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歧
“你少瞧不起人，就算是再復雜的工藝都不過是各種鑲工的組合，有什麼難的。”
沈瀟拿著手裡的放大鏡又在這個胸甲上看了一圈，這個胸甲現在的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八十，不過已經能看出設計者的整體風格。它幾乎包含了所有珠寶的鑲嵌工藝，利用這些工藝的不同打造出了整體的層次感。
而另一個打造層次感的東西就是光源，慕南宸利用不同鑽石切割方法的光折射率差別，來讓這件胸甲具有了明暗層次，不過這樣的構造手法，讓沈瀟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展覽。
“你喜歡莫奈嗎？”
沈瀟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這句話在別人耳中是一頭霧水，但是慕南宸卻十分驚訝，這個胸甲的靈感來源，的確是莫奈關於光影之於風景變化的描繪，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像莫奈一樣，讓人體會到光與自然結構的重新結合。
當初慕南宸就是用這一點特色，才使得那個意大利的品牌為他折服，可這件事是他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工廠的這些技師，也只把這些鑽石當成是簡單的光源排列，沈瀟怎麼可能從這件未完成的成品上，就能看出他的靈感繆斯，一定是亂蒙的。
“現在是讓你看鑽石，不是讓你看畫作。”
慕南宸強行掩蓋住自己內心的驚訝，他將自己的雙臂抱在胸前也湊到了這個胸甲旁，打算聽沈瀟接下來的解釋，如果她是亂蒙的，今天的午餐她就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畫作是藝術，珠寶也是藝術，你看看這些光圈的運用，不覺得它很像是莫奈的畫風嗎？”
沈瀟在這件胸甲上指了幾處，的確都是慕南宸之前特意做出來的光圈暈染，她那套理論不是蒙的，而是她真的可以看出一點門道。
沈瀟同樣喜歡這種把畫作風格帶入到首飾設計中的做法，只是她的運用不到位，所以只能點評，暫時還設計不出來，現在她特別想見見這個設計出這件胸甲的高人，一定能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別胡說八道了，老陳，帶她到倉庫去，別讓她闖禍。”
慕南宸不願意承認沈瀟說對了，但他很喜歡她的認可，所以他讓陳勝帶她去工廠裡選料，本來還對沈瀟實力有些懷疑的他，現在已經不用跟在旁邊了，能看出這個胸甲原創意圖的人，在珠寶設計上不會差。
“我贏了是不是？”
但是沈瀟的個性絕對不會讓自己贏得這麼糊裡糊塗，她圍著慕南宸想要一個答案，但是那個叫陳勝的負責人卻擋在了她和慕南宸的中間，總裁不想說的事情不能追問，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連累到他們的。
“我就知道我贏了！”沈瀟興奮的走出了這個頂級加工區，沒有再回頭看這個胸甲一眼，好像那對她來說只是一件用來欣賞的藝術品，她對它沒有一絲的奢求，甚至沒想過要擁有上面的一顆鑽石。
慕南宸覺得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居然能夠抵御得住鑽石的誘惑，一般人看到這麼多的彩鑽，難道不想自己也擁有一個嗎？如果他今天帶來的是其他的女人，一定會央求著想帶一顆鑽石回去。
慕南宸留在那裡又對自己的傑作進行了一番欣賞，同時觀察了一下工人的進度，按照現在的速度，趕上工期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在慕南宸覺得心情一片大好的時候，倉庫那裡卻來了電話，陳勝讓慕南宸過去一趟，因為沈瀟提出了一些特別的要求。
慕南宸趕到倉庫的時候，沈瀟和那個工廠負責人都在一個台子旁邊站著，白色的台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是專門用來挑選鑽石的，旁邊的燈光打在了這個盒子上，將那些碎鑽也照得極為耀眼。
“出什麼事了，居然叫我來？”慕南宸覺得這裡不像是闖了禍的模樣，既然沈瀟已經選好了，他們按照圖紙打樣就是了，何必非得讓他過來一趟。
“是我跟陳經理有點分歧，他說如果要用這些碎鑽的話必須總裁同意。”
沈瀟的聲音難得溫柔，她微微後退了一下，讓出了一個地方讓慕南宸也站到了那個黑色絲絨盒子的旁邊，她的手一直在後面背著，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略顯尷尬的紅暈，在這個四處都是銀白色的房間裡特別的顯眼。
“到底闖什麼禍了？”
慕南宸覺得沈瀟今天的表現十分奇怪，平時她就算能好好跟他說話也不會顯示出這副示弱的模樣，不過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錯，女人就不應該那麼強悍，就算是她要選一些比較貴的鑽石他也恩准了，只要她能計算好成本價就行。
但是當他拿起其中的一顆碎鑽用放大鏡看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陳勝為什麼要讓他過來一趟，沈瀟居然要用這些廢料做首飾，簡直是瘋了。
慕南宸臉上的肌肉頓時變得十分僵硬，連手都氣得有些發抖，“沈瀟，你是想砸了我天傲的招牌嗎！”
慕南宸直接把手裡的鑷子扔到了地上，金屬物碰撞到地板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特別的刺耳。
沈瀟選用的碎鑽並不是那些顆粒比較小的鑽石，而是那些在鑽石打磨過程中殘留的下腳料，雖然這也是鑽石的一部分，但只有小公司才會用，在天傲這些東西都是要被廢棄的。
沈瀟是設計部的人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在天傲這種東西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如果被別人知道的話只會丟人，慕南宸把那個黑色的絲絨盒子整個掀翻，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我不是說過廢料要及時處理嗎！她是怎麼拿到的！”
慕南宸對工廠負責人不停怒吼，這種事根本不用向他詢問，當時沈瀟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拒絕。負責人當然知道規矩，可介於這個沈小姐和慕南宸的關系，他才開了綠燈，沒想到現在卻因為這件事闖了禍，實在是太冤枉了。
“陳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中把這些廢料賣給了小廠，而不是按照工廠規定的那樣銷毀，我之所以沒說是因為這些東西是垃圾，但如果你認為這些東西可以拿到店裡賣的話，那就是盜竊公司財物，准備找律師打官司吧。”
慕南宸怒不可遏，他之所以容忍了陳勝的那些小動作，是因為他知道管理這樣的一間工廠不容易，每天面對那麼多的黃金鑽石可是卻不能沾染一絲一毫，是一件非常考驗人性的事情，而在他眼中人性並不值得考驗。
所以他故意開了這樣的一個口子，讓陳勝能夠從中撈一點油水，免得他把手伸向他那些貴重的首飾，可他現在居然這麼沒有原則，簡直是老糊塗了。
“我看中的這些碎鑽大小並不比那些小顆粒的碎鑽小，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們的形狀特殊，放在首飾上能夠有更好的光折射度，更何況這些被切割下來的部分同樣是鑽石，為什麼不可以用。”
沈瀟看到慕南宸遷怒於他人，立刻幫陳勝開脫，是她自己要這麼做的，跟其他人沒有關系。
而且沈瀟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更何況慕南宸之前已經答應了，這次的樣品由她自己來選料，現在她已經選中了他不能說話不算話。
“陳勝，你出去。”慕南宸氣得半死，但是他知道沈瀟什麼都不怕，而且是口無遮攔，他不想她在其他人面前亂說話，所以先把陳勝支出去。
陳勝早就想走了，得到這樣的機會當然溜得很快，讓沈瀟不由的在後面大喊：“我要的東西你還沒找齊呢！”
“你都要造反了還想要什麼！”慕南宸踢了一下面前的白色台子，讓本來固定在地上的台子都在不停的亂晃，“你是不是要告訴別人，我們集團出品的飾品質量大幅下降，居然連這種下腳料都用上了，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其他公司派過來的奸細。”
慕南宸沒有停，他的力氣直接把面前的這個台子踢歪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縱容這個沈瀟了，讓她養成了和自己談條件的習慣，可天傲是他的，他說的話是聖旨，根本不能問為什麼。
慕南宸發火並不是沒有道理，鑽石的下腳料價格極為低廉，別說是白領就算是普通的工人也買得起，能花這麼少的錢就買到他們的名牌產品，自然不愁銷量，他現在覺得是沈瀟為了自己設計師的位置，要損害集團的聲譽。如果她堅持的話，他會立刻取消她的資格。
沈瀟想到慕南宸會不同意，但是她自認為有信心說服他，可沒想到他又恢復了那種油鹽不進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失望。
這些碎鑽是沈瀟挑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從那堆下腳料中選出來的，所以慕南宸的火氣讓她莫名其妙，她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想著怎麼樣才能讓慕南宸改變主意，她只想試一次，等慕南宸看到成品自然會滿意的。
“沈瀟，你不會是特別想當我的助理，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才選了這樣的一個方法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樣品不用做了，你直接過來跟我就行。”
慕南宸突然露出了一種詭笑，他繞到了沈瀟的身邊，直接用蠻力把她拽到了懷裡，同時用另外一只手滑過了她的肩膀，輕輕的用手指挑了一下她垂搭下來的耳環。
這一個極為挑逗的動作，在沈瀟愣神的功夫，慕南宸已經把她抵在了倉庫的牆上，他用自己的腹肌，緊緊貼著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
“你放開我，我沒跟你開玩笑。”
沈瀟毫不猶豫的就把他推開，她把那個垃圾桶裡的鑽石都撿了回來，這裡的每一顆鑽石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再選一次的話時間根本就不夠。
“這些廢料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回家去，但是作為樣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