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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活死人
她記得南成師兄找她幫忙的時候就說過,關於倒賣屍體的案件中,除了蓄意謀殺型的犯罪外,還有許多詭異之處。
南成師兄並不是剛出學校大門的菜鳥,實際上連她也不清楚對方的真實底細。
她只知道在蘇城,似乎從沒有南成辦不了的事。很多時候南成並不出面,只是一個電話,那些在旁人眼裡看起來千難萬難的事都迎刃而解。
白無暇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一個靠撿垃圾賣錢過活的老人,因為被搶了可憐的一點積蓄差點尋死的事情。
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被街面上游蕩的幾個混蛋搶劫了,這連案件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事情,自然就引不起重視。
所以當老人報了案,卻始終沒有得到解決,甚至因為老人的催促,那些很不耐煩被打擾,而冷言相對的“惡吏”讓老人絕望選擇自殺時,恰好被經過的白無暇和南成遇上。
於是,白無暇就看見這個一直微笑如春風的師兄剎那間冷肅了臉,脫口罵了句“惡吏”,然後打了個電話。
再然後,那些“惡吏”們就跟來迎接主人的狗一樣跑了過來,對著老人差點搖起尾巴。
白無暇知道,這世間有種怪現像,對於老百姓的事,越是某些手握職權的人認為的“小事”就越不好解決,所以她對這個師兄立刻生了好奇和探究的心。
可惜,這個師兄實在是個滴水不漏的謹慎人,三年來,白無暇愣是沒從他的身上挖出結果——當然這也跟白無暇的懶散性格有關系。
所以,既然連師兄南成也這麼說了,那就定然是真有詭異。現在不就正好證實了嗎?那個霍剛很可能就是個極高明的陰陽師!
倒賣屍體配陰婚,本身就是個詭異的事情,如果這裡面牽涉到陰陽師,白無暇也不覺得好奇,甚至她覺得這樣才正常。
“等蛇鬼回來,咱們先了解情況後馬上去找郁勝過。”白無暇剛說完,就看見一縷細細的黑線像流水一樣,從高高的台階邊沿蜿蜒著游了下來——蛇鬼回來了。
“主人,村子裡有很多人,各種各樣的姿勢,但都不動,就跟睜著眼睛睡著了一樣。”蛇鬼報告。
蛇鬼實話實說。它只是一種魂體,而且屬性陰冷,不能靠近那些人,所以並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死是活。
白無暇聽它詳細地說完看到的一切後,很滿意地點頭,但也皺起了眉頭:“蛇鬼說,那些人被擺成一個蜿蜒的之字形……這會是什麼陣法嗎?”
陰陽師都懂陣法,如果霍剛真的是陰陽師,那麼這些人就不是隨便擺的——但她沒學過奇門陣法。
玄冰也猜不出:“咱們在這裡看不到瞎猜也不是辦法,還是該進去親眼瞧瞧。”他指了指肩膀上的灌灌,“不管什麼陣法,只要有它,至少不會迷失了方向。”
白無暇頓悟:對啊,有青丘灌灌,還怕什麼陣法嗎?
“那麼,先去找郁先生吧?我怕他時間久了會受更大損傷。”魂魄離位不是玩的,萬一他們進去村子裡遭遇到什麼,郁勝過沒得到及時幫助,豈不是白添一條人命?
玄冰沒有反對,一把抓住那個受了自己一腳後就站在一旁,變得傻呆呆的假郁勝過,一邊走下台階去。
才下了三四個台階,忽然就再也抬不動腳了。
“好像有道無形屏障。”玄冰伸手摸了摸看起來空無一片的面前,眉頭皺的更緊了。
白無暇也伸手摸了摸,然後苦笑:“看來這根本就是霍剛故意引我來設下的……只是連累了你。”
她覺得很對不起玄冰。
霍剛對付她理所當然,一來她是追蹤對方的人,是敵人。二來霍剛既然是陰陽師,那麼知道她在追蹤他也就順理成章,由此設下埋伏,更是不足為奇。
但玄冰不是。玄冰只是個過路人,是一個無意中救了自己的人,如果不是他跟著自己,怎麼也不會被算計其中。
白無暇此時覺得,這個倒賣屍體的犯罪分子霍剛,絕對是個真正難對付的陰陽師。
此次追蹤只怕會是步步有險,白無暇覺得如果能離開這座村莊後,她要勸說玄冰離開,哪怕是用罵的……她不想因為自己搭上一個不相干的人。
她掉頭往上走:“既然不讓咱們下去找人,那就順著他進村子吧!”也許解決了上面村莊的事情後,他們離開道路的封鎖也會隨之破開。
玄冰二話不說跟著往上走,灌灌再次縮起了翅膀,玄冰索性將它藏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白無暇忽然在玄冰抓著的假郁勝過後背心上拍了一巴掌,然後指著台階命令:“你帶路!”
假郁勝過果然乖乖地走在了前面。
“你這是?”玄冰狐疑地看著假郁勝過,又扭過臉看向白無暇。
“我是在告訴他,我來了。”白無暇拇指按在食指指腹上,輕輕地捻動著,像是雙指間有條看不見的絲線,“蛇藏在草叢裡是很難看見的,所以很容易會被襲擊——我要打草驚蛇!”
“你要引他出手?”玄冰恍然。
“要不然他在暗我在明,這麼躲迷藏我多吃虧?”白無暇笑了笑,默認了玄冰的意思。
有了領路人,再走就輕松多了,兩人很快就走到了祠堂跟前。
祠堂在村頭上,占地挺大,單從外面看就有十三四間房間。
祠堂大門大約是用的原木,上面有近乎黑色的朱紅暗漆,黃銅片子上,釘著兩個獸鼻門環分懸在兩扇門上。
祠堂的門自然是關著的,但是門口卻有人,五個清一色的男人,而且還都是老者。
他們或正在轉身或舉足欲行,或手捻胡須微笑或點頭傾聽他人說話的模樣,很正常的行為舉止,但是落在白無暇玄冰兩人的眼中卻是背心冒出了絲絲冷氣!
因為,這些人此刻都是僵立不動的!
他們就好像正在進行最平常的生活,突然之間遭受到一場極其嚴重的冰凍,將他們活活地封凍在了原地!
連反應都來不及!
如此厲害,簡直只能是老天才可以擁有的力量,如今要白無暇玄冰相信是出於人力,怎能不叫他們直冒寒氣?
玄冰走過去,伸手在他們的鼻子下面試了試鼻息,然後對白無暇搖了搖頭。
白無暇皺眉:“他們已經死了?”
“不,他們還有一絲氣息,只是很輕很慢。”玄冰微微眯起眼睛,很慎重地考慮著措辭,“細弱的就像……植物人那樣。”
一息尚存無斷絕,這不就是活死人麼?
霍剛好狡猾!
如果他真的給自己留下一村的死人,雖然震懾力很強,但也會激起自己的怒火。估計霍剛也知道如果那麼做十有八九是攔不住自己,於是就用了這種辦法,阻攔自己繼續追蹤他。
試想一下,無論是誰看見這麼個情況,肯定首先是報警和救助,那麼一耽擱時間,就再也顧不上追蹤了,他也就能趁著這個機會再次跑的遠遠地。
霍剛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就是逃跑,所以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給逃跑留出時間,而不是真的殺人。
看來是自己追的太緊,使霍剛感覺到了巨大壓力。
白無暇眨了眨眼睛,暗道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在這裡停留一下,免得霍剛因為警覺故意避開老巢,讓她追查源頭碰了壁。
想明白了這點,白無暇就決定在這裡停留一下——自然是要救助這些無辜的村人。
“這祠堂在村頭,蛇鬼說擺的是個之字型,我估計是蛇形。那麼,這應該是頭部。”
望著蜿蜒伸向村子中心的路,白無暇將視線遠遠地投遞了過去,“那麼不管這個之字型是擺的什麼形狀陣法,村中心都應該是腹部……那裡一定會有第二批活死人。”
在沒有摸清全部情況前,白無暇並不敢貿然救助祠堂前的這些“冷凍人”,她看了下玄冰,示意繼續往村子裡走。