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們像僵屍一樣
村子裡的房屋築基大部分都是用岩石築成的，那些縫隙裡已經生長了綠色苔蘚，和不知被風從什麼地方刮來的植物種子，在這個午後的時光裡顯得孤獨而靜寂。
爬山虎幽暗森涼的綠葉一片疊著一片，從牆頭迤邐到屋腳，遮的密密匝匝。
許多的窗口四周都圍繞著葉子，遠看去，實在是很美麗。
但白無暇知道這種美麗其實伴隨著危險和恐懼。
“這玩意招蛇！”玄冰說，他順著白無暇的視線仰頭去看，見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還以為白無暇很喜歡這個調調，便煞風景地提醒。
白無暇笑笑。
爬山虎招蛇蟲，這個她早就知道。
況且她向來實際的很，對於這種既美麗又麻煩的東西，通常都是選擇遠遠欣賞就好的想法，從不會有那種文藝範小情思。
所以玄冰的提醒，她只是覺得好笑：對方是從哪裡看出她喜歡被蟲蛇圍繞當鄰居的？
“多謝提醒。不過，你不覺得那些比招蛇蟲的爬山虎還要可怕嗎？”指著前面，白無暇收起了笑容，她的神色變得有些冰冷。
玄冰順著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倒吸了口冷氣！
兩旁房屋形成的夾道上，堆滿了人！
男的女的都有，不同於祠堂前站立的形式，這裡的人有坐著有站著，還有躺著的，他們都垂著眼睛，木著臉。
大概是爬山虎太濃密遮住了陽光，夾道又太深長陰暗，這些人臉上的顏色竟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白，讓人覺得這是群僵屍一般。
本該酷烈的陽光到了這裡毫無熱度，甚至還顯得蒼白無力，在那些森綠的爬山虎映襯下，給人感覺都是冷的。
這裡，連風都寂靜如死，而那些人讓這份寂靜更加深了恐怖。
饒是白無暇玄冰兩人膽大，這時見了這情形也不由得心底發涼。
試想一下，在本就因為房屋的夾峙下顯得幽深的夾道上，突然看見一群這般垂著臉不吭聲模樣的人，不說別的，就算都是活人都能嚇人一跳，何況還是不知道生死的，就更加讓人感覺陰森可怖了。
白無暇和玄冰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的後背嗖嗖地刮過一陣冷風，渾身汗毛都有些豎起來了。
白無暇手有些抖，她往前走，想去試探這些人是死是活，被玄冰一把拉住，將她推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裡有我在，你忙什麼？”玄冰瞪她一眼，然後走上兩步去試探當頭一人的鼻息。
手剛碰到那人的皮膚，玄冰就覺得一股陰冷氣直逼過來。
他驚了下卻沒當回事，繼續探查，直到那陰冷氣像條靈活的蛇一般，順過他的手指蜿蜒到手臂上，而後竟有往他身體裡鑽的架勢後，他才警覺起來。
他慌忙抬起另只手去攔阻，可惜已經晚了一步。
那股陰冷就像個抓不住的滑溜的蛇，迅快地爬上他肩頭，然後繞到腋下，從那裡鑽了進去。
玄冰只覺得腋下一陣極冷，隨即就感到半邊身子有些麻木，血液中好像有條靈動至極的蛇在蜿蜒游動，往他的心口爬去。
一瞬間，玄冰的臉就白的如紙一般，在身邊爬山虎的濃綠陰涼裡，瘆人的厲害。
“白無暇，我……”玄冰才說了這幾個字，下一秒就覺得自己的舌頭也被凍住了。
他奮力地想轉過身讓白無暇瞧見他的形狀，剛轉了半個身子，全身血液卻像是驟然被冰凍起來一樣，就此站在了原地一動不能動。
白無暇在他後面看不見情況，根本就不知道，玄冰心中焦急萬分，卻無能為力。他心中明白，如果白無暇不救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眼前這群活死人中的一員。
原本縮在玄冰衣袖裡的灌灌忽然竄了出來，在他耳後猛啄了一下！
灌灌這一啄並沒有救下玄冰，但卻提醒了白無暇注意玄冰的異樣。她疾步過來，伸手一搭他的手，頓時瞪大了眼睛！
“好詭詐的霍剛，竟然是用的這種方法！”
陰陽術法裡有一種術法名叫“牽引”，是利用某些東西潛伏在不相干的東西上做為媒介物。
如果從這個被潛伏的媒介前經過，並且不小心碰觸到的話，這牽引術就會通過媒介物迅速轉移到新的媒介物上。
其實說開了很簡單，就像是成熟了的蒼耳，會利用自己一身的刺粘上從它跟前過去的鳥獸——牽引術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在祠堂前看見那些老人時，白無暇還不清楚霍剛在這個村子裡做了怎樣的手司，現在因為玄冰，她知道了。
“本以為是陣法，原來是牽引術，我差點被他帶歪了方向。”這下她不用去查看所有了。
“蛇鬼，出來！”拔刀出鞘，白無暇喝令。
一線黑影鑽出，撲地在地上顯現，遽爾昂頭注目它的主人。
“盤身化陰組太極，以日為陽造乾坤！去！”白無暇手一指，蛇鬼立刻將身圈起，原地形成一個太極陰圖，對正頭頂上的太陽，正好形成一個陰陽太極。
白無暇左手伸出，指尖在玄冰的鼻下人中部一點，隨手劃了個圓後搭向自己的右腕上。
果然，那鑽進玄冰身體內的陰氣一感覺到她的溫度，立刻發現了她這個新鮮的媒介物，欣喜地分出一股往她身體裡鑽了過來，並且一直往她心髒扎去。
白無暇眼觀鼻鼻觀心內視自己，發現那陰氣只是頭發絲一樣粗細，知道自己是被那陰氣小瞧了，以為她只是個普通人所以沒有盡全力。
“還敢小瞧我？這就給你兩分顏色瞧瞧！”白無暇嘿然一聲，陡地從丹田生出一道力量，將心髒護好。
那陰氣一頭碰上衛護心髒的丹田氣，被彈了回來後很不服氣地再次發起了攻擊。只是任它四處游走碰撞鑽刺，始終破不開丹田氣進不了裡面去。
白無暇一面內視自己，小心護住自己的髒腑，一面注意著玄冰身體裡的陰氣，在體內陰氣數度進攻無果後，玄冰體內的氣機受到召喚，掉頭往白無暇這邊過來。
白無暇等的就是這刻，一見那陰氣鑽出玄冰鼻孔，朝著自己悠悠過來，立即劈下一刀，將氣機斬斷。
“斷！”並指一劃，指風將玄冰身周團團圍住，再用個“鎖”字訣，就勢隔開了與玄冰一開始相連的陰氣。
玄冰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從極寒之地舒醒過來，仿佛從冰天雪地一步跨入到春暖花開，渾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他一覺得自己好了就立刻去看白無暇，卻見對方正雙手交替，輪回地劃著古怪的圖形，仔細看去，有些圖形像是太極八卦的模樣，只是心中不敢確定。
白無暇顧不上他，此時她身體裡的那股陰氣因為被斷察覺到了不妙，正奮力往她的心髒部位攻擊著。
那股氣機竟然像是條活的蛇一樣，對她發動的攻擊連連躲避，有幾次險些跑到了腹部，幸虧白無暇早有防備，才沒讓它得逞。
“還不老實！”白無暇再加一輪力量上去，一個太極緊跟著加上一個“困”字訣，死死地將那陰氣困在左肋下。
這一場爭鬥完全發生在白無暇的體內，外人除了看見她雙手不斷地畫圈加印，根本就猜不到其中究竟有多凶險，就連玄冰這個經歷過了的人都不能完全想像出來。
“她果然不是一般人！看她那手勢，分明就是傳說中的上古巫族部落才會擁有的技能。難道，她本身竟是個巫女不成？”玄冰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白無暇，從她的每一個手勢每一句叱喝音符裡分析著。
這分析得出的結果卻讓他很驚心——巫族，這個早就消逝在歷史長河裡的傳說部族，真的還有後人存在嗎？
人的視覺查看不到白無暇跟那陰氣的相鬥，但是蛇鬼卻能。
它的本體也是陰魂加上修煉的陰氣組成，所以別人看不到它能。
此刻它只覺得耳朵裡像是打雷一樣，不斷地傳來“轟轟”的爆裂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