助我軍一把,或者能起綿薄之力。只是日前得到李元帥大破蕭軍的消息,我這支隊伍失去了牽制的意義,這才下山來聽候李元帥和石將軍調遣。王戰末學後進,於戰術選擇上若有差錯,請元帥和石將軍不吝賜教,戰心甘情願受罰。”

   這番話有理有據,說得又極其謙恭,其間又暗捧了石枯榮一把,石枯榮疑心盡去,連連點頭。王定自是喜不自禁,年輕的臉漲得通紅:“元帥,你看,連石將軍也信了,王戰將軍並非叛賊!”

   李無憂一直微笑,聞言忽地右手虛虛一握,王戰立時便覺得喉頭一緊,剛想說什麼,整個人已憑空升了起來。

   王戰身後士卒大驚,齊齊舉著兵刃猛撲過來。王戰掙扎著,嘶啞著嗓子阻止道:“都給我站住,不許妄動!”

   “元帥,你這是做什麼?”王定訝道。

   “哼!他沒說實話!”李無憂冷笑道。

   此言一出,王戰身後柳州軍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忿忿不平之色,有人大罵道:“李無憂,你忠奸不分,還當個狗屁的元帥啊?”眾人大聲附和。

   城頭楚軍見此都是心一緊,紛紛搭弓上箭。

   危機一觸即發,王定向柳州軍大喝道:“都給我住嘴,放下兵刃!”

   “三將軍……”柳州軍諸人微微遲疑。

   “難道連我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王定怒喝道。

   當日王定在軍神死後,公而忘私,死守憑欄關,早在整個柳州軍中樹立了崇高的威望,此時眾人見他發怒,一怔下,都乖乖收了兵刃退後。

   王定轉過身來,雙膝跪地,大聲道:“王戰將軍一片忠心為國,請元帥明察!”

   李無憂揮揮左手,示意城頭楚軍放下弓箭,道:“他是不是忠心為國,我自然知道。他有沒有說實話,我也知道!”語聲一頓,右手松開,王戰摔落在地。

   “好!不愧是大荒雷神,王戰終於心服口服!”王戰大笑著,拜伏於地,“不錯,我確實已投靠蕭國!”

   此言一出,立時又掀起一片波瀾。柳州軍眾人都露出驚疑、茫然、不解的聲色,而城頭潼關軍卻同時大罵,劉劍示意諸人弓箭再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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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定呆呆傻傻,滿臉不信,石枯榮卻怒喝一聲,提刀便要砍,卻見李無憂一道冷冷眼光射來,心頭一寒,霎時再不敢妄動。

   李無憂一掌擊在身旁地上,高呼道:“城頭的城下的,都他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誰若敢妄動,就做叛國賊論處!”

   城下柳州軍中順眼看去,堅硬的花崗石地面,竟被他這無聲無息的一掌,硬生生地陷出一個丈許方圓的深坑,都是又驚又佩,忙放下兵器,拜伏於地。城頭諸人見平時和自己親切探討美女**事宜的元帥大人忽然發怒,這才想起他這個大荒雷神的身份,一時也是再不敢有任何異動。

   李無憂看向王戰,溫和道:“王將軍,我料你是忠義之人,投降蕭軍,必然也是為國圖謀,剛才那般說法,不過是想試試李某的才具,是也不是?”

   王定只佩服得五體投地,感激泣零道:“元帥真乃神人!末將確實投降蕭軍,但一直身在蕭營心在楚。當日因為末將和宋真將軍的誤會,一時衝動而意氣用事,導致王元帥身死,憑欄關破,末將本想以死以報家國,但痛定思痛,決定不能就此不負責任地死去,但外賊未除,便畏罪死,實不是大丈夫所為,於是乘亂帶領手下將士殺出重圍轉戰單於山。

   只是蕭人情報網絡‘天機’實在是無孔不入,終於被他們找出了我的位置,並秘密將我逮捕,要我歸降。末將權衡輕重,於是假意投靠蕭狗,以求留著這待罪之身,為國立功,稍微補償我所犯過錯之萬一。今日蕭如故派我來假意投靠元帥,做反間,想讓我詐開城門,來日裡應外合,好攻下潼關,屬下將計就計,前來投降,想與元帥一起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元帥若是不信,請一刀將我殺了,免除後患。不過此事我麾下子弟並不知情,請元帥放過他們。”說時拔出佩刀,雙手捧著遞了過來。

   李無憂運勁吸過那把刀,微笑贊道:“真是好刀!”刀鋒卻有意無意指向王戰的胸口。

   這一次,王定和石枯榮再不敢插嘴。誰都知道,王戰的話詭譎莫測,眨眼間已是三變,腦筋稍微慢些的人根本都反應不過來,更不用說證明其真假了。情感上的傾向,並不能作為事實的真相。

   玩弄半晌,李無憂笑道:“王戰將軍,我要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要信你卻艱難千百倍,李無憂一人生死不足惜,只是我背後的卻是潼關數萬將士,大楚九萬裡山河。此時著實讓人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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