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請叫我神射手

   催馬。

   催馬!

   我只恨方才遛馬時太耗氣力,否則此時馬兒也不會無法跑得這般無力。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四十來名牧民就倒下了一半,剩余的二十來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卻陸續因力竭而摔倒在地。

   還有半裡路的距離,我要再近、再近一些!

   坐下馬匹並非神駿,又是遛了一早,此時已露疲態,腳步已不似初時那般矯健,只是在我不停鞭策之下奮力前奔。

   又有兩名瘦弱的孩子前撲著倒下,小小的身子再也跑不動半步,只能蜷縮在草叢之中,瑟瑟地發抖。

   身後不遠處,已有屠刀閃現。

   有人雙手持矛,高舉過頭頂,准備在兩名孩童中擇一而食。

   我已能看到他猙獰的嘴臉,猩紅的血舌,渾身也忍不住震顫起來。

   兩名孩童已抱起頭,渾身蜷成一團,已不敢抬頭。

   三百步!

   我早已按耐不住地手指飛快地撥動。

   豎弓。

   上箭。

   拉動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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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如滿月。

   兩指分開。

   箭似流星。

   我渾身上下俱在顫栗,只有兩條臂膀與十根手指反而穩健勝昔。

   之後便是一聲慘叫,本是狂笑著向孩童刺出長矛的大漢應聲倒栽下去。

   少年卻被跌下的屍身嚇了一大跳。

   敵軍之中掀起了小小的慌亂。

   如法炮制。

   二十來支短小的箭矢,在十幾次呼吸間被悉數射了出去,當我雙眼鎖定一人時,箭矢便不必再瞄,抬手便射,幾乎每一次發箭,便有一名騎兵應聲落馬。

   此起彼伏的呼號響徹草原。

   一時間竟沒人逃竄。

   馬兒往前奔出了二百步。

   箭矢已盡。

   我沒有勒馬停下,而是選擇了繼續前衝。

   敵人的數量,也銳減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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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二十人罷了!我在心中默念著,雙臂收緊,向最靠近我的一名敵兵衝去。

   盡管我已沒有了箭矢,手中僅握著一張空弓,但方才連射二十箭的殺氣似乎已形成壓迫之感,那名騎兵毫不猶豫,一邊向我這邊催馬奔來,一邊揮刀斬下!

   毫無架勢,毫無花巧。

   身子略一側開,我左臂橫揮、倒轉鐵弓,以弓脊硬扛著刀鋒的斬擊,另一只手從下往上一翻,已握在長刀柄部。

   發力回奪。

   面前的敵人臉色大變,發盡全力與我拼奪,可惜他臂力比不得我,費勁了氣力也於事無補,反而被我生生拉著向前奔出了幾步。

   他倒是沒有什麼,只是他身下戰馬卻首先經受不住,長嘶一聲前腿齊舉,將背上主人掀翻在地。

   我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反手一刀,他落地時已是兩截。

   然後我才勒住了馬頭,挺起方才搶奪而來的長刀,冷眼看著眼前的一隊人馬。

   小小的騷動之後,敵方的陣勢已開始收攏,其中有十余騎團團圍起,將一人圈在中間,如此明顯,反而讓我感到了一絲好笑:西北之地,不僅兵卒如此,連將領也缺謀少智,這樣的兵將,若是不被中原精銳嘲笑鄙視,還真沒天理了!

   這幫人大概是看我年輕親切,竟然沒有一人臉上露出一點懼怕慌亂之意,這倒是讓我頗為沮喪:我已是堂堂十四歲的男兒,放在此時已經算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了罷?何況這西北風水差,應該看起來更加滄桑才對,可對面敵人只是立在原地,圍著首領一動不動。

   “敵將報名!”既然你們沒反應,索性我自己扯上一嗓子喊一喊。

   敵群之中嘰嘰喳喳了幾句,終於排出陣型,最當中的那名年輕人答道:“金城韓忠!”

   韓忠何人?

   不認識!沒聽過!

   也是的,這個旮旯角落裡,除了韓遂和他手下八部將領的姓名我還略有耳聞之外,其它雜兵小將的都只能作為小角色之中的小角色,在我印像中好像連韓遂的子孫都沒聽過。

   慢著……

   韓遂的……子孫?韓忠?

   我心思一動,隨口喝道:“韓遂老賊還活著?”

   那韓忠立即怒氣勃勃,破口大罵:“小雜毛你敢咒我父親?!”

   我又順口接了一句:“小雜毛罵誰呢?”

   “小雜毛罵你!”韓忠回話倒是極快。

   我笑眯眯看著他,用目光掃視著他們,等待著一些哄笑,一點惱羞成怒。

   冷場。

   冷靜。

   我回顧左右,早已追趕上來的馬岱和趙承幾個也是一臉嚴肅,倒是都緊張萬分。

   惱怒的反而是我?

   他娘的!老子恨死這個鬼地方了!我恨這沒有幽默感的敵人!雖然這對話有些老,但是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從《神雕俠侶》中楊過反諷霍都和我反罵韓忠這廝的兩個場景中,可以對比得出,由於物質資料的嚴重不足,老百姓的精神境界也是極其低下的,這倒與智商什麼的無關了……

   我嘆了口氣,只好當自己剛才說了個冷笑話。

   “箭壺!”我伸出右手。

   立刻有人解下自己的箭壺,遞到我的手中。

   我略掃了一眼,倒也是滿滿的一壺,二十支上下,差不多可以足夠讓我殲滅對方了,怕只怕他們提前逃散,對韓老賊這麼一說,估計雙發大戰就一觸即發了罷。

   “馬岱趙承!”我一邊將長刀橫在雙腿前,一邊低聲向左右吩咐道,“你們幾人快散開將敵方全部圍起,務必全殲,一個不留!”

   馬岱和趙承都是一驚,但隨即按令而行,十余騎張弓搭箭,松散地將敵方圍在一個大圈之內。

   “保護少將軍!”

   敵人中倒有不傻的小卒,大喝一聲,二十余名騎兵迅速得再次圍成鐵桶,將韓忠小子死死守住。

   這倒是方便大家打殲敵戰了。

   不過他們怎麼不和我們對射?

   你不射我射!總有一個男人要射的,我已沒時間考慮這事了,大吼了一聲:“不要客氣!”首先張弓勁射!

   十余人陸陸續續拔箭射出。

   一輪勁射過去。

   我感到無地自容。

   果然水平參差不齊,也就馬岱和趙承還能有些准頭,其它十來人就屬於漫天亂射的豪放派射箭手了,不過敵方距離不遠,又是相對集中,作為掠陣的支持友軍,他們只能說是聊勝於無了。

   射!

   再射!

   一通亂射。

   面對戰場,我忍不住誇贊了自己一句。

   真不是我自己稱贊自己啊!今天弓術真是出奇的好,准頭那叫一個**爆!

   雖然箭箭爆頭,是不太可能的,不過保守估計,全場之中,被我料理的敵人也有三十四五了。嗯,射殺率已達百分之八十左右了,其實三國之中的弓神,應該是我的另一個綽號罷。

   馬岱和趙承各自射倒了五六人,這樣算起來,呃,已經不用再細算了,滿地都是屍體,箭靶子就剩下韓忠一人了。

   只見他呆呆騎在馬上,早已不知所措。

   “韓遂老賊的狗崽子!”我如此稱呼他,想必他不可能再有什麼不滿了吧?

   果然,他沒有表現出一絲怒意。

   只是怔怔地望著腳下,那匍匐了一地的屍身。

   我隨手將弓送入馬鞍下,雙手已平舉長刀:

   “拿起你的武器,然後……死去!”

   坐下馬兒騰騰向前開始奔跑。

   韓忠猛地大吼了一聲,牽著韁繩的右手大力回撥,坐下戰馬騰地躍起,扭頭便往西南方逃竄過去。

   “哼!”我雙腿一夾馬腹,胯下駿馬倏地加速,向那廝疾追而去。

   “狗賊留下性命來!”

   韓忠前方兩側,正是馬岱和趙承二人親自堵口,他二人大喝著雙雙開弓,一圈友軍亦紛紛開弓支援。

   十來支利箭稀稀疏疏的向韓忠射去。

   戰果如下:

   上臂中一箭,箭主馬岱;

   大腿中一箭,箭主趙承;

   馬臀左右各一箭,箭主未知。

   話說這韓忠的寶馬倒也命硬,屁股上插了兩支利箭竟然還噠噠噠地跑個不停,就是不肯死去。

   “好馬駒兒!”我一邊拍馬一邊大吼,距離韓忠僅有十來步,但一時半會仍難追上。

   那馬被插兩下,屁股正疼,估計也是卯足了吃奶的力氣撒丫子狂奔,我這馬卻是飢寒交迫,已沒有力氣長途奔跑了。

   心下估計完畢,我二話不說臂肘一彎,盡力將長刀擲出。

   那柄長刀雖然不輕,但我乃不世出的武學奇才——至於這個真理我是如何發現的,我怎麼知道!——苦練長槍的時間已有六年,臂力算有小成,又借戰馬狂奔之勢,這長刀一擲而去,呼嘯著筆直插入韓忠後背之中。

   韓忠一行人本來就只是來隨便劫掠一翻,隨身不曾帶了弓箭,也未曾穿著重甲,我一刀刺入,後背上即刻血流不止,連人帶刀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那戰馬卻渾然不顧主人,馬尾上下亂拂著帶著屁股上兩支挺翹翹的箭柄奔馳而去。

   一路鮮血滴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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